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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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法旨。”赤黑的夜里，晚风搅动着床帘幔纱，我跪伏在床板上虔诚的双手举着绢帛细条，仿佛是捧着自己的心房，仔细而颤抖。床前的人已经消失，只是那压抑的迫力还没有散褪，我依旧全身伏下直至一刻后轻叹口气缓缓抬起头。细条里苍劲的2个字：勿动。我只轻轻扫了一眼，便揉进掌心里，漏沙般的细尘从掌心指缝间飘落，这2个字比任何刀剑都能伤我，千方百计混进皇宫里，如今进退不得，没有殿主的指令，我依旧是洪福宫里的执掌女官。进宫转眼便是2年多了，五品女官如今已晋升，兼任朝里的司乐，官拜正四品，许多低阶的内命妇还得对我见礼，皇宫里的大小宴会助兴表演皆出自我的安排，几次皆得皇上的赞许赏赐。每次我都知道在皇上面前是怎样按奈杀气，硬生生的失去那多次绝无仅有的机会，后悔吗？
冥更夜，想起这个富家少爷，偶尔眼里流转着稍纵即逝的邪魅眼神，那样的男子恐怕不简单。难得这次他竟然求得皇上的允许让我出宫，虽然不知道他与皇上有着什么样的交易，不过皇上出宫倒是绝佳的刺杀机会。本着这样机会，却被殿主的一张绢帛给生生的拦下了。
“红姑娘，王爷还没醒。”秦清姑姑的身形刚好挡在萧云天的卧室房门，内屋没有响动，我知道这位姑姑一直近身服侍着他，从不假他人之手，便是我是这个宫的掌势之人也近不了半分，我无意在这个宫里争夺什么，只要不伤及我的利益，由着她就是了。
“王爷若是醒来不见我，便告诉他我出宫几日。回来带好玩的与他。”
秦清姑姑点点头，“姑娘早去早回，王爷若是疯起来只有姑娘才能安抚。”我颔首，转身后一袭绯红长衣拖曳裙摆，摇曳着款款离去。
外表无奇的马车上奢华万分，同行的女眷居然还有得宠的宛蝶公主，一路上有她相伴也不烦闷，叽叽喳喳的看她乐得，一草一木都能让这位小公主惊叹个半晌。她自幼便与痴了后的萧云天玩得好，便是与我也是比他宫里的女官要熟悉得多，时而会感叹，如果七哥一起来玩便更好了。
这几日一路奔波竟然是去西湖游湖，没想到这一游便是遇上了如此绝妙的人物。
早早侯在了冥更夜的豪华画舫里，公主打早就缠着皇上出门游湖去了，这西湖倒也是绝色之地，只是当年公子们争相相邀，游多了似乎不再如初见般惊才绝艳，索性就在这里侯着，他们不也都要回到这里来么？
华灯初上，站在船舷上守望的近侍掀了帘子走进来凑近我耳边低语，我点头示意靠岸，侍女们按照吩咐准备乐器，心里略思量着距离，才微微张口娇唤：“冥公子。”
甲板上有着起落的响声，看来来的人不少，冥更夜领着众人进了船舱，我抬头便看见那人群芳难逐，天香国艳。殷晔火！难怪称得上第一美女之誉，眼波随着她流转几番，竟要心底比较一番，看到冥更夜了然的眼神，我敛眉低头，待客人们入座后，才复而抬头望向那个娇俏的女子殷晗尘，此番冥公子想必也是为着这位女子而来，虽然此女不如其姐惊艳，却也娇憨可人，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三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气，让人忍不住心底将其溺爱，如此真真性情，倒是让人自惭。
“殷二小姐在外闯荡，想必见多识广，不知要听什么特别的曲子？”
只见她略一思索，“十八摸，我要听十八摸！”
我眼波悄悄转向冥公子，他倒是嘴角抽搐生生被呛了去，若不是知道这位二小姐纯真近似白纸，倒真以为她故意要奚落我了，就是当初没进宫前也不曾受过这般的活气。
“令妹唐突，还望红纱姑娘谅解，不如我陪姑娘歌奏一曲，不负如此良辰美景！”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我不由得向殷晔火细望了几眼，只见她殷晔火起身拿起边上的琵琶，稍作调试，一连串流畅的音符就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黄莺般的歌声也随之响起：“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么？她倒是不声不响的替她妹子与我赔罪，给我扣了个倾城倾国的高帽，如此才思敏捷的女子，果真当得起才女一名。此生碰上旗鼓相当之人怎能不一试高低？当即甩袖起舞，踏着那如月如水的步子，红艳似火，轻柔似纱。几番回眸心底却是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情，世上最灵动的迤逦舞步，纠缠着空灵绝俗的琴声倾泻而出。只见那弹琴之人会心一笑，更添几分端丽冠绝。
“但闻其声，不见佳人，不知在下可否登堂一顾？”伴随着掌声帘外传入清朗之音，我心知皇上与宛蝶公主逛街回来了。宛蝶挽着皇上臂膀，才进堂内便恶狠狠的瞪了殷晗尘一眼，看来他们在船外必不是刚回，多半是不忍打扰我与那殷大小姐琴舞合作才在外稍候，宛蝶与我关系自然会看不顺眼刚才殷二小姐的十八摸，我望向宛蝶眼里写满了委屈。知她孩子般的公主心性最是受不得自己家的东西受损，我说来也是皇宫里出来的，皇家的尊严何时由得普通人践踏？“子鱼，子耕，上去给我掌嘴。”宛蝶娇喝。我转眼看向冥公子，嘴角似笑非笑，看我以德报怨送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苑蝶，不可无礼，这不比家里，你下次若再这般骄横，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我微微抬头，环视这个厅堂里的人，停在殷晔火身上，是她么？皇上卖了那么大的面子给这个女子。我绝对没有看错，皇上进来的时候她竟然小退了半步，这样细微的动作若不是我盯住她看也察觉不出来。
夜里，新月时而掩进薄薄的白云里，晚风摇曳着灰黑的树木影子，我几个起落便找着了殷家的别院，“那水是大小姐沐浴用的，别撒了。”几个家丁挑着几桶热水摇晃着走进那梅香四溢的院落，我悄悄跟着那些人跳上屋顶。
“小姐，这些花瓣够了么？”
“恩，”
伺候的人纷纷退出去后，房里只剩细微的衣服摩擦声，美人沐浴，我轻轻移开房顶的一块瓦片，心底倒是自嘲，什么时候成了采花盗那般的梁上小人，如果是看美男也就算了，偏偏是要看一个美女，比自己还要娇艳的美女，这就是自找气受。傍晚时分的相遇，殷晔火举手投足端庄娴熟，只是不知为何，从她眼里我觉得我们是一类的人，一样是戴着面具几面玲珑。水波底下姣好的身段，绵长锦缎般的青丝漂浮在水上，佳人星眸轻寐，似在深思，想谁？我好奇。正当我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竟然张开双眼，眼底有着莫名的惧意，只怕刚才是想到什么惊惧的事情了，以皇上看她的样子，似乎别具意思，这次由冥公子牵线，皇帝南下，似乎就是冲着殷家来的，殷晔火看来必会进宫，如此佳丽，就要埋葬在那深宫里，我心底莫名的为她而叹息。
有人靠近！
我放好瓦片旋身起步跃出围墙，只见一白衣飘飘的女子揣着一团红色的东西串进殷府的另一头院落。
我悄然返回那豪华的画舫，房里屹立着一袭墨黑修长的影子，那样熟悉的气息，身子竟然已经先意识而下跪，心里微微惶恐，出宫前那张绢帛里的字还历历在目，如今我的行径与勿动背道而驰，似乎还惊动了他。他只是随意的挥挥手让我起来，屋里压抑的气氛似乎稍稍减轻，我低着头踏着绵细的步子迅速无声的候在他身旁，一如那在光明殿里的那些日子，我是他亲手调教的影子，殿主的影子，如影随形。我们没有交谈，只见他手指沾着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挥下3字：血凤佩。我猛然抬起头望向他，却在下一刻想起不可直视殿主的教条慌忙垂下头，那一瞬间也只是银色的面具微微反光的印象。血凤佩乃吴国一国之母的权利象征，代表着皇后的懿旨，可是当今皇上至今还未立后，血凤佩还在皇帝身上。似乎洞悉我的想法，他接着写出三个字：殷晔火。她？难道她会是皇后？还是……他要殷晔火成为皇后？我双手在胸前划了几个离迷的手势，那是郑重对殿主效忠的起誓，如若失败，将受到严酷的惩罚。
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离去，我甚至看不出他离去时的步伐，登峰造极武艺修为加上光明殿的势力，殿主已经是江湖上的无冕之王，跟随殿主几年却依旧不了解那个人，他也要这个天下么？收回远去的思绪，那些不是我该想的，殿主承诺我，大仇必得报，其他的不是我所关心的。
那一团红，似乎是江湖上传闻拥有夕云的传人，只因她随身带着红鸡出没，那些窥视无上轻功心法的人心里都猜测是不是红鸡有什么莫名的力量，纷纷仿而学之，卖红鸡的店家倒是赚了不少江湖客的银子继而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就连那光明殿内偶尔也听见几声奇异的鸡叫声，怕是哪个弟子也养着那只莫名其妙的小红鸡了。殷府~我抬眼望向那座大庄园的方位，那些命运之线缠绕在殷姓女子身上慢慢的开始了它的运转。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