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商女》岭南春

2、被打

　　“大丫头，你是不是偷吃了疙瘩汤？”俞氏叉着腰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沈雯被俞氏一声吼，脸色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子还被吓得发抖，却硬是护在沈芊身前，“奶，是我饿了，我没忍住，便吃了两颗，跟二丫一点关系也没有。”

　　俞氏一巴掌就甩在了沈雯的脸上，纤瘦的身子直接跌倒在柴禾堆里，粗糙的柴禾堆子搁得人发痛，可那脸上的五指印却是如此鲜明的留在她苍白的脸腮上。

　　沈芊见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整个身子往前一冲，借着这冲劲，把俞氏撞倒在柴禾堆子上。

　　一把老骨头差点撞散了架，俞氏大喊大叫起来，院子内还在商量的几个大人立即冲了进来就看到这模样。

　　俞氏指着沈芊大骂，沈得全冲到沈芊面前，眼看要动手，沈显富立即挡在孩子身前，紧张的把孩子护住。

　　“老大家的傻子，居然敢打奶奶，怕是皮又痒了，老大你别拦着，今天非要教训了这傻子不可。”

　　沈得全抄起一旁当柴烧的竹条，一条子抽下去，却打在了沈显富的身上。

　　沈显富把两孩子挡在身后纹风不动，看到老二沈显贵扶起了俞氏，见俞氏还能精神的叉腰骂人，他悄悄地嘘了口气。

　　沈得全虽打在自家大儿子身上，却依然连着抽了几下子才解了气，大房生不出儿子，沈得全想着就恼火，平时对大房家里的不满一股恼发泄出来，全落在了沈显富的身上。

　　“大哥你现在护着两女儿看你能护到几时，家里没有儿子立门户，你还不得靠侄子们养老送终，你越是护着她们就越是害了她们，不学好偷了家里的吃食最多打一顿，饿几餐，要是嫁到别人家里去，指不定就退亲了，到时可别连累了侄儿们。”

　　沈显贵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俞氏，眼神却是严厉的往沈雯身上扫了一眼，再看到沈芊的时候，那眼神里满是嫌恶。

　　沈得全解了气，几人出了厨房的门，俞氏的气可没有这么快消，指着沈显富说道：“三个丫头今天都不准吃饭，老大也不准背地里分给她们，你下午得去干活，别连累了你。”

　　人出去了，骂声却还时不时的传进来，“当了家贼了，居然敢偷家里的吃食……”

　　厨房内，沈显富回身，对上沈芊明亮的眼睛，他叹了口气，“二丫是你们三姐妹当中长相最好的，偏生却是个傻子，以后没有你姐姐护着该怎么办，爹爹天天干活，又无法照顾你们周全，三丫又小，不被别人欺负就不错了。”

　　沈显富摸了沈芊的头，似乎刚才被沈得全抽下的几条子伤痕不存在似的，但沈芊却是看到了，那上头还流着血。

　　沈芊没有说话，却是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下一块布来，上前替沈显富包扎伤口。

　　沈显富目瞪口呆的看着沈芊的动作。

　　地上的沈雯扶着墙角起身，脸颊上还有泪迹，她用力抹掉，上前抱住沈芊，红肿的脸上却是露出笑来，“爹爹，二丫醒了，她不是傻子了。”

　　沈显富听了，上前捧起沈芊的脸。

　　这股热情沈芊有些吃不消，可是自己哪是这个干苦力活的劳动力对手，她只好等着沈显富放手，但沈显富没有立即放手，反而把她捂在了自己的怀里，脸上却从喜悦中清醒，小声叮嘱沈雯道：“大丫，二丫清醒的事万不能说出来，要是被你二婶听到，指不定打二丫的主意，你二哥也有十四了，过两年就要考虑亲事。”

　　沈芊实在被沈显富捂得难受，一身的臭汗味，她不得不推了推沈显富，沈显富反应过来，松开沈芊，弯身下来，叮嘱她：“二丫，你千万别露出你已经清醒的事，等过几年，爹爹到时叫你姐姐帮你找门亲事。”

　　沈芊可没有想这么多，但眼下露出自己已经清醒的事恐怕真的会招惹到一些人，于是点了点头，“爹，我知道的。”

　　她生硬的喊了一声爹，这是她两世来第一次。

　　然而沈显富听到女儿这清醒的一声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谁能想到痴傻了十三年的女儿会忽然清醒，还会帮着姐姐对付她奶，虽然对付奶奶不对，但至少以后就算大丫嫁了，二丫也不用他担心了。

　　原本沈显富想要告诫一下沈芊不可以对付奶奶的事，可是看到孩子清醒过来的喜悦，早已经让他无法说出重话来。

　　吃晌午饭的时候，大房三丫头都没得吃，沈芊就算了，但她害得沈雯和沈梅两人都没得吃，心里却是很难受。

　　沈梅只得五岁，平时没事也得跟着村里的小伙伴们上村里割些引火草或是上山脚那边捡些毛柴，回来的时候，小肩膀背着个小竹篓子，进了家门就发现自己没得饭吃，眼泪在眼眶里滚了两滚，没有流下来，直接跑厨房找姐姐。

　　以为姐姐有吃的，可是姐姐却在洗碗，小家伙的身高不够灶台高，掂着脚尖往灶上看，沈雯瞧见，忙上前为妹妹把竹篓子放下，里头有大半篓子引火草，上面还捡了几根柴禾，重量不轻。

　　沈雯蹲身，轻声说道：“三丫，下次再出去捡柴，大的柴禾你就别捡了，你这么小背不动，别伤着了身子。”

　　“嗯。”沈梅点头，眼神却往灶台上瞥，紧接着肚子咕噜一声，一又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慢慢地湿润了。

　　沈雯抱住她，内心很是难过。

　　沈芊坐在不远处的木板子上，看着眼前的姐妹两，特别是看到沈梅那弱小的身子，明明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却也要跟着出去做事。

　　刚才她出厨房门的时候看到二房家里的沈立成，已经十二岁了，居然在家偷懒没出门，中午还有饭吃，这也太不公平了，就因为重男轻女么？把孩子折腾成这样？

　　沈芊来到两人身边，上前牵着沈梅的手，说道：“走，姐姐带你去找吃的。”

　　沈雯立即制止，“二丫，不能惹事。”

　　沈芊没说话，反而拉着懵懂不知的沈梅往外走去。

　　沈芊身上的破布衣裳因为今天撕下了一块布条，腰间有些漏风，到了厨房外，只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瞧着这天气应该是春天，院子后头的树木起了新芽，难怪连空气都是甜的，她刚醒来的感觉没有错，古代的空气当真是好。

　　院子里沈立成端着疙瘩汤正呼啦啦的喝得滋滋作响，沈芊看到他还在吃，多半阿奶又私下里给了他，不然怎么躲外头吃什么。

　　沈芊松开沈梅的手，一个箭步往沈立成冲了过去，沈立成十二岁只比沈芊小一岁，人却比她大了一个多头，身材也壮实，喝汤的时候一抬头间就看到了不明不白冲过来的沈芊，立即起身往旁边躲开。

　　“傻子，你要做什么？”

　　沈立成护着碗，没想沈芊忽然止步，对着他的碗里就吐口水，只吐了一点点，但沈芊却拍着双手大笑，“哥哥吃了我的口水，就可以跟我玩了，好耶。”

　　谁要吃疯子的口水，别把疯病给传染了。

　　沈立成端着碗就进了厨房，往灶台上一放，疙瘩汤荡了两荡，洒了一点在漆黑的灶台上。

　　反正他也吃饱了，这疯子的口水才不要吃，于是对着大丫大声指使：“把这个给洗了，瞧着二丫就恶心，以后叫阿奶别把二丫带进院子里来，就该关在牛棚里。”

　　沈雯听了，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沈立成是家里的男丁，她不敢反驳，见他走了才起身，没想眼前冲进来两个身影。

　　沈芊拿起碗送到沈梅面前，“妹妹吃，虽然脏了，但是比饿肚子强。”

　　沈梅闻到疙瘩汤的香味早已经流了口水，何况那里头还有两团疙瘩，即使是平时能喝上一口汤就不错了，这疙瘩汤只有家里的男丁才能吃，她们几姐妹一向都吃干巴巴的豆子。

　　沈梅呼啦啦的喝了两口，差一点将舌头吞下，听到这诱人的吞咽声，三姐妹都忍不住咽了咽。

　　沈芊看向救她命的大姐沈雯，今日只能顾着三妹，大姐怕是要饿上一夜了。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阿奶俞氏就敲响了大房的门，嗓子大如雷霆，喊道：“三个丫头还不起呢？二丫头能下床了就跟着姐妹一起上山头去，不早起，恐怕连猪草都没得割了。”

　　沈芊昨日醒来后，晚上她就跟着姐妹俩人一起挤在大房屋里的一张大床，大房一共两室，沈显富睡在外室。

　　听到这声音，不仅大房的弄醒了，连着二房的人也弄醒了，但二房的人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沈显富起床，推门出来看向俞氏，嘴巴动了动，又没有出声，直到看到三姐妹迅速的从内室出来，沈显富看向好不容易变聪明的二丫，心痛的说道：“娘，我今日早起晚归多做些，二丫头就在家里休息一日吧，昨日才好，又受了惊吓，孩子身子弱。”

　　俞氏却恨其不争的说道：“显富，你对这些小丫头好有什么用，改日养好了也是别人家的，二丫头怎么了，我瞧着好好的，又没有缺胳膊断腿的，去去去，全都给我干活去。”

　　沈雯拉着两妹妹赶紧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