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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坦诚相告 ...

  •   被盯上的那一瞬间,庞昱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记了,只傻傻的抬眸看着仇安乐。哪怕目前同样的脸蛋,但是仇安乐的眼睛却像是翻涌的血海,带着令人畏惧的杀戮气息。

      瞧着庞昱开始战栗,整个人写满“害怕”两个字,仇安乐刹那间一股血气在胸腔里翻涌。他也分不清自己是恨眼前的怂蛋,认贼作父的孬种,还是怨恨从前的自己。

      眼前的一切仿若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又像是回到了当初。

      四肢百骸像是被灌入了铅石一般,沉甸甸的,让人挣扎不得。衙门外撕心裂肺怒吼的“开门”和近在眼前带着浩然正气的“开铡”声重叠在一起,最终吓得他庞昱彻底懵逼了。要知道,他原以为只是包拯吓唬他而已。

      可当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一切都晚了。

      仇安乐用力攥紧了自己的爵袍,似乎这样就能够减轻脖颈传来的痛处,减轻自己的恨意。但他脑子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回想起自己最初的鬼生:除却亲人的祭祀得意饱腹外,没有脑袋的鬼,被鬼欺负的很惨,他的头变成了蹴鞠被随意的踢打着;他整个鬼被陈州的灾民报复着,撕咬着,殴打着。可偏偏据闻他身上又带着一丝帝王的荫庇,连魂飞魄散都不行。

      真正的求死不得。

      而他之所以如此苟延残喘,只因为这个世界,这个话本世界也有鬼神之说。

      话本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世界,一个有血有肉的世界。

      然后……

      仇安乐胸腔里的血气化作了浓浓的怒火,侧眸盯着罪魁祸首,命令道:“白师爷,处理好周边的人。回来,给本侯好好坦白,否则后果自负。”

      被点名的白师爷只觉得芒刺在背,脖颈都发凉。仇安乐身上的威压,宛若浓稠的夜色,强势的笼罩了月光,让这个天幕都阴沉沉的,让人腿肚子都发颤。一股寒意顷刻间从脚底心希冀到脊背,白师爷

      庞昱:“…………”

      目送着自己便宜老爹决然离开的背影,庞昱顷刻间觉得自己像没了老母鸡的小鸡崽,有点惶惶然。他眼下要一个人迎着老鹰的审视,迎着不可控制的危险。因此本能的想要往自己熟悉的展昭身后站着,想要借人伟岸的身影获取一丝的安全感。

      毕竟哪怕展昭是仇敌,但展昭看起来有原则!

      但刚迈出脚步,庞昱撞见双眸猩红的仇安乐,猝不及防的想起让人动怒的缘由,浑身一僵。最终,庞昱搓搓自己身上被吓出来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向仇安乐,还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狄伯伯对我可好了,你……你不能欺负我的。”

      再一次听到“狄伯伯”如此亲昵的称呼,仇安乐抬眸望着天,心中钝痛不已。

      得罪文人的下场真的是太惨了,文人的笔杆子太毒了。

      后世考据,《七侠五义》里大反派庞太师的原型是张贵妃的伯父张尧佐。但是没有任何用处。随着各种包青天的拍摄,所有人只知道庞籍是奸佞。

      不会有人去查历史上的宰相庞籍。

      同样【通晓律令,擅长吏事,执法严密】的宰相,未曾结党营私,反而提携司马光狄青等名臣良将的庞籍,只是奸佞。

      只是奸佞而已。

      自嘲的笑了一声,仇安乐摸了摸脖颈。

      这辈子,他保家卫国。

      但若是有些人欺人太甚,他会负大宋。

      反正姐夫也被逼着收养子。

      那谁登基都一个样!

      庞昱看着浑身带着戾气的仇安乐,不敢靠太近。顺着人的视线抬头看看天。

      但看来看去,这天除却黑云翻涌外,也没什么好看的。

      看久了还想打哈欠睡觉。

      于是庞昱在心理默默拜求亲爹保佑姐姐保佑姐夫保佑后,大着胆子,眼睛滴溜溜的转。转来转去最后视线停留在田磊身上,庞昱眯着眼打量片刻,终于将人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土匪联系在一起。

      田磊任由人打量。

      庞昱憋了又憋,最终没忍住靠近田磊,压低了声音八卦:“你……你是亲卫?你的人都是亲卫?你们吓唬我就算了,为什么还用苦肉计啊,连丢地上的肉饼都要吃!”

      说到最后,庞昱瞪着眼睛,又气又怒又惊。

      他是真搞不明白,仇安乐麾下的亲卫也应该算有功之人了。这群人竟然还能弯腰捡他咬过的肉饼——掉地上,都沾染过灰尘的肉饼。就算演戏,也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心吧?

      那饼硬邦邦的,应该是粗粝的粉面制作出来的,咬一口就像是咬砂砾一样,非但不好吃,还卡喉咙,难受的很。就连喝的粥,都有黄色的米糠。

      一想起自己撞见凶巴巴大汉弯腰捡……捡狗都不吃的肉饼,庞昱心跳不期然加快了几分,心虚的梗着脖子,“不要说什么粮食很珍贵的话。我是觉得你们是士兵,那……那老话说的,马无夜草不肥。得喂饱了你们,才有力气打仗,才能守护大宋山河。我爹就算有点小贪污,也没在军需粮草上动过手脚的!”

      庞昱唯恐人误会,或者说出什么令自己哑口无言的话,语气说到最后都急了些,率先强调着:“我爹不会骗我的,他办事有自己的原则!不动军需,不动赈灾银。因为士兵得打仗,百姓需要种田。这两样是国之根本!”

      田磊瞧着脖颈不知不觉有些羞红的庞昱,但眉眼间还带着些厉色,仿若要捍卫自己多年观念的庞昱,眼眸沉了沉。

      思忖了半晌,田磊回想自己今晚所见的种种,最终叹口气,选择跟不知民生疾苦的国舅爷好好说话:“军粮是有,但是我们都习惯了珍惜粮食。比如说被敌军围困,我们携带的粮食吃完了。若是在深山老林里,就得辨认野菜和飞禽走兽,生吞活剥都有。当然我们也啃过树皮草根。”

      庞昱震惊。

      田磊目光崇拜的看着依旧负手望天的仇安乐,缓慢而又郑重的开口:“若不是老大神功盖世,又用兵如神。我们现在没准就因为军需短缺,被围困。”

      “你以为陈州大旱就跟陈州百姓有关系?这一旱,所需要的米,就得从各地调。地方粮仓能匀陈州的也就那几个。军粮少了,战事就必须快,否则一旦胶着对阵,我们就会腹背受敌。”把自己学来的知识点,田磊一五一十的分析给庞昱听,“我们老大揣测你这个安乐侯来赈灾,也是因为身份好,不会贪污粮食。”

      庞昱闻言点点头,声音还有些委屈:“我又不缺粮食,且我带过来的钦差官吏,明明我都给过他们银票,让他们好好替我办事了。毕竟赈灾办得漂亮,我脸上也有光。”

      声音压低了几分,庞昱怕被人听见,声若蚊蚋:“可……可好像白师爷给的更多。他们都听白师爷的。”

      看着说得发自肺腑的安乐侯,田磊抬眸看了眼恍若石雕的仇安乐,想着他们曾经讨论过的疑点,一副好哥俩的模样望着庞昱,问:“安乐侯,您为什么会答应来陈州啊?据闻这回是你第一次出皇城?你自己就不怕出事吗?”

      庞昱听到这话,眼角余光瞄了瞄似乎有些好奇,侧眸看着他的仇安乐,当即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我……我是想借着赈灾的名义,偷偷给我姐求子。”

      田磊闻言沉默。

      仇安乐缓缓垂眸,看着庞昱,声音不高不低,但也足以让内力不错的展昭听个清清楚楚:“你为什么会想到求子?贵妃娘娘多年无子,她自己都不在意了,你为什么还上蹿下跳的,以致于落入圈套?”

      一听到这个问题,庞昱似被勾起了伤心事,气得一跺脚,愤愤道:“你们要笑就笑,还不是因为曹老二那个王八羔子骂我骂我姐姐!曹皇后自己生不出孩子,他还怪我姐姐是狐狸精是妖孽!但——”

      死死掐着掌心,庞昱逼着自己鼓起勇气,看向战功赫赫的大宋第一武将,眼泪都开始闪烁了:“但我姐姐是贵妃,从礼法上来说以后不管官家怎么样,曹皇后若是活着,都回事曹太后,可我姐姐下场就不一样了。”

      “曹老二身边的门客引经据典的,说着历史上各种宠妃的下场,我听了个正着。”卖着惨,庞昱想着提前给自家姐姐铺垫一下惨兮兮的未来,免得军方也上奏帝王,哽咽道:“都没有好下场的,喝毒、药赐白绫都是最轻松的,最惨的是剥、皮、抽、筋挂在城墙上示重;还有挖坟鞭尸,遗、臭万年。诛杀庞家九族!”

      看着眼泪都在眼圈里打滚的庞昱,整个人没了初见时的倨傲,强忍着泪水反倒是像个男子汉,想要为自己姐姐为自己谋求生路。虽然有点傻,走错了路,但有这个心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若是走错一步,按着他田磊听过的话本来看,历来宠妃奸佞,也的的确确是这个灭九族的下场!

      唏嘘着,田磊颇为豪气的拍了一下庞昱的肩膀,“你既然知道下场凄惨,就应该学文练武,靠自己挣个功劳业绩,好保全家人,怎么希冀虚无缥缈的求子一说?甚至还威逼良家妇女?”

      最后一句问出口,田磊没忍住凑近又看了眼红着脸,红着眼的庞昱。

      客观来说,庞昱这一哭,哎哟,比软、红、堂那些妇人好看多了啊!

      且就庞昱这小身板,不是他田磊埋汰,看起来真不是夜夜笙歌的料。

      闻言,庞昱幽怨的看着缓步而来的白师爷,“我下的命令,是请他们配合,让庞福好好劝说那些生辰八字合我姐命格的人。但不知道白……”

      磨着牙庞昱气道:“不知道庞福那个刁奴怎么就背主,跟着这蛊惑人心的白师爷!”

      听到这声指控,白师爷听着仇安乐横扫过来的眼神——冷漠至极,仿若世间万物在人眼中似草芥,不值一提。

      缓缓吸一口气,白师爷迎着阴冷的夜风,止住自己内心的悲戚,缓慢而又诚实的开口:“安乐侯,庞福他们没有背叛你。只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而已,我在陈州经营了多年,更别提盯着你们多年,早就拿捏准了你们所有人的脾气。庞福在你身边,那老话说的,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自然也算养尊处优的,不想在陈州行走。”

      “大旱之后通常伴随着疫病。”白师爷怕自己便宜儿子不懂人心,解释的清清楚楚,“他当了爹,自然更加惜命。外加上众所周知我是蒋大人的心腹,他自然也信我一分。这三点结合起来,足够让他私下把找妇人的事情交给我全权办理。”

      “那你就可以让数十户家庭妻离子散?!”

      听得身后响起一声虚弱却耳熟的怒吼,白师爷回眸看了眼胸膛上都扎着银针,仿若在吊命的包拯,嗤笑着翻了个白眼,“包大人,你这条命,打算今晚彻底豁出去了?还是说,你强弩之末却硬撑着,说到底是不信庞昱不信仇小将,唯恐我们达成什么协议?”

      包拯闻言隐忍着身上的疼痛,目光灼灼的盯着白师爷,朗声应了一句,“没错。你,本官不得不防!”

      白师爷听到这话,无所谓的笑笑,“那包大人还是有空多看看诉状吧?我找的当然是能为我所用,甚至关键时候去死的人了。当然,也有几乎是真的冤屈者。否则日后如何翻案?”

      瞧着无所畏惧的白师爷,仇安乐按着额头突起的青筋,问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庞昱带来的官吏,为什么不管赈灾?庞太师的门下,就没有人跟来?”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敛声屏息,目光死死的盯着白师爷。

      能被调来的钦差,都是六部官吏。若是官吏中也混进了火蚁的人,那这事就愈发严峻了!

      白师爷迎着数道诡谲打量的目光,神情淡淡,“跟来的官吏有三种。一种是庞太师的人,但蒋大人是太师的门生。因此众人觉得有蒋大人这个地头蛇在,一切跑腿的事情都交给蒋大人这个知府办了,蒋大人就会立功高升。毕竟赈灾也是功绩,蒋大人升了,他们或许就可以动一动。陈州下辖八个县呢,这一回旱灾必然空出不少县令的位置。”

      “旱灾过后朝廷会出各种恩抚政策,有上进心的可以借此立功,贪污的可以借着政策赚钱。外加我送了些美妾,这些人自然乐不思蜀了。”

      庞昱闻言理解的点点头。

      他只给钱,而白师爷给的是官位,是源源不断的母鸡。

      说起来,他还是输给利益!

      其他人撞见庞昱的动作,齐齐沉默。

      瞧着一脸反省的庞昱,白师爷眼里闪过一抹欣喜,说得愈发详细了些,“中立的官吏,能对庞昱有好感吗?只凭官家的喜爱,就成了官,就踩在了他们身上。只要拿捏他们的心态,稍稍挑拨一二,诉说等庞昱闯祸了再出面,就会获得功劳,就会在包青天面前露脸。这些人自然想要一石二鸟,看庞昱出事,自己得功了。剩下一个两个的刺头,简单的很,水土不服,生个病就行了。”

      庞昱看着轻描淡写诉说的自己拉拢之道的白师爷,啧啧了两声,“亏这些人还读所谓的圣贤书,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

      “官嘛,不就是如此?”白师爷跟着感慨,“剩下那一小撮人就是党、争了。就是那些看不起你庞家,想要将庞家拉下马的人。你完成赈灾,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自然会暗中派人来扯你后退。当然这帮人,也是我找的替罪羊。”

      “谁在背后算计我?”庞昱闻言气势汹汹,“谁!”

      “你应该问白师爷找了谁当替罪羊。”仇安乐换了一只手按着自己额头,纠正完后,便自问自答:“是曹家?”

      白师爷笑笑。

      “曹家数代保卫边关,子弟都是青年才俊,你岂敢拿国之肱骨设计?”包拯见状,白着脸,“亏你还口口声声诉说衙役贱籍辛苦?这样下作的手段,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最后一句,包拯用的十分严重,甚至还抬眸死死盯着庞昱。

      庞昱自然懂包拯此刻言外之意——看,这就是你和稀泥的下场!

      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庞昱觉得自己的汗水都顺着唇畔流到嘴边了。带着些酸臭,带着些苦涩,味道十分恶心,逼得他不得不张口喘气。

      喘着气,庞昱捏了捏掌心,逼着自己看向白师爷。抛弃所有的心思,庞昱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曹家的所有人,问:“是……是曹老二曹景植?!那个名声跟我差不多,但其实比我坏多了的曹景植!”

      “没错!曹家子弟众多,但孩子多了,不成器的自然也就没人关注。”白师爷说着,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包拯,继续道:“曹家规矩严,每个子弟的月钱也有限制。而你安乐侯,千亩地里一根苗,花钱从来没有任何的限制,又得官家宠爱,多的是人讨好你,想要什么别人双手奉上。”

      说着,白师爷摆着便宜老爹的架势,训了一句:“儿啊,你这点想当然的自傲之心以后得改改。不是所有人都畏惧太师畏惧官家,多的是人对你阳奉阴违,借着你获得好处。”

      庞昱撞见白师爷诉说的认真,别扭的嗯了两声。

      见状白师爷笑了笑,继续道:“曹景值跟你却不一样,他上面还有个允文允武的亲哥哥。曹景休得官家喜欢,甚至你这个安乐侯也屁颠颠的跟在人身后喊哥哥。”

      “因此,曹景植自然是又气又恨的,为了跟你这个安乐侯攀比,庇护恶霸,私下赌博,抢占良田,霸民女,可以说无恶不作。我不过稍稍一设计,就在他身边安、插了幕僚,借着他给你转述了一下宠妃无子的下场,帝王无子的下场。”

      庞昱气鼓了腮帮子。

      仇安乐闻言也没忍住鼓起了腮帮子。

      敌人的话,有时候的确被亲朋好友的话,更容易让人相信!

      他庞昱,上辈子死的,也真是不冤!

      “别生气,我设计你抢占民女,道理很简单的啊。”白师爷说着还冲庞昱温柔的笑了笑,一副慈爱的模样:“等我安排的神探踩着包拯天下闻名后。他就会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查到曹景植。到时候我的神探,就是刚正不阿,不畏强权,铁面无私的存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万万没想到白师爷设的竟然还是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

      “你……”庞昱又气又怒,“那你怎么不设计曹景植来赈灾啊?”

      “他又不是像你一样从小被参着长大,一言一行都能引发整个朝堂的关注。曹景植除了利用他的血脉,让他背负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能够坑死整个曹家外,没太大的用处。”白师爷理智无比的开口:“包大人先前不也说过了,曹家数代戍边,我再不择手段,也没必要这么心狠手辣,毁了大宋定国安邦的城墙。因此在我的计划里,曹景植这个死有余辜的人死就够了。”

      这话说的残酷又现实,气得庞昱跺跺脚,捂着心口,咬牙切齿的瞪着白师爷,“我憋屈,我憋屈死了!我就那么好利用啊?我除了跟开封府找茬外,什么坏事都没干过的。你必须给我一个私人宽慰,不然我生气!”

      所有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庞昱都快被设计到死了,竟然……竟然还没开口提及毁“大内密探火蚁”之事。

      白师爷见状也讶然,定定瞧着人摆出一副孩子气的模样,眼眸闪了闪。

      也难怪官家在曹景休和庞昱之间,也更宠庞昱一些。毕竟庞昱是豁出去死,也要护着自己的姐夫,护着自己姐夫的江山社稷。

      “我不都把火蚁给你了?”白师爷笑着打开扇子,替人扇扇风,“气什么?以后有专业人士听你差遣。”

      仇安乐扫了眼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幽幽开口问道:“蒋大人会听你的话?”

      白师爷闻言转眸瞥了眼包拯,“蒋大人是个穷书生,落魄的时候遇到个姑娘。”

      庞昱眼眸眯了眯,“林仵作的妹妹?”

      “对,林夫人很贤惠,但败在了出生。大宋律令规定了良贱不婚。”白师爷解释了一句,“蒋大人拜在庞太师门下,为的就是求庞太师在吏部考核的检查上帮个忙。”

      “这种忙,我爹一句话很容易的。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求我姐。”庞昱十分笃定:“让蒋大人把他们的爱情故事说给我姐夫听,我姐夫一感动,赐个出身就光明正大的。”

      白师爷笑意加深,再一次念了一遍,“良贱不婚。”

      庞昱不明所以,顺着白师爷的视线看向包拯,愕然:“你……你还管婚嫁吗?”

      包拯喘着气,声音有些虚弱,但却一字一字说得极其清楚,“庞太师帮忙遮掩了,但是后来吏部动荡,蒋林氏的贱籍被人发现。以妾为妻,触犯律法。御史因此参了蒋大人一本。庞太师纵然想要帮忙,但自己女儿也是个妾,本就被屡屡参本。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会想官家是否宠妾灭妻。”

      “这事被有心人扩散,剑锋瞄准了官家。蒋大人的儿子本在国子监学习,知道父母隐瞒他的真相后,不慎落水而亡。”

      “蒋林氏在知道独子去世后,抑郁寡欢。”白师爷缓缓补充,“庞太师知道后,帮人周旋,外放陈州。”

      “蒋大人在替孩子收敛遗物的时候发现林家遗留的书籍,知道林家是仵作令,知道我皂役门,故而来转投我门下。”

      “等等……仵作令又是什么?”庞昱看着滔滔不绝的诉说机密的白师爷,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

      “百年前天下大乱,先辈成立皂役门,守一方百姓,对抗趁乱起义的所谓绿林好汉。”白师爷傲然解释道:“分为缉盗令、书令、仵作令。”

      “那然后呢?我怎么没听过了?”庞昱震惊,“我看过不少江湖门派呢,除却豪侠外,好多人其实挺坏的。”江湖一直是姐夫想要连根拔起的存在呢!要知道侠以武犯禁!

      “门主奉命调查斧声烛影,然后皂役门遭到了灭门。”白师爷轻描淡写的说着,“审刑院,这个设立在宫廷内院的司法衙门,本该是属于我们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哗然。

      庞昱吓得直接抬手去捂白师爷的嘴巴,“你不要命了啊!放在心理哼哼几句可以,说出来,要掉脑袋的!”

      仇安乐被这跟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恩怨闹得脑仁突突的疼。

      包拯闻言,瞧着白师爷唇畔一丝的微笑,眼眸闪了闪,抬手抓住展昭的衣袖,飞快的摆了个手势。

      展昭必须走,白师爷把这事都敢说出来,很明显的是要个名分,要彻彻底底落实火蚁这个大内密探的职责。

      但所有事情都是听人一面之词,现如今没有任何的证据,或者确切说没有人知道白师爷手里拿捏了多少东西。

      展昭虽然有一瞬间的讶然,但还是双眸带着信赖飞快的点点头。顺道抬手拍拍喘着气的包拯,暗中示意他等会回找机会离开。

      虽然他也不知道离开之后,该告御状呢还是告御状。

      心理沉甸甸的,但展昭还是打起精神,目光幽幽的看着白师爷,就见白师爷神色有些复杂,但面上的慈爱却是让人肉眼可辨认。

      无视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白师爷揉揉庞昱的脑袋,望着人焦虑的双眸,笑着开口:“这也是我的底牌之一。放心,我虽然不及庞太师聪慧,但你既然开了口,敢赌一把,敢认我当爹,我自然也有办法护你周全。”

      庞昱一怔。

      仇安乐火冒三丈:“你们两的命还在我手里捏着,别给我乱许诺。我对太宗皇帝的秘密不感兴趣。白师爷,先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对太平寺下手。太平寺那些僧侣口供可跟田金氏他们串联在一起了。你除了利用赈灾,还利用庞昱求子心切谋划了什么?”

      身后响起冰凌一样扎心的话语,庞昱一个激灵,收回了自己的手,死死的盯着白师爷,不想错过人任何细微的表情的变化。

      白师爷见状,倒是一改常态,不坦诚供述了,还道:“这也是我的底牌,最重要的底牌。不见帝王,我是不会开口说的。说出来,怕你们全都要被灭口。”

      庞昱听到这话,不信,“白老爹,你这么说我就生气了。谁敢灭我的口?你说,哪怕这暗中有其他世家大族的暗探盯着,我也不信他们敢为个秘密直接动手杀这么多人!你看不起我,看不起开封府一行,总要相信咱仇安乐仇小将这杀伤力吧?”

      边说庞昱还跑到仇安乐身边,“没人看见他刚才怎么出招的。一脚就把整个营帐给掀翻了,所有人都趴下了,展昭也被逼出来了。”

      仇安乐幽幽的盯着白师爷。

      白师爷苦笑了一声,“你确定要掺和进来?你的功劳可关系到不少人。”

      “我乃安乐侯。”仇安乐昂首挺胸,一字一顿。

      白师爷:“…………”

      迎着人犀利的视线,白师爷苦笑一声,“朱大师昔年接了一个贵子,此子据闻出生时红光满屋,不似寻常婴儿泛着红,甚至浑身带香,三日未散。”

      庞昱听到这话,气得翻白眼:“你藏藏掖掖就一个神神叨叨的?白老爹,我真是看错你了!这样的神迹,造一个多简单!还贵子。”

      仇安乐反手捂住了庞昱的嘴巴,压低了声,警告道:“你没文化就闭嘴!”

      庞昱不满,使劲的挣扎。

      但挣扎的过程中,庞昱眼角余光撞见呆若木鸡的包拯,表情变了变。

      放弃了挣扎,细细品。

      但贵子……要是他姐夫的娃,要造“贵子”,那肯定往龙娃凤娃引,弄个娘们唧唧的香气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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