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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追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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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的绝情反倒激起了陈英的不甘:我都愿意去死了!我不是不愿死!我只是想多留一夜而已,一夜都不行吗?
“英娘,我也不愿意逼你,可是我说话不好使呀。”陈家嫂子无奈道,陈琳这个混蛋,他做的决定,却要她来当这个坏人。
“嫂子,我不是为难你。你去告诉我哥哥,就说我要见他。我们兄妹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说清楚。”
陈家嫂子出门去,陈英还没顾上考虑怎么劝服哥哥,好从他手上挣出一条命来,陈琳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手里端着一碗半凉的药,进来将药碗往桌上一放,“我仔细想了想,实在不忍心。英娘,你喝了这晚安神汤,好好睡一晚上,明天我找个好一点的庵堂,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陈英端起药,不急着喝,先放鼻子下闻了闻,果然:“安神汤?麻沸散吧。大哥,我自小跟在曾祖父母身边长大你忘了?”陈家曾祖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乡医。
陈琳看妹妹识破,也不装了,只说,“你不死,陈家女儿们日后的婚事怎么办?陈家的名声怎么办?难道哥哥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吗?就算哥哥想留你,族老们肯留你吗?陈家上下几百口族人肯留你吗?你既怕死,就把药喝了吧,喝了药走的自在。”
陈琳看不起这个妹妹。
若陈英真个知耻,早在回来的路上就该“愤而自尽”,好歹也能沾一沾“烈女”的边,为家族保住声名。
这种事,贵就贵在一个“速”字,越快,就越可信,越可怜,越冤屈。
哪里容她在此时贪生怕死!
陈琳也不再劝,扭头出去了。
要一个人活着很难,但要一个人死,却很容易。
陈英只觉心寒,少时大哥也十分爱护她这个妹妹,怎么现今竟能眉头也不皱一下地逼她去死呢?
但对于此刻的陈琳来说,究竟如何操作,才能扭转局势,让陈家、陈家庄在这件事情上损失最小、获益最高,这才是头等大事。
他大步往正房走,脑子里不断推演闹上李家的细节,见血还是不见血,达成什么条件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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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正院。
陈琳娘子一见他过来,就赶着问,“怎么样了?”
“不用管了。”
陈琳娘子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安排英娘住下?”
陈琳莫名地扭头看了妻子一眼,“英娘的事,我会派人去办,你去找一套寿衣......”
这边话音未落,门房带着族人来报信了,“大爷爷,李绅的儿子来了!正被咱们堵在村口。”
陈琳心中一喜,双手一合,啪地一声脆响,“这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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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庄园,棠棣院。
时已近晚,李义照旧在院内炼体,一杆长枪舞地虎虎生风。
李绅站在一边,放大了声音跟父亲说话,“二叔。县丞那边,我打算等陈家的事了了再登门求亲。”
是的,李绅叫他父亲二叔。
李义大哥早逝,他是兼祧,一肩挑两房,娶了两门妻子,一个生的孩子算他的,一个生的孩子算大哥的。
其实兼祧之事,世间早有,只是李义颇有些奇怪的坚持。
别家的兼祧,虽是两房,族谱上分两支,子孙分开续齿,但两边孩子都称生父为父亲。
李义却颇为奇怪。
坚持要大房的大儿子叫他二叔。
要大儿子生的孙子叫他二爷爷。
李义一套枪法练下来,顺势把长枪往地上一扎,汗珠子顺着筋肉虬结的臂膀飞出去,落在地上溅起一点细尘。
李绅把准备好的毛巾递过去,李义一面拿着毛巾擦脸头胸前背后,一面跟儿子说,“先跟田家通个气,田家本来就是中间人。等田家从那边得了确切的消息咱们再走下一步。”
月前田家过来串亲,反复暗示说县丞的妹妹因连续守孝误了花信,县丞忧心不已,又说县丞称一贯与李绅交好,敬他人品贵重可惜早有妻室。
谁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李绅都成婚二十余年了,现在才来感叹早有妻室?
但这是个机会。
县丞除了派田家暗示,还附送了一个消息,皇城内前不久才发生的大事。
5岁的小皇帝禅位了。
当了两年摄政王的黎王登基为帝。
这样的大事,若无县丞那边送来消息,李家该是等着官府张贴告示,才能知道。
在官路上无人,这是李家的最大短处。
除李义兄长李忠当年惊才绝艳27岁考中二榜进士,家族内这些年最高也就李绅考中了举人,底下小辈里有几个秀才几个童生罢了。
李家发迹太晚,优势在族旺人多。
五六十年前的李家庄,庄子大,人多,但田少。
穷到连全村除了祠堂没有一间瓦房。
很多族人都是附近村庄大户的佃农。
农闲了就去做短工。
连佃农也当不上的就去给人家做长工。
一切都到李忠有了转变。
李忠在南边为官,李义就带着族人借着哥哥的势在南北两地走商。
有钱就是买地。
地买不到了就带着族人去开荒。
谁家开的荒就是谁家的地。
荒地不打粮食不怕,一年一年好好养着,过个一二十年,照样是好田地。
有了地,外面的族人也都慢慢回来了。
租别人的田地自然不如租自己族长家的田地划算,佃租少,饥荒年还减租免租。
田地日多,人口繁衍日密。
至如今,陈家岭人丁近万,单青壮男儿就能拉出来两三千人。沭水县整个县城里也就三、四万人,全县人口也不到二十万。
若是能跟县丞联姻,姻亲之家利益相连,李家就能及时得到朝廷的消息,不至于蒙着眼走了错路。
这些年朝廷力衰藩王四起,官府对底下的掌控虚弱不少。
但,黎王年富力强,如今他登基为帝,若能稳住朝廷压下藩王,官府的力量必定会逐渐恢复。
在此时与县城联姻,这实在是好事一桩。
李义父子正坐在院子里谈到朝廷形势,院门外守着的小厮报,“太爷,老爷,马棚的管事有事来报。”
话音刚落,一个古铜色的方脸汉子就大步走进来,他管着马棚,也是陈家族人,急道,“族长,老族长,瑛叔带着人骑马......”
“骑马?摔着了?”李绅误以为儿子骑马遇险,不等对面说完就急忙按着椅子站起来。
“去陈家庄了,瑛叔去陈家庄了。”
“带了几个人?什么时候走的?”李义也站起来了。
“只一个常关被捆在马棚草料里,其他五个都跟去了。”四个小厮年小力弱,不算在内。
五个人管什么使?
陈家这时候正是恨怒之时,瑛儿迎头撞过去,他小小孩子,只带着几个人,万一伤了......甚至!
李义父子都不敢往下想。
“爹,我带人去接瑛儿。”李绅说罢就要走。
李义一把拉住了他,“你留下!我去!你是族长。”说罢遣小厮,“备厚礼,多备。”又叫随从,“安排人马,随我去陈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