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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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自打成康由高升茶馆回来之后，屈突律就发现，在近日，成康的内心发生了莫大的变化，原本刻意隐藏的一些感情，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不是时常的依在某处发呆，就是郑重其事的和一个黑衣人密议。
最引人注意的是，几乎每次，成康都带着期待的神色等待这辰时的到来（这是他与黑衣人相会的时间），而每次在与黑衣人分手之后，都会流露出令人一颤的凶狠神色，周而复始，就这样持续了三天之久。
而当屈突律下定了决心，想要问个明白的时候，成康已经从皇城之中消失了…
独自漫步在广临的街头，一个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接踵而至的传到了裴缘的耳朵里，夏帝成康，这个年轻的皇帝虽然十分的乖僻，但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对昭南有着无比的厌恶，不论是新王律勒还是前任的裴氏王族，习惯夹带面具的成康却连应承的兴趣都缺缺。
可是此次，一向与裴氏势不两立的夏帝，却出乎意料的说了些极为暧昧的话语，且，他说出之前，方才下了逮捕和斩杀被疑为昭南奸细的敕令，并说，昭南人之所以在大夏有如此的待遇，完全是因为，他们拥立了一个逆臣做君主，是逆臣的党羽。
一时间，坊间竟然传出了夏帝准备扶持昭南的前太子废掉篡位自立的律勒的消息。坊间传言，虽不能尽信，但能传播如此之快，如此之广，且又在遍布细作的广临盛传时间如此之久且朝廷毫无异动，这不能不说明，这些，是被夏朝廷所默认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那诽誉参半的摄政王殿下的默许――夏帝成康不主朝政，已经是九天公开的秘密了。
带着心事，裴缘穿过一个又一个散发着香气的小摊子，思索着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虽曾被称为昭南历代最为睿智的太子，但此时，裴缘却根本的料想不到，议政王如此的举动究竟为的是什么？这个喜好花天酒地的王爷虽然权势遮天，却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来到广临的消息---事实上，裴缘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行踪会被成康晓得，毕竟，自成康的原配孝端皇后驾返瑶池之后，年轻的皇帝就再也没有正式下过什么召令。
是什么让连三万大军全军覆没都沉的住气的成康，忽然的变了个样子？据自己看来，虽然被仕林议论纷纷，但在寻常百姓处，成康的口碑还是不错，想来，就算一个皇帝再过另类，也不会全然不顾自己的身后之名吧。
可若非如此，扶立前王太子的消息，又为何会如此巧妙的此时做响呢？或是，他们想做个假的太子出来，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政治中，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无法解释的巧合，令裴缘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祥的预感，使得裴缘只得向着忘幽社的方向前进，虽然裴缘十分清楚，出于利益交换才留下忘幽社的成康是绝对不会放过对忘幽的监视，但事已至此，裴缘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自己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同胞，以莫须有的罪名，死在大夏，这个异国他乡吧！
[没想到，如今的局势之下，太子殿下竟然还留在广临，没有远避乡野呀，看来真如兄台所说一般，律勒是容不下尊驾呀，殿下是否认为，对令尊恨之入骨的夏帝，会放过殿下您？]已到达忘幽门前的裴缘忽然听到一个略带邪气的声音轻柔的传入了自己的耳朵，如风中羽毛一般的飘忽，却也如洪钟一样的清晰。
一惊之下连忙观看，却发现，这个十分真切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到，因为，本以为会处在众人惊讶目光中的他，看到的依旧是往来如常的行人和谈天说地的茶客，看到如此的裴缘，几乎是马上的恢复了镇定，开始四下的查找声音的来源……
终于，在忘幽的门前，一个虽只一面之缘，却有着让人难以忘记容颜的面孔正以玩味的笑容凝视着他，当四目相对之刻，裴缘马上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人的眼神，已经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屈突律正在四处寻找的成康。
放肆的依偎在门口，无视众人惊艳眼神的成康，见裴缘已经注意到自己，缓缓的正过了身子，轻掸了掸靠门的右肩后，对走到自己面前的裴缘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边说，边向裴缘靠了过去，当成康的唇几乎碰到了裴缘的而畔时，成康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补充了一句，[是不是呀，太子殿下。]
原本充满的疑惑，也在看到了成康之时，彻底的消失了，此时的裴缘，终于的了解了，近来诡异的气氛，和议政王那完全不合其个性的命令，究竟是如何出现的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所发出的敕令。
当成康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裴缘已经彻底的揭开了一切的迷题，显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自己这个已经被围困的羊羔跑出围堵而设下的陷阱而已，当然，想通了一切的裴缘，自然也猜出了成康的身份。
在大夏，可以一眼认出自己的，只有和紫瞳关系极为密切的三个人而已，夜枫，清忠，以及当今的夏帝---成康，而他的左肩肩头，则趴着似乎正在沉睡的，毛色更加鲜明厚重的火鼬。
虽然没有看到过黑巾之下的真实面目，不过，裴缘可以确定，此时归心似箭的夜枫，只怕已经到达了安平，正准备回到紫瞳的身边。
至于清忠，听紫瞳所言，为了维持他与成风那算不上情人的关系，一向“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清忠，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多次一举的事情，况且，清忠的容貌，要比眼前之人要壮实的多。
因此，所剩下的答案也就只有一个。
想通了此点，裴缘也清楚了，成康如此作为的目的究竟如何了。说的好听点，他是来与自己谈一笔叫做“昭南”的买卖，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他根本就是来要挟自己的。通过紫瞳的口，裴缘已经十分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更比成康憎恨律勒了，而自己，这个在昭南尚算的上有些民心的太子，正好是他用来打击律勒的工具。
想到此处，裴缘的心头不紧，因为，若如成康所想，昭南这三年来难得的安定将完全的付之东流；若不，眼前恐怕就将有数百同胞身首异处。想到此，裴缘露出了左右为难，难以抉择的痛苦之色
果然一切都如所料！---将裴缘的表情一览无疑，成康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成康为自己那还未退步的分析能力感到十分的满意。要知道，为了了解他的个性，以占得上峰，成康近日来不顾外间的猜忌，不断的召集影探，了解他的行踪和个性，所求的，就是这个表情。
忍耐，再忍耐一下，为了这一天，自己不是连三年都等过来了么？！
强压下自己心头那不断涌现而出的恶毒的想法，成康用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大的理智压抑着，自己本能那强烈的报复心。
要将他推到律勒的对立面！一定要如此，也必须如此！！我要让他和我站到一个阵线之上，到时，我倒要看看一向处事不惊，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冠玉公子，会如何的面对他那最亲的大哥！！！
想到此，原本那涌现的无尽的恶念也全部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看到了当时情景般的，写意的微笑。也正式这个微笑，令现场除了痛苦抉择的裴缘外的所有人，心头都为之一跳。
[我们就这样站着好么？]立直了身子，得到了满意答案一般，成康收敛了招摇的笑容，换回了平日那似真似假的笑容，打断了仍旧处在两难抉择之中的裴缘，因为他知道，若是把弓弦蹦的太紧的话，拉弓的时候，往往会拉断自己的弓弦，而这个自己好容易才得到的棋子，怎么也不能这样轻易的毁掉。再说，此时胜券在握的他，也并不急于此一时，反正，来日方长么。
心乱如麻的裴缘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而是随着转身的成康步入了忘幽社。
忘幽社，这个曾经名动一时，朝臣权贵竞相往来，连皇帝都多次屈尊而至的地方，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变换而显得格外的冷静，反而紫瞳神秘的消失和坊间所流传的各种版本的讹传，都更加的吸引了那些文人骚客的兴趣，而睹物思人，又是他们最喜爱的方式，所以，虽是闲时，却也聚了三四桌的茶客正在兴致勃勃的谈天说地。
避开了聚集在大厅三五成群的茶客，在成康轻车熟路的带领下，裴缘来到了位于最内侧的雅间，环视之下，裴缘发现，这个以楠木整木所铸成的小小茶室除了一觉便出的宁静娴雅外，使人心情舒畅外，最大的功效，就是可以将外间和茶室完全的隔离开，因为，当茶室的拉门被侍者合上之后，原本那清晰非常的嘈杂之声，便彻底的消失无踪。
两人分主宾坐定之后，等待着成康解惑的裴缘却没有立刻的得到他所惧怕，却也期待的对话。而成康，却并不急于如此。
将熟睡中的火鼬从肩旁费力的“拔”了下来，轻轻的放在了桌角边后，左手轻掩右袖，托起温在温壶中的清酒，轻巧的为两人各斟了一杯后，嘴角挂着微笑，淡淡的说，[这是陈留东都凝香居所产的极品清酒，每年只有六十四小壶是进献陈留王的贡酒，因为成风不好清酒，只好醇厚的烈酒，又晓得我好酒却不能饮，就每年送我半数。]说罢，右手一摊，说了声“请”字。
忽然，原本神经紧蹦的裴缘，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完全的落入到了成康的眼中，此时的自己，完全如同木偶一般的，被成康将线牵在了手中，全无了所思所想的余地，既然如此的话，烦躁，苦愁，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放下了心结的裴缘，恢复了以往的洒脱和随遇而安，端起了酒杯，细细的品了起来，神色也恢复成了往日的洒脱和飘逸。
这瞬间的改变没能躲过成康的眼睛，虽然并不认为自己的剑走旁锋能够令裴缘失神多久，不过，成康却也绝料想不到，裴缘恢复的，竟然是如此的迅速彻底，而他那随和亲近的气氛，也令成康心中为之一颤。
换做是我，我做的到么？
惊异之下，成康不禁如此的自问道。而答案，绝对是否定的。莫说是心平气和的喝酒，估计若是自己，不是对方倒在血泊，就是自己逃之夭夭。
不愧是令昭南士林人士念念不忘的人，也确实无愧于昭南“第一太子”的别号---成康的心中如此作想，因为，虽然明明告诫过自己，但是那不安分的内心，仍然忍不住那种想要亲近他的感觉，就如同，第一次看到紫瞳一般…紫瞳…
[殿下真乃非常之人。]在想到紫瞳之后所带来的一连串的心疼，暂时的驱散了成康心中的杂念，一股凝结了三年之久越聚越深，越凝越多，从未舒减过的怨气油然而升。也正是如此，成康的语气之中，多了些许的唳气。
[兹远逊于陛下。]放下了酒杯，裴缘向成康淡淡一笑，[上次一别不过三日，陛下竟将缘的禀性等一切都摸了个一清二楚，且设下了种种诱饵，使得缘如同觅食之鱼蟹，顺饵而上。]
[有心算无心，算不得什么本事。]仿佛被其感染一般，成康在裴缘微笑之时唳气便如瀑布宣泄一般的消失了，到语毕之时，唳气已经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不但如此，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平静的多了。
“吱！～～吱！～～”正当裴缘张口，方要开言的时候，一直如木头一般熟睡的火鼬噌的蹿到了裴缘的手边，微微的张开了它那如老鼠一般的小嘴……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