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阳》花墨夕颜

9、归来

　　即使心情低落，那么多事情摆在那里，也容不得暖晴软弱半分去疗情伤。
　　这几天方临城确实安安静静没有打电话来，暖晴心下无奈苦笑，不知该说他听话，还是真的不在意她胡思乱想。
　　转眼便到了沐辰集团定下的项目交流会的日子。
　　暖晴这几天太忙，压力大睡得也不安稳，早晨起来望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洗漱后认认真真地化了个小淡妆，方才觉得脸色好看了点。
　　当着了一身黑色小正装，长发端端挽起，踩着五公分高的小高跟的暖晴不急不缓地走进沐阳集团会议室，叶枫顿觉眼前一亮。忙拉开身边的椅子冲她招了下手，“小师妹，过来坐。”
　　暖晴实则有些紧张，在座的除了叶枫都是她不认识的人，也确实有几个外国人在场，看起来一会儿是躲不过英文发言了。她便顺着叶枫的招呼坐到了身边，旁边是熟悉的人，她心下才略微安心了些。
　　与此同时，一早刚从洛杉矶回国在家补眠的沐辰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一条微信，是叶枫发来的信息。沐辰还记得叶枫跟他提过项目交流会安排在今天，想来他是要跟他说会上的事，便随手点开瞥了一眼，却在看到他发来的图片时瞬间清醒。
　　叶枫发来的是一张暖晴的侧影。似乎是偷偷拍的，小姑娘正装端坐，安静地低头翻着材料，长发用簪子挽起，只留了一小节白皙纤细的脖颈，看着比平素里文气，却也是好看得紧。
　　叶枫随之还发来一句文字，“小师妹替老师来参会，是不是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沐辰抬了抬手指飞快地回了几个字，“留住她，马上到。”便从床上腾地起身，洗漱，换衣，拎钥匙出门，一气呵成。
　　叶枫见目的达到，偷偷掩唇笑着望向浑然不知的暖晴。小姑娘习惯好，一如既往地坐得笔直，但似乎精神不太好，深呼吸了一下，便端了面前的速溶咖啡，一气喝了下去。
　　叶枫见状一愣。仔仔细细地又看了眼暖晴，才发现平时素面朝天的小姑娘似乎化了淡妆，脸色看着倒是还好，但黑框眼镜下留心分辨，还是能看到眼底淡淡的青色。
　　因着这一发现，叶枫便对暖晴的状态格外地留意。过了会儿他便发觉，她一手在随着其他人的发言飞快地做着笔记，另一只手却几次垂到腹间抵住，几番蹙眉的动作微不可察。过了会儿，轮到她发言的时候，脸色已经明显白了几分，连妆容都掩饰不住。
　　暖晴此刻确实有些难受。最近本就精神不太好，刚为了提神喝了杯咖啡，却意外地过了会儿腹痛起来。身体的感觉让暖晴暗道不妙，似乎是生理期到来的征兆，她最近忙的忘记此事，想想看也确实该是在这几天，刚刚却喝了咖啡，咖啡因的刺激让她觉得腹部像有刀子不断翻搅似的疼，却只能不动声色暗自强忍着，没一会儿脸色就苍白起来。
　　等到她发言时，未免疼痛的影响，她开口讲解时全神贯注，生怕一分神本就不是很擅长的英文会出错，因而未曾察觉身旁的叶枫中途出去。过了会儿，会议室的门大开，满室气氛随之一变，暖晴也似有察觉地一顿，抬起头随众人的目光望去。
　　门口的男人西装革履，冲众人微微颔首后缓步走进来，眉眼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腹部的隐隐作痛令暖晴的反应都慢了一拍。直到沐辰走到她身边，开口用流利的英语对众人说了几句话，在在座众人欢迎的掌声中落座在刚刚叶枫的位置，从她手中拿过她的汇报材料，低声问她，“读到哪了？”
　　待暖晴反射性地指给他，听他再开口用标准流畅的美式发音继续讲解她准备好的材料时，才意识到他是来救场的。
　　可是，这个人什么时候从洛杉矶回来的？他怎么知道她英文不佳，此刻状态不好的？暖晴似乎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缓缓化开。
　　沐辰处理公事的作风一向干练果决，因着他的到来，会议一下子随着他的节奏换了风格，各家代表很快就把要点简明扼要地交流完毕。
　　会议很快结束。沐辰一一和在场的餐饮企业代表握手告别时，暖晴连忙起身准备先冲去卫生间处理一下自己的问题再回来和他说话，却被他伸手按回座位，只低低道了句“你等我一下。”
　　本来只是怀疑是生理期到来的暖晴，这次随着这一起一坐的动作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出，彻底绝望，累觉不爱。
　　待沐辰和众人寒暄完毕，示意叶枫送他们离开后，再回头，便看到小姑娘这幅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望向他的神色间隐隐有着敢怒不敢言的抱怨。忙靠近她俯身去看她水汪汪的眸子，“怎么了？”
　　“……我好像那个来了……”暖晴眉眼间一片委委屈屈，带着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心一横说了下去，“刚刚喝了咖啡……肚子疼得很……你还不让我去处理。”
　　沐辰：……
　　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有几天休假，今天要不是接到了叶枫的信息知道她来了，也不会在做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刚回到家就过来。如果不是刚刚路上接到叶枫的电话，说感觉她状态不太对劲，也不会在开着会的时候便进来。明明一心念的都是她，此刻却被小姑娘隐隐约约地抱怨，偏得她确实一副特别难受的样子，让他实难生出半点火气，反倒是心疼得不得了，只得温声哄着，“……是我不好，我带你去处理。”
　　他冲她伸出手，见暖晴愣愣地没动，有点困惑地蹙了眉，似乎思索了一下才又恍然开口，“小姑娘这个时候……好像都是要抱抱的？”说着便真的准备俯身去抱她。
　　刚刚还在思考他要带她去哪儿“处理”的暖晴，此刻闻言迅速反拉上他的手就往外走，心情低落地什么也不想说了。
　　柔软纤细的手指第一次主动搭上手心，沐辰一瞬间感到心足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还好暖晴随身的小包包里常备着卫生巾，去卫生间处理好回到沐辰的办公室时，看到他好像在搅着咖啡，走近了闻到热水氤氲开红糖姜茶独有的香气，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她冲红糖水，顿时觉得脸颊有些发烧。沐辰抬眼望见她进来，没说什么，只是把杯子递给她，目光温和地看她一口一口地把红糖姜茶都喝完，便带着她去他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
　　暖晴看到这间不到60平米的休息室时眼前一亮。房间的设计时尚简洁，布局以及家居摆饰也都是她喜欢的简欧风格，单人床，卫浴，冰箱，微波炉，东西不多却足以应付他偶尔加班时的需求。
　　暖晴还在认真打量，沐辰已经牵着她的手来到床前，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热水袋塞到她怀里，指指铺得整整齐齐的床，“你先睡会儿。”
　　暖晴刚想说“不用麻烦”，未及开口就被他伸手在她瘦削的肩头轻轻按了下，“别跟我客气。我早晨刚下飞机，还有点没缓过劲儿，现在不能开车送你回去。”他的声音带着些微低沉的沙哑，“你就当陪我休息一下，晚一点等叶枫处理完他手头的工作，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暖晴抬头去看他，和刚刚在会议室气场全开显得冷静强大毫无破绽的清贵气质相比，此刻这个男人清隽冷硬的面容上些微的疲惫并未多加掩饰，却并不显得落拓，反倒衬得他整个人的气息柔和了几分。
　　暖晴心下蓦然一软，没有言语，身体已先于意识给出了行动，伸出手自动自发地圈上他的腰，给了他一个轻轻浅浅的拥抱。
　　她与他相识日浅，他却待她好得无以复加。感谢，或者心疼，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已经难以言说。只有这样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才能把她想要表达的所有感情传递给他。
　　沐辰微微一怔。小姑娘的拥抱动作温柔，气息恬淡，或许暂时还无关情爱，却让他这一瞬间心甜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