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獒）爱无返顾》真昼之月

17、十七

　　十七

　　就像三年前那个等待已久的清晨，马龙在迷迷糊糊中感到掌中紧握的手微微动了动，猛然清醒，看向床上的人。

　　就这样撞进那双熟悉的眼里，那双总是烟笼寒水的眼睛此刻如同雨后的天空一般清澈高远，没有阴霾，没有黯淡的沉重负累。

　　马龙说不上此刻内心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内心无数次反复排演如果张继科恢复了记忆会怎么样，可如果永远想不起来又会怎么样？就像高悬于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永远惴惴不安，害怕那个不确定的下一刻。可有时候又恨不得能迎来痛快一击，那样就不必终日不安那终将到来的失去。

　　张继科从长梦中醒来，看到马龙，下意识就露出了微笑，下一刻，深沉的隐痛从胸口传来，那些记忆如潮水涌来，将他淹没。

　　可我曾如此爱过你，只是一看到你，就已觉得欣喜，身体比意识更早觉悟了这个事实。

　　即使命运坎坷，即使伤害丛生，即使我们之间横亘着立场的沟壑，三年的时光。看到你的那一刻，想起来的仍然是曾经相知相守的甜蜜。

　　“我睡了多久？”

　　“三天。你要吓死我了。”马龙用他最熟悉的表情扬起微笑，把他的手攥紧，按在自己的胸口。“你要是再不醒，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吗？原来我睡了三天啊……”

　　原来那么长那么波澜起伏的一生，也不过就是这么短的一场梦，而梦里的我们，都在作茧自缚。

　　马龙听着病床上的张继科轻轻说出这句话，带着如释重负般的轻盈和缥缈。他心中却涌起巨大的空虚和恐慌，仿佛这个人再也抓不住了。

　　“继科儿，医生说你已经没事儿了，我们回家吧？”马龙带着些急切的问道。
　　“回家。”张继科咀嚼着这个词，“我们的……家？”

　　曾经渴求的，后来已得到，而这世间最悲哀却也不过，求不得，已失去。

　　你曾是我心的栖息地，曾是我汲汲以求的终点。可命运兜兜转转，却给了我们另一个终点。

　　马龙恍若未闻张继科语气中的异样，上前搂住他，怀抱中的身体温热，清瘦，不复从前的肌肉饱满矫健，可毕竟是健康的，鲜活的□□。曾经无论如何抱紧，仍旧逐渐变冷的人，能换得此刻，又有什么不值得。

　　“继科儿，我有没有说过，我有多感激你能好起来。”

　　“我什么时候放弃过？”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你终究恨我，不愿意原谅我，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我该怎么办？”马龙偏头靠在他的侧脸。“如果你不想醒过来，不愿意积极治疗……可后来又想，怎么可能呢？我当初认识的你就是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活着啊，紧抓不放每一个机会，不管命运怎么摧折，永远都在逆天而为。”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个样子。”张继科伸手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可永远向命运抗争也是会疲倦的。曾有人跟我说，过刚易折。”
　　和你的曾经，也是我试图改变命运的努力，只是可惜，不是每次都能得到命运之神的垂青。

　　张继科转过脸，轻轻扶住马龙的脸，对上他的眼睛。

　　“可是我没有恨过你，你要我原谅你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