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镜之影》平底锅上的蛋黄

2、第 2 章

　　「吾友奥托利加，你还记得我上次提过的女婴吧。我真心的希望你能成为她研习武技之路的领路人，我这个不称职的养父什么也无法为她做…对了，后天下午抽空来圣殿看看吧，相信我的养女一定会喜欢你…最后，替我向小梅希问好，相信近日她的武艺有所增进…你的好友，耶瑞安……」
　　耶里安顿住了语气，短暂思索过后认为这封信足够了，对秘书说：「就这样吧，让人尽快把尽快把信交到奥托利加手上。」
　　秘书恭敬的应是，赶忙封上信件离开。
　　耶瑞安则对着搁在书房角落的婴儿摇篮幽幽地叹口气。
　　他还未娶妻，也没有私生子女，因此领养了拉芮安后有些头痛。
　　他研究了英灵的相关书籍，也请了医生鉴定女婴的情况。
　　他找来的医生长年研究英灵转世者与常人的差异性，因此很快就下了结论：「骨骼比起这个年纪的英灵转世者都健全，近几年会有抽高的迹象，因此我建议现在就开始让她摄取肉食。」
　　「还有其他方面需要注意的吗？」老实说，第一次照顾孩子，还是照顾英灵，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拿本育儿书就可以玩笑带过的，英灵转世者的生长，经过前人研究累积下来的智慧结晶，才勉勉强强制定出一套叫为完整的系统。针对不同英灵的情况给予最重要的养分，尤其是这个时段，英灵还不能说话，无法表达自己的思想，如果耽误了任何生长，将会影响英灵未来的战斗力。
　　耶瑞安是抱持着一颗紧张的心看待这件事。他承认自己并不比女婴的父母会照顾小孩，甚至连普通孩子也是，但依照惯例，族长接收了这个孩子，并且让她与自己的亲生子女共同享有财产…当然，前提是自己肯结婚生子。惯例或许不通人情，但这是最好的决定，他拥有财力、物力可以给予英灵转世者最大的照顾，家族也却是需要英灵的战力，因此握在手心最好不过了。
　　「比起一般英灵来说，拉芮安小姐的生长情况大致都良好。其实您也不必太担心，真正有了经验，你就会知道他们其实比普通孩子还要好照顾，有的英灵甚至出生不到半天就有自理能力。不过刚才我注意了一下，她的心律不太稳，情绪起伏比起大部分英灵还要大，这也代表着接下来几年内必须随时关切她的情况。」许久以后，他们真正见识到一个出生不到半天就有自理能力且被预言为天才之子的英灵。
　　「你再说仔细一点。」耶瑞安心中有些慌张。
　　「尊贵的元老，拉芮安小姐的灵魂可能还未从英灵殿的战斗中清醒，这是部分英灵会有的情况。因此他们可能会在年幼时期做出不受控制的行为，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的学徒卡尔在我身边学习多年，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些情况，接下来这一段时间里，我会让他跟在拉芮安小姐身边看照，而我也可以从卡尔这儿实时得到讯息。」
　　而此时耶瑞安满脑子想的是拉芮安的生长计划。
　　卡尔是个勤劳的少年，老师离开后，他开始接手拉芮安的菜单，并让耶瑞安找了个褓姆打理拉芮安的生活。
　　他巨细靡遗的记录着拉芮安的生活情况、用餐次数、每日排遗量、菜单内容…拉芮安如同大部分的英灵，需要大量摄取肉类来维持生长，同时，为了顾全营养比例，卡尔变着许多法子来制作蔬果类料理，拉芮安虽然开始时抗拒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的吃下肚。
　　卡尔简单的做了几个测试，并如实回报耶瑞安及老师。他发现拉芮安的视力比起同龄英灵要好、耳力偏弱、肌肉爆发力与耐力尚佳，警觉度一般般，通常她睡觉时，都处于深度睡眠，不过当你碰上她身体的瞬间，她可以很快做出反应…这或许是因为她可以感受到卡尔并不具威胁性，因此不多加警觉，卡尔虽然很想深入研究，但找一个对拉芮安小姐有危险的人来测试实在太危险了，因此作罢。
　　除了这些琐碎的生长计划，拉芮安的生活中都不会少掉这个少年学徒，卡尔一如他的老师，全心投入在研究英灵的神奇之处，现在有一个活标本，而不再是理论性学习，他恨不得每天都跟在拉芮安身边。
　　当然，卡尔没忘记医师说过的情绪不稳的情况，因此他查阅了许多典籍，并时刻注意拉芮安的心绪变化。某方面来说，让他每天跟着拉芮安是对的，因为这一天，医师预言的情况发生了。
　　当时，耶瑞安带着拉芮安与卡尔到了圣殿，这是为宣告拉芮安的身分而决定的一次仪式，耶瑞安与拉芮安将接受圣殿祭司的祝福，在圣坛前向万能的索伦宣示两人的父女关系。
　　开始时一切都顺力无比，一直到仪式结束，卡尔有点恍神，相信那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准备回家，心里也在想着其他事，哪知道这时情况忽然生变。
　　「这是拉芮安吧，抱歉我来晚了。」一名男子匆匆赶来，似乎与耶瑞安关系不错，顺手就抱起大了许多的女娃。卡尔凭着医者的观察，确认这名男性的气血有些不顺…大致将所有症状归结，这要不是女性的经期所致，就是这人的心情忧郁，当然，答案肯定是后者。
　　「奥托利加，你可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肯收下这位小徒弟呢。」耶瑞安笑着。
　　「怎么会…」
　　两个人聊天同时，主祭司靠了过去，想要摸一摸英灵──这不是什么怪事，英灵曾经接近过神，任何人都想要多摸几把来得到神的眷顾。
　　不过…
　　「天啊！」
　　「这是怎么回事…」
　　…
　　听到四周的惊呼声，卡尔回过神，赶紧上前去──拉芮安死咬着主祭司的手不放，主祭司的手伤单从流出的血量就知道不轻。
　　卡尔先卸开拉芮安下颔的骨头，让祭司的手可以脱离拉芮安的嘴，接着拿出预备许久的镇静药剂给她服下，再施了个简单的咒让她昏睡，最后，卡尔做了一件自己也无法想到的事──面对面色不佳的祭司，周围不安的议论，他想也不想的对祭司说：「祭司大人，真是太好了。」
　　「什么事情很好？」
　　「英灵对于主神接近的人或事物会想要有所亲近，您身上的气息必定令她喜爱…她并不是有意要伤害，而是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如此强大，因此不小心弄伤了您。」他竟然说了谎，他应该如实禀报，这是身为医者的准则，从刚才的情况可以看出，拉芮安小姐非常不喜欢祭司的靠近，而他就算不说出实情，也不该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忽悠众人。但卡尔很清楚如果说了实话…那拉芮安小姐就糟了。
　　果然，众人听见了他的话都认可的点点头，尤其是主祭司，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笑容灿烂异常。
　　回到了安家宅邸，卡尔正惶惶不安的想着该如何解释自己说出的谎言，耶瑞安却先开口了。
　　「孩子，我很惊讶，你的应变能力比我想象中要好。」
　　「我…」卡尔垂下头，「元老大人，您以后还是少让拉芮安小姐与圣殿的人接触吧，我想这不是偶发事件，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小姐比起原先预计的情况还要好，但碰上了圣殿的人很有可能会再度失控。…同时，我该向您告别了。」
　　「孩子，你认为我会不知道拉芮安真正的态度吗？是你太善良了，你刚才的借口，不是拿来欺骗外人，而是润饰，谁不知道我安家私底下与圣殿不合？说不定他们都认为是我耸恿拉芮安去给祭司下马威呢。」
　　「但是…」
　　「如今你是拉芮安的家庭医师，你刚才的举动并没有错。」
　　「？」
　　「你并没有向我隐瞒任何有关拉芮安的情况，而你刚刚撒谎，也是出于保护她。你有想过，如果英灵转世者攻击圣殿祭司的事情传出去，她将会受到什么待遇吗？」耶瑞安背过身，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拉芮安，「英灵的故事，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他们可以是救世主，也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就是为战争为功勋而生的机器。几千年前，人们将英灵当作怪物丢弃在山野，希望他们死在荒郊野外，然而强韧的生命力却让他们存活下来。无知人民最大的错处在于他们的本末倒置，他们害怕怪物，因此不让英灵接受文民，反而造就了无数的怪物。英灵转世者并不是没有是非对错观，他们只是难以控制自己。在英灵殿中，他们忘情的战斗，在成为英雄的那一世，他们徜徉在战场，他们是自由与荣耀的象征。如今，人们对英灵的恐惧转为敬畏，但那份猜忌依旧存在于他们的心中…」
　　卡尔感到羞愧无比，「大人，我学习这些知识多年，竟然一时间无法看透，真是枉费老师的苦心指导。」
　　「卡尔，当我承认她是我的女儿那一刻起，她就是我永远的亲人。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而你也确实做到了，你刚才保护了她，保护她免于受外人猜忌。希望以后的日子你也可以继续陪伴她长大。」
　　「是的，大人。」他行一礼，再抬头时，对上拉芮安的眼。床上那女娃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着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他看着那对魔法般的眼珠，一瞬间似乎能从中看出对方心中的情绪，有喜悦、示好…他心中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