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踏霄然之

14、14. 纷乱

　　沈凌逸离开不久之后，便看到前方与林沐交谈的宫绍语。

　　出于某种观望心理，他有意放缓了步伐。

　　而当他行至宫绍语面前时，宫绍语依然在和林沐交谈，但是他们的谈话已至尾声。

　　林沐见到沈凌逸，绽出微笑以示问候。

　　“绍语，我先走了，一会儿记得找我！”说完，他看着宫绍语，眼中隐有期待。

　　林沐见宫绍语迟迟不回应自己，唇瓣不由得紧紧抿起。他的神情先是有些不情不愿，但当他见到宫绍语颔首时，复又立即弯起唇角展露笑颜。

　　而后，林沐带着笑意，转身离开。

　　看着林沐的背影，宫绍语的眸光里，是不自知的纵容。

　　沈凌逸敏锐地察觉到宫绍语对待林沐的不同，不由得墨眉微皱。

　　“语，你和林沐……”沈凌逸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但是，他的眼神骤然间变得十分锐利，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住宫绍语，以便将他的所有神情尽收眼底。

　　沈凌逸不是在怀疑宫绍语，而是在怀疑林沐目的不纯。

　　已经被辞退的林沐为何会成为宫绍语的朋友？又为何会出现在宫绝铭的寿宴上？

　　这些，都是让沈凌逸产生怀疑的原因。

　　是宫绍语的疏忽大意，还是林沐的手段高明？

　　是有意还是无意？是虚假还是真实？

　　林沐的接近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真实身份会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医生吗？

　　这些，都是让沈凌逸不断思考的问题。

　　由于多年默契，宫绍语仅看一眼，便知晓了沈凌逸的想法。

　　“逸，你误会了，我和林沐只是朋友。”宫绍语轻轻摇头，语气间有些无奈。但他在提到林沐时，眼神明显柔和许多。

　　“你确定他没有任何问题？”闻言，沈凌逸神情微愣，但迅速回过神来。他的语气透着郑重，显然一副谨慎心态。

　　“我确定。”宫绍语缓缓颔首，声音低沉而坚定。

　　他确定林沐的身份，他确定林沐的为人。

　　或许林沐有着他不知道的身份，但他依旧认为林沐值得他信任。

　　他并没有证据，这是他的直觉。

　　“宫绍语，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身边最特别的存在，与你并肩。”另一边，在为宫绍语整理领带时，趁势沾上液体□□的林沐，听到了宫绍语说的那三个字。

　　林沐透过人群，看着身姿挺拔的宫绍语。他的眼神越发坚定，其中执念越发浓郁。

　　“朋友，还不够。”林沐勾起一抹淡笑，细看却能看出其中的偏执。

　　只是朋友，绝不能够。

　　计算好窃听器失效的时间，林沐继续听着二人的谈话。

　　“语，今天的事情，你早就知情。”沈凌逸看着宫绍语，语气是洞悉一切的肯定。

　　“是。”宫绍语颔首，并没有隐瞒。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凌逸双眉微皱，显然是不认同宫绍语的做法。

　　“这些事情，还不需要来打扰你。”闻言，宫绍语却是讽刺一笑，明显是意有所指。

　　“但是这些事情，我迟早会知道。”沈凌逸神色稍缓，却没有改变想法。

　　“我宁愿拖着，不让你知道。”宫绍语态度坚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隐瞒，没有任何必要。”沈凌逸音色微冷，依旧保持一副淡然模样。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必须隐瞒。”宫绍语直视着沈凌逸的双眼，一字一顿，重若千钧。

　　“……”闻言，沈凌逸双眸微敛，突然间沉默不语。只是，他眸中的情绪，在顷刻间变得越发复杂。

　　“在这件事情上，你说不过我的。”见此，宫绍语轻笑一声，一副胜券在握模样。

　　“也许。”沈凌逸的语气已经变得缓和，但语气的转变却是他妥协的开始。

　　“不是也许，是一定。”宫绍语轻轻摇头，不留给沈凌逸半分回旋余地。

　　“为什么？”沈凌逸眉梢微挑，似是有些好奇。

　　“你觉得我在处理叶守寒这件事上欠缺考虑，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寒墨的事太过心软？当年你受过的伤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然而，你最后却什么都没做，一个人熬过了这五年。你这样的选择，如果不是太过心软，那么又可能是什么？”宫绍语言辞犀利，说出的话沉重无比。

　　“那不是太过心软，只是最终的释然。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现在的事。”沈凌逸神色平静，淡淡地说出他的想法。而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复又道：“寒墨也好，叶守寒也罢。只要不招惹我，我都不去理会。”

　　“席烨和韩檄与叶守寒的关系都极为亲密，他们两个一个在军部一个在法界，实力也都是不可小觑。这次因为叶守寒的事情，他们必定会折腾出什么风浪。”语毕，宫绍语的神情已经有些凝重。但是，他随后又带着些调侃意味地道：“所以，我想请问沈先生你，对于他们的招惹，有什么办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凌逸面色不改，依旧是波澜不惊。

　　“也是，这样就足够了。对了，景弦呢？”闻言，宫绍语颔首回应。而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情绪略有波动。

　　“弦现在，大概还在忙吧。”沈凌逸唇角微勾，却不多言。

　　“那我……”宫绍语有些犹疑，故而他欲言又止。

　　“你去找林沐吧，他等你很久了。”沈凌逸勾起唇角，唇边的弧度透着意味深长。语毕，沈凌逸便转身离开。

　　闻言，宫绍语抬起头，他的视线正好与林沐的视线交汇。他看着那个明显等候许久的人，不由得心间一暖。

　　这种微妙的情绪，在林沐走过来时，已经转化成为宫绍语投注在林沐身上的柔和的目光。

　　“怎么不去逛逛？”宫绍语看着林沐，唇边勾起一个微笑。

　　“我是路痴，万一迷路了怎么办？”闻言，林沐倒是有些气愤，眸中也划过委屈的情绪。他瞪着宫绍语，理直气壮地控诉他。

　　“你迷路了，我去找你。”看着有些委屈的林沐，宫绍语有些哭笑不得。他忍不住想要安慰林沐，他伸出手，想要轻拍林沐的肩膀。但是，由于林沐的闪躲，宫绍语的手并没有拍到林沐的肩膀，而是触及林沐柔软的发丝。别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揉乱林沐的发，向来凌厉的眸中透着愉悦。

　　“还是算了，我怕你找不到我。对了，你不是要去和那群‘伪君子’虚与委蛇吗？还不快去，我也要去。”林沐任由宫绍语把他的发丝揉乱，并没有出言阻止。说话间，他的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芒，让宫绍语的心变得越发柔软。

　　也许林沐的行为让人有些无奈，但落在宫绍语眼中，就显得有些可爱了。

　　“好。”宫绍语笑着颔首，眸光越发柔和。

　　“美人你好，我是颜清行。”另一边，颜清行伸手勾起温景弦的下颚，言行举止间带着放荡不羁的感觉。

　　“不及阁下倾国倾城。”闻言，温景弦伸手握住颜清行挑起他下颚的手指，而后温雅一笑，于不动声色间化解尴尬。

　　“……美人，你要根据事实说话，不能凭空捏造冤枉小爷。”颜清行沉默片刻，对着温景弦频频眨眼。明明是严肃认真的话，却让他硬生生说出了可怜兮兮的味道。

　　“哦？可我说的是事实啊。”温景弦唇边笑意不减，只是眸光隐有波动。

　　“……”颜清行被温景弦的一句话弄得哑口无言，只得沉默地吃下这个暗亏。

　　“咳咳……”这时，温景弦忽然咳嗽起来，看似孱弱的身躯也因此而大幅颤抖起来，让所见之人颇为担忧。

　　“美人你怎么了？用不用我去找宫家的私人医生？”见状，颜清行立即扶住温景弦，并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之间，难免有些焦急。

　　“咳咳咳……我……我没事……咳咳咳……”温景弦清咳的声音有意放大，放在唇边压低咳嗽的手却将唇边的笑容完美掩饰。

　　原来，你怕这个。

　　“美人，我发誓，以后我绝对不惹你生气了！”此时，向来放荡不羁的颜清行有些手足无措。他扶住温景弦的手越发用力，语气也带着浓浓的郑重与紧张，像是极为担心温景弦的身体状况。

　　“咳……这是你说的。”温景弦抬起头看着颜清行，因咳得过于用力而泛红的眼角让颜清行颇为心疼。

　　“嗯！小爷说的！小爷以后绝对不惹你生气了！”颜清行重重点头，他的眼神中只有担忧，哪里还有半点痞意。

　　“咳咳……我好多了。”温景弦清咳两声，而后轻轻推开颜清行扶住他的手。

　　“唉，美人，你说你要是再早一点出现就好了。”颜清行虽然收回了手，但他还是在关注着温景弦的状况。而后，颜清行似是想到了什么，言谈之间不免有些感慨。

　　“为什么这么说？”温景弦的音色温润清朗，眸光越发柔和。

　　“如果你早一点出现，我一定就喜欢你了。”颜清行的神情中带着遗憾，他的笑容依旧痞气，却又多了些忧郁的味道。

　　“喜欢这种事情，不是可以人为控制的。”温景弦看似简单的话却是一语双关。

　　你不能够控制沈凌逸的喜欢，你也不能控制沈凌逸喜欢你。

　　“……嗯。”沉默片刻，颜清行敛起那个痞气的笑容，轻轻颔首。

　　“其实，颜清行，我们是一样的人。”温景弦唇边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与他是一样的人，却又有不同之处。

　　他温景弦习惯用孱弱来伪装自己，而他颜清行擅长用放纵来保护自己。而不同就在于，他温景弦的伪装是有意的，而他颜清行的保护是无意的。

　　这种发现同类的感觉，让温景弦觉得很有趣。

　　“……也许。”颜清行眸中神色几度变换，最终复归于平静无波。

　　“有缘再见。”温景弦见颜清行欲要离开，便向着颜清行轻轻颔首。

　　“嗯。”颜清行颔首相应，随后转身离开。

　　“颜清行，清行，‘清音谨行’吗？”温景弦唇边笑意依旧温雅，却带着一分兴味。

　　在与温景弦一同离开之后，陆宇澈便坐在一侧的席位上，慢慢品尝着高脚杯中的浅色香槟。

　　陆宇澈将玻璃杯柱夹在左手三指之间，三指幅度偶有变换，杯中酒液也随之摇晃。陆宇澈优雅的动作衬着他修长的手，低调内敛。

　　“陆先生，好久不见。”这时，一名男子缓步走来，在陆宇澈身前停下。男子形貌十分昳丽，气度也是内敛不凡。他的眼尾微微挑起，颇有一番勾人味道。

　　“风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陆宇澈凝眸，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委托人，心中有些不明所以。

　　“我记得，陆先生好像已经接受了我要脱离‘明锐’的委托。”风暮辰眉梢微挑，说不出的姝丽妖娆。

　　然而，风暮辰言下之意便是，陆宇澈已经接受委托，却迟迟不予回应，足以证明陆宇澈不够敬业。

　　“抱歉，最近有些忙。”陆宇澈稍稍颔首以示歉意，他的声音依旧冰寒彻骨，神情也依旧是冰冷淡漠。

　　“陆先生不妨猜测一下我过来的目的。”说完，风暮辰嘴角勾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风先生恐怕是找错人了。”陆宇澈冷声拒绝，言谈间毫不婉转。

　　“哦？陆先生，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你？”风暮辰唇角弧度逐渐变大，却依旧引人注目。

　　“风先生，按照你刚才所说，你想找的人需要具备优秀的逻辑推理能力。但是，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律师，并不具备这种能力。常言道：由己度人，换位思考。而我度人思考过后的结果就是如此。因此，我认为风先生您找错人了。”陆宇澈音色冰冷，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犀利针对的味道。

　　“陆先生果然不愧于律师这个职业，真是能言善辩出口成章。”被陆宇澈反驳得无话可说，风暮辰敛起笑容，眼底覆上一层薄怒。

　　“承让。”陆宇澈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