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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越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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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锁魂咒……”
白风羽飞快回到凤玉吟的床前,那只手臂上细致若画的图纹不会给人任何的美感,有的只是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夕景华和白风羽都知道,身中鬼门的‘锁魂咒’又怎样的后果。
难怪一夕之间兰妃会被诊出怀有数月的身孕,难怪凤玉吟会看上去如此憔悴不堪。夕景华渐渐明白过来,这‘锁魂咒’原是鬼门中一求爱不得的女子所创,为留住心爱之人,她不惜以血为誓,将这血咒施用于那男子身上。两人欢好后那女子吸取男子身上的精血在腹中孕育骨肉。然而她始料未及的是胎儿因吸取了男子的精血竟在腹中疯长,而那男子却因此而衰弱至死。
而身中‘锁魂咒’之人初期会在手臂上隐现用于炼制‘锁魂咒’的苗疆奇花幽昙花,当这纹身逐渐爬满全身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腹中的胎儿成熟。为幽昙花所缠绕的人也就回天乏术了。
“难道是兰妃向陛下施的咒,”
白风羽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凤玉吟这病症来得太突然,实在让他措手不及。而夕景华的脸色则更是难看。他一手拖住凤玉吟的身体,一手将自己的内力推入他体内。白风羽赫然一惊,慌忙拦道,“殿下不可!”
“你别多事。”
夕景华猛地隔开白风羽的手,阴下来的脸上已是怒意横生。白风羽多少听说过夕景华先天体弱,这样消耗功力迟早会把自己拖垮。
“让我来,”
白风羽顾不上夕景华的反对,此刻他一心只想着要救凤玉吟,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君臣礼节。而夕景华就是在固执也知道现在不能拿凤玉吟的性命开玩笑。况且他自己的身体也确实撑不了多久,这白风羽的轻功如此了得,想必内力也是相当深厚。将凤玉吟交给他应该无妨。
“‘锁魂咒’是我鬼门不外传的禁术,竟然会出现在宫里,难道是他……”夕景华忽而眉峰一锁,“你现在就赶去天牢,兰妃怕是不好了!”
兰妃自被押入天牢之后,对自己偷情一说始终喊冤,她虽是获罪之身,但毕竟地位非凡,狱卒不敢对她动刑,所以虽说是天天提审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进展。
她自幼养在闺阁深宫,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可是她心里的委屈又敢跟谁说去。为获恩宠不惜向凤玉吟施咒,这等伤害龙体的大罪也是死路一条。况且现在凤玉吟正在气头上,只怕她如何辩解也于事无补,但愿那孙昊阳能尽早想出法子救她出去,
兰妃想到这里,心头仍是惴惴地,她当日怎么就这么蠢,真的听信了孙昊阳的话对凤玉吟做下这种不可原谅的事来。而她腹中的孩儿确实为凤玉吟所有,只是天下没有这样的怪物,几日之内居然就长成了几个月的大小。太医们为她诊治时只说胎儿脉象不调,若有若无,她现在势必要保住这个孩子,只有等孩子出生,滴血验亲方能证明她的清白。
之前孙昊阳信誓旦旦地说能保她无恙,兰妃量他也不敢置身事外。她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孙昊阳当真想撒手不管,她就是死也要拉上他。
她在天牢里住了几天,瘦削的面孔更显病色,起初时还有些楚楚动人的风致,可到了后来就全然是疯了一样,无论谁来提审她都一律恶言相向。官员们是提着脑袋办事,可谁都不敢得罪云家,案子就一再拖延下去。兰妃本以为是凤玉吟对她尚有情意,然而凤玉吟自她收监以来从未来过一次,渐渐的她的心也冷了,只一心想着活命,再不敢奢望什么。
孙昊阳总不会真的想独善其身吧……
她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将这逍遥宫外诱她犯险的主谋一并拉下水。这时送饭的狱卒已走到了她的面前,兰妃看了一眼那食盒里各色各样的小吃心知是云日慕多番打理自己才在狱中不至于受辱,心中免不了一阵感激。可当她看向那送饭的人,心就几乎提上了嗓眼儿,
“你……”
“莫怕,我来救你。”
那人微微笑道,牵起兰妃的手,“宫里出了些事,我要带你出宫去。”
他这话一说完,兰妃就已经倒了下去。一根细长的银针就深深地扎在她的颈后,那人挽过兰妃的身体,将怀里的物什丢在地上的草席上……
凤玉吟悠悠醒来时,正是在自己的寝宫里。白风羽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陛下方才在夕先生的小楼里睡着了,是臣送陛下回来的。”
他心事重重地望向凤玉吟,不久前自己与夕景华虽然合力将‘锁魂咒’的毒性勉强压制,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不早日找到兰妃,恐怕凤玉吟撑不了多久就会油尽灯枯而死,
“朕最近是有些烦心的事,很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凤玉吟星子一般的双目在寝宫昏暗的火光中似是黯淡了不少,他鬓边的白发垂在身侧,刺目得让白风羽不敢直视。他忽然间想起自己将凤玉吟带走时夕景华苍茫的眼神,
冥冥之中有太多的措手不及,就像此刻,以为可以靠一双手保护所爱的人,却不知道事皆前定,
“陛下,兰妃逃狱了。”
白风羽沉默了一下才用干涩得近乎沙哑的声音低声道,“云家人在宫外一直跪着,求皇上恩准他们领兵亲自追捕。”
“逃狱了?”
凤玉吟瞪大了眼睛似是不信,最终在白风羽的眼中读到了确切的答案,他从床榻上猛然坐起,白风羽这就要去扶他,凤玉吟恶狠狠地推开他的手,“朕还没病得走不动路!”
这一呵斥,白风羽感到愈发心酸。夕景华着他瞒下的事他怎敢向凤玉吟说起。可是……
今日他也看到了,幽昙花已几乎漫上了凤玉吟的整条手臂。现在兰妃又无故失踪,看来当真如夕景华所言,一切都有预谋。
“云将军就跪在宫门外,可是要召见他?”
白风羽见拦不住凤玉吟,只好在他身后跟着。凤玉吟一醒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怒火中烧,满脸都是杀气。白风羽暗暗心惊可又无可奈何,凤玉吟的脾气一上来,谁能挡得住他?
“让他先跪着,你随朕去天牢看看。”
此时的凤玉吟只差将姓云的人全部推出去斩了,哪还有心情去听云日慕的求情。果然两人走到宫外就看到脸色颓然的云日慕跪在石阶上,许是跪得久了,整个人看上去疲累不已。凤玉吟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才如梦醒一般就着跪下的姿势去拉凤玉吟的衣角,“陛下,兰妃……”
“给朕滚开!”
一听到‘兰妃’这两个字,凤玉吟立刻拉下了脸,他想一脚踹开云日慕,可无奈足下一阵虚浮,若不是白风羽在他身后及时扶住他,只怕真要就此倒下去。他恨恨地望着脚边一身污泥的云日慕,喘着气道,“再有为兰妃求情之人,一律杀无赦!”
“陛下……”
云日慕声嘶地叫了一声,一直站在凤玉吟身后的白风羽向他摇首示意。云日慕急忙噤声再不敢多言。
他小心地看了看凤玉吟,他的样子不太寻常,像是生了场大病,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心情去想凤玉吟的事。最近的云家连缝突变,已是人心惶惶。在外领兵的大哥和二哥应该近日就会班师回京。凤玉吟遇到这样的丑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云家,怕削权贬官是免不了了。
云日慕望着凤玉吟的身影日见消瘦的身影,忽而想到了什么。他一捏拳头,转身便向小楼的方向走去…
白风羽一路跟着凤玉吟。这个始终不肯示弱的皇帝竟连辇车也不肯坐。夕景华在他身体里灌注的内力渐渐与他的血脉相合,似是将那毒性压了下来,他硬撑着走了一段,人反而是爽利了不少,精神也恢复了些。看见他原本因为精血流失而苍白的面孔上渐渐有了血色,白风羽提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兰妃逃狱一事朕需要你们白氏亲自出面追捕。务必将这对奸夫□□捉回宫来。能从守备森严的天牢逃脱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宫里的禁军虽然彪悍,但这种宫闱丑事一旦闹到民间大鹓皇室就颜面无存了。”
凤玉吟说罢又长长叹了口气,“云家几代人都是大鹓的功臣,眼下又是重兵在握,朕虽担心他们拥兵自重却不想这么快就跟云家翻脸,未想得了这样一个契机。朕现在也不知是祸是福了。”
白风羽一时只觉得无言可对,就是因为他听得出凤玉吟话里的嘲讽才更觉得凉意入骨。方才凤玉吟在宫外踢向云日慕的那一脚想必是要暗示云日慕云家这次是保不住了。凤玉吟对云日慕向来器重,云家的旧势力一倒,凤玉吟势必会将云家的旧部归入云日慕旗下。
云家家族内部的矛盾别人看不清楚,可他们白氏历代都以暗卫身份蛰伏在各处,一方面保护大鹓皇帝的安全,一方面则是负责为王室收集文武百官的情报。所以白风羽深知此次云家大劫难逃,可是那云日慕与夕景华私交甚深,凤玉吟明知他心有驰心旁骛,怎么还能将大权交到他手中?
难道,凤玉吟是故意如此?还是说,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在故布疑阵?
他的心豁然一震,猛然抬首看见的正是凤玉吟倨傲的背影,他的衣袍被风掠起,衣袂翻飞间,他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走在灯火昏沉的宫墙下。
凤玉吟的影子让灯火拉得斜长而疏淡,挺拔的身形几乎看不出他已身中毒咒。白风羽似乎隐约又看到了当年与他和云日慕一起花间马上,心向天下的少年。每一笑都是张狂放肆的,每一个表情都鲜活生动得让人着迷,
那样的凤玉吟如何能被人打败被人算计?
白风羽一想到这儿,不由为夕景华捏了把汗。也许他们都错了,他们不该把凤玉吟看得太简单,至少,夕景华要成大事就不应该用情太深。他们只看到孤独无错的凤玉吟,却差点忘了当年他如何踩着累累尸骨登上大鹓皇位,如何在权臣环绕的朝廷上握紧大权,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