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同人-彼岸•莫道经年》7略

3、第 3 章

　　3.
　　疼痛，好像针尖挑拨最柔软的指心般的疼痛，你明明知道越是僵直坚持，就会越刺越深，但你还是拼进最后一丝力气迎合它的习性，所以这个疼痛顺着手指，从最尖端的地方用最小的距离和最快的速度向下蔓延，直达心脏的核心，他一瞬间失去了对手臂的控制权，更加艰巨的是，疼痛随着血液流淌，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孤独，让他丧失一切感知的疼痛，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的心跳声，这就像是整个世界。
　　史今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不，从他滚落在这个该死的山崖挂在这个该死的树枝上的时候他不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了么。
　　史今愿意对着任何一个生物植物浮游物发誓，今天绝对绝对是他这一辈子最倒霉的日子，说起来……
　　要从昨天早上说了。
　　昨天早上的时候，老马跟他们说明天就是对抗演习了，今天准备过去演习地点，那时候他还跟老马说，班长，我头已经很久没疼过了。结果坏事果然是不能念的，一个半小时之后，还坐在车上的史今开始犯他的头疼病。
　　吓得一旁的丁程和严义一搭一唱的咋呼，气的史今真想赏他们一人一闷棍。
　　当兵的要有钢铁般的坚定意识，史今钢铁般的意志源于他的头已经远没当年那么疼了，所以他还能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似气定神闲的发他的号令，和在车上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晚上的时候头疼略有好转，史今刚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殊不知倒霉催得，这竟然是刚开始。
　　那个叫严义的好心帮他打饭却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打翻在地他就不说了，那个叫丁程的睡迷糊了半夜上厕所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却一脚踩在他肚子上他也不说了，那个新来的晚上不知道做啥噩梦了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宿啥外星语他还是不说了，但老马早上突然掖给他一包止疼药片然后告诉他自己昨天给忘了，他几乎就忍无可忍了。
　　无语的接过，沉默呵沉默呵……要不是有演习我早毙了他了呵……史今安抚自己，冷静，冷静，一切以任务为第一位。
　　还好，任务很快就来了，这次的任务是追踪敌军的军事基地，谁先锁定坐标发回总部复命，谁就赢了。
　　这个史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任务，他的参与时间竟然只有短短三十五分钟就被击毙了退出了，说起来，又是严义，这小子在和他们一起穿越草地时，脚下一滑，你滑就滑吧，偏偏他一滑就滑到了史今的前腿骨上，史今一下摔倒，要知道，在这个地方有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毙命，何况是横过来这么大的动作，那比在自己身上画个圈喊向我开炮差不多，史今摔倒的前一秒还在想自己前世一定欠了这个叫严义的很多钱！后一秒他就开始冒烟。
　　狼狈不堪的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营地，自己的腿被那个混球踹的一片青紫，医务员说站起来走走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隐藏问题，你们还有演习呢，别到时候出问题就好。
　　史今就老老实实的散步去了，这步，就差点散到了山下边去。
　　他怎么知道腿一疼丧失重心他就倒下去了呢，他怎么知道这片林子的后面竟然不是一个山体，而是一块大石头，他怎么时候那块石头竟然被他撞了下就松动呢，他怎么……总之，他怎么知道他会被挂在这里了……
　　史今不敢计算时间，他不敢张眼，他怕看见天黑，他怕他坚持不下去，他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手指了，现在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还挂在那棵窄小的树枝上。
　　他的头突然也不疼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心跳在耳边规则的跳动声，像极了倒数计时。
　　史今想，他还是张开眼看一下吧，在这个倒数计时停止前。这么想着就这么张开眼看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想自己至少挂了七八个小时吧？
　　他坚持着，他知道自己不放弃就会坚持，漫无目的的看着所能看见的不停变幻的青灰色，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逼迫自己忘记刚刚计算的时间数字，骗自己才刚刚挂在这里的，直到，呼吸声，清晰的呼吸声。
　　史今以为是自己的，抬头看见一小片白色向自己靠近，他辨识了好久，才发现那是个人，那个人被吊着，小心地攀附在这个窄到不能再窄的树枝上，在非常缓慢的向自己靠近，他也只能缓慢的从一片耀眼的光芒中辨识出那是谁。
　　“夏班长”
　　“别说话，浪费力气！”夏焱严肃的看着他，跟他说，在史今今后的记忆中，那是他唯一一次从他的脸上没看见笑容。
　　史今闭上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是个军人，他在等着命令。
　　“史今，把手松开！”命令来了。
　　史今点点头。
　　“松开！”第二次命令
　　史今才明白自己已经几乎丧失了一切感知，他该怎么松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松开吧，没事儿，啊，有我呢！大不了咱俩一起死……”夏焱的声音已经不像是命令了。
　　史今整个人突然坠了下去，像是无底洞，无止境的黑暗。
　　从一片剧烈的疼痛再度醒来，手指，他知道那是手指传来的疼痛，好像一个个被人掰断了的感觉，他啊的喊了一声，下意识的往回缩。
　　“忍着点”夏焱严肃的声音传进来，一把抓回来，慢慢的活动他的指关节，僵直的时间太久了，黑紫色，怕是送到医院太迟，救回来没闲着就开始抢救他的手。
　　史今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因为他现在已经能感受到疼了不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能感觉到疼也是件好事。
　　严义的声音咋呼的传进来：“班副，俺对不起你啊！要不是俺踹你那一脚，你怎么可能挂在那里爬不上来？”
　　亏你还知道，史今要不是手指太疼，疼得他发不出声音，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原来他的腿伤是你啊？”夏焱反而做出了回应。
　　严义的声音过了很久才带着恐惧的颤音传过来：“嗯！”
　　“高骞？”夏焱轻轻松松的口气叫着谁。
　　“班长？什么事？”另一个人的声音，陌生人。
　　“把那个，拖出去枪毙！”夏焱对着严义歪歪头。
　　高骞二话不说，拖着那个惨呼声不断的严义出去就砰一枪，白烟袅袅……
　　周围顿时一片笑声，老马的声音格外清晰，等笑过了他招招手：“丁程，给他准备套新的！这回不算！”
　　“噢！”丁程忍着笑，最后对史今翘着大拇指眨眨眼，就立刻向外跑去了。
　　“好了！准备去医院吧！”夏焱拍拍史今的头。
　　史今蹙眉，因为他的头，又开始疼了，他懒得动了，也懒得理会现在自己还赖在人家腿上是不是会让别人误会，他累了。

　　醒来的时候是四天后，什么都好了，该来探望的轮着番的出现，比如老马，比如丁程，比如严义……不该来的也来探望了，比如夏焱，比如高城。
　　夏焱来的时候没说别的，抓起来他的手就看，他说那是他救回来的，他比较关注。
　　史今的手早就恢复了，听他这么说就笑了，说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还不知道怎么谢你呢。
　　也没什么，夏焱的笑脸让他的话听起来都轻描淡写的，我就是记得那里有个石头来着，本来上午听到巨响，但当时大家在雷区，说起来我们也有错。
　　搁我，我也会犯同样的错的。史今说完这话的时候，看见夏焱歪着头笑了，好像很开心。
　　然后第二天，高城就来了。
　　这事儿把史今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叫了声排长，跟着就行军礼。
　　高城摇摇手拦下了，让他躺着说自己只是有点好奇。
　　史今纳闷的眨眨眼，问我有什么值得您好奇的？
　　高城掏出支烟，看见墙上贴着医院禁止吸烟就又给放回去了，然后跟他说，其实我就好奇一点，一个跟了我两年从来不跟我要过一个兵的班长突然开口要一个还在住院的演习只参加了三十五分钟就被击毙的兵。
　　不知道是哪点让史今觉得很丢脸，他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高城接着说，我看过你的成绩，不错，小夏也跟我解释过了，说白了吧，他一张嘴我就不是对手，没辙，他说的在理，所以，我现在来就是问问你的意思？
　　史今这才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抬头看着他。排长……
　　高城一挥手，等你过来再叫我吧，我听着还舒服点。
　　是。史今又下意识的行了个军礼。
　　高城忍不住发出一个切的笑声。

　　红三三有两个人被钢七相中了，一个是史今，另一个就是那个人精丁程，其实同期表现突出的还有那个傻的可爱的严义，可夏焱坚决反对他的入住，他说钢七连的精神就六个字——不抛弃不放弃！
　　那小子因为他的失误害战友丧命，转眼就抛弃有违钢七连信条，还有，现场失误本来就是重大的错误，不能因为他有战友挡着就不扣分，反而应该扣双倍的，再说，他不觉得事态的严重性，根本就是对演习的严重认识不清，再者……
　　高城说别再了，我不拦你你能说到下礼拜去。
　　夏焱扑哧一声就笑了。
　　笑什么！高城斥完也笑了，就没在严义的那张表格上盖章。
　　所以红三三有望历史性突破一次进入钢七三人的纪录就没破成，只是和历史上持平。这件事导致老马在去五班之前一见到夏焱就说我恨你！
　　夏焱嬉皮笑脸的劝他，说，你爱我咱俩不就同性恋了嘛！
　　老马一脚踹过去，兔崽子还拿我开涮。
　　然后就开始不分场合地点的作二万五千里长征追逐战，几乎成为当时钢七和红三的特产景观。
　　出院没多久，史今最爱的数字就变了，不是三了，变成一个四位数，他发誓他这辈子也忘记不了，那天，夏焱对他说，史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钢七连第4811个兵，把这个数字镶进你的灵魂里，这将是让你一生值得骄傲的钢骨！
　　史今抬起头，是！
　　4811。从今天开始就是我最特别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