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番外1：声优心理诊疗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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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再次回去当声优真是太好了。可惜这次我没能帮上你什么。”
我由衷地对我的病人说道。他却连连摇头。
“不是的，这段时间没有关口医生的帮助的话，我也不能这么快恢复的。”
这个名叫泷川优介的男人是一个声优。从我认识他到现在大概有二十年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高中生。
我还记得那一天，被近藤那小子带来的少年，身上带着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对任何陌生的事物都充满了恐惧。
他甚至不愿意亲口告诉我他的名字。
这又是一个儿童性侵害事件的受害者。更悲惨的是，对他做出那种事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阿优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可惜后来搬家就没见过他了。没想到之后他会发生那种事……他的父亲出意外死掉后，没什么工作能力的母亲只能靠出卖□□维生……不知什么理由却对自己的儿子伸出了毒手。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还没成年的近藤躲在我的诊疗室内吞云吐雾，露出舒坦的表情。
“小心将来得肺癌死掉。”不抽烟的我并不喜欢他这种行为。而对我的话他向来不会听。
“哈哈，我是妖怪转生，才不会死。”近藤的笑容一直刻在我的记忆中，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关口医生，帮我个忙，救救阿优吧。以他现在的性格，就算哪天突然被学校的那群混蛋杀掉也是有可能的。对最弱小的个体群起而攻之是人类的劣根性啊……”近藤总是喜欢说不符合他年龄的话。
只是当时我并没有对近藤说。能救那个孩子的不会是我。
“创伤性应激障碍啊……搞不好是会纠缠一生的……”
当时的预感好像成了事实。
在近藤持续带泷川来我这里治疗的半年之后，这个孩子才敢自己面对我。
到那时为止，他能接受的可以与他近距离接触的人，还只有近藤一个而已。在他差点被学校的同学弄死之前，近藤出现救了他。大概因为这样，近藤才被认为是可以碰他的人。
在母亲被送入精神疗养所后，泷川一直寄住在亲戚家里。可怜他遭遇的亲戚对他非常关怀，可是他却对跟母亲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极其防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泷川的治疗进展非常缓慢。但他还是会听我的话。这点比近藤要强上许多。
在我提议他去交个女朋友之后，第二个礼拜他就告诉我真的去跟一个女生开始交往了。只可惜这段恋情没能持续下去，那个女生因为泷川不肯与她发生□□关系而提出了分手。
“医生……爱……究竟是什么？她说过爱我的，我也认为我爱她，可是……为什么没有□□的结合就要被怀疑爱得不够呢……”
“那么你又认为爱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没关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对于像泷川这样的病人，不能直接告诉他们他人的判断，而是要引导他们自己做出判断。当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去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会对摆脱心理障碍有一定的帮助的。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泷川都没有再来我的诊疗室。也许是认为我这个医生对他也没什么帮助吧。
“关口医生……我好像又出了别的问题……”泷川别扭地吞吞吐吐着，这与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哦？跟我聊聊吧。”我坐在椅子上，调整出一个舒适的姿势准备倾听。
泷川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一样地开口：“我……最近遇到一个可以上床也无所谓的对象……”
我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泷川说出这样的话。这个跟自己的妻子□□都是要我帮他催眠暗示才可以接受的男人，竟然说遇到可以上床的人。
“对方是个男人。”泷川继续打击我。
“啊……果然还是发生了……”其实从以前我就发现，泷川对男人的接受度远远大于女人。就像他可以跟近藤成为关系亲密的朋友，却很少听他提到除了妻子之外的女性。
“不是像医生你想的那样！”泷川不快地反驳。
我曾经问过泷川会不会是同性恋这个问题。但他当时就给了我否定的答案。
“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想到会有身体的接触，我就恶心得想吐。”
可是现在你不排斥与同性发生关系是事实。本来想这么说的，可看到泷川不善的脸色我还是忍住了。
“只有那个人……只有在被他拥抱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人类。”泷川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不仅对方是男性，而且你也是有妻子的人。明知这样，仍然无法阻止自己想要被他拥抱的心情。你是想这样说吗？”
泷川猛地抬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说对了。
“泷川，首先我要跟你说，你的情况已经转好了。甚至可以说，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结束在我这里的治疗了。”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舞子的肚子大起来了，我却背着她不只一次地跟男人□□……”
“那么，妻子和那个男人比起来，你的心更倾向谁呢？”我好奇地问。
泷川的眼神闪烁起来。就算他不说，我也猜得到答案。
“你有没有想过离婚来解决现在的问题？”
“我不能那么做！”泷川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在他坐的沙发上，“要是什么都还没发生，我也许真的会坚持离婚，可是现在舞子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不能让孩子出生后没有母亲或者父亲……尤其是不能没有父亲！要争夺抚养权的话，我没有胜算，我不想放弃自己的孩子……我……不能让女人单独带着孩子……”
“没关系，冷静一点，我只是提出一种方案而已，并没有说非要执行不可。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不必那么做。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了我的话，泷川渐渐平静下来。
我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让他好好整理下心情。
幼年时代的遭遇带来的伤害即使今天也没有痊愈。我与他共同努力了二十年，还是没能彻底战胜这种心魔。
“每次回家看到舞子，我的心都充满负罪感……舞子到现在都还什么都不知道。不，也许她已经发现什么了，却从来没问过我……”
对方如果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那么在泷川身上故意留下一些痕迹也是有可能的。女人是相当敏感的动物，只要有心，不可能不会发现吧。
“其实你应该觉得幸福。原来在你身边的人都是那么爱你。”我心中不无羡慕。
“爱……医生你又说到爱了……对于爱到底是什么的这种事，我好像还是不知道……”泷川有些悲伤地呢喃着。
“想减轻对妻子的负罪感，又不想跟妻子离婚。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跟那个男人分手吧？”我试着从另一方面下手。
泷川的脸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真可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在他心中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而这种事，不应该由我告诉他。
“离孩子出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想这段时间足够你思考该怎么做了。就算到那个时候还没想好，孩子成长到足够保护自己的年龄，又会是很长一段时间。总有一天你会想好的。”
“医生……现在你越来越喜欢敷衍我了……”泷川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那是因为你的这里已经渐渐痊愈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医生不会是开始讨厌我了吧。”泷川低下了头。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习惯性地进入情绪低落阶段。
“当然不会。我们不仅仅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也是朋友。”
“谢谢你，关口医生。”泷川难得对我笑一次。
送走泷川，我做好了迎接下一位患者的准备。
小野佑辅第一次被儿童关怀协会的人送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生机。
那个孩子对于外界没有任何的反应，仅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跟人说话，也不听别人说什么。
我曾怀疑他是个天生自闭的儿童，而送他来的人则说他是在一年之中变成这个样子的。
小野的母亲一年前与人私奔，之后父亲再婚。他在家中大部分的时间被当成物品一样，没有人会理他。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继母与继母带来的妹妹。
每天被关在没有光亮的储物室中，像个动物一样被饲养。这对一个处在最需要家人关怀时期的孩子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后来小野的情况被人举报到儿童关怀协会，协会便以监护不当为由起诉了小野的父亲和继母，剥夺了他们的抚养权。
我曾与儿童关怀协会签过合约，为一些失去父母的心灵受创儿童做免费的心理咨询及治疗。
小野就是被他们送来的第一个患者。
现在，小野已经差不多完全痊愈，也做着自己最向往的工作。
跟我的患者泷川一样，小野也是一名声优。
他来这里的频率不像泷川那么频繁。其实在接受心理辅导后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奇迹一样摆脱了心理阴影。
只是来我这里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或许他是喜欢那种向不会泄密的人倾诉的感觉吧。
“关口医生，好久不见了。”这是他每次都用的开场白。
“是啊，又有几个月了吧。上次来我这的时候，说不想当声优了，不过你好像现在也依然在继续声优的工作呀。”
“嗯。”小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即使不退出声优界也没关系了……”
“因为那个人不再怪你了吗？”
“嗯。”小野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样啊……看来当初建议你不要放弃，还是没错的。”我也为小野的现状感到高兴。
“可是……现在还是有很多问题……”小野欲言又止地扯着自己的帽子。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说不定说着说着就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我现在变得越来越贪心了。”小野以责怪自己作为开头，“在得到那个人之前，我曾想过，只要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听他的声音，我就满足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医生你也知道……好不容易那个人原谅了我，现在也经常会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却很想独占他，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即使是他只是回家也会让我难受很久。”
“因为对方有妻子，而你作为那个人的外遇对象，还奢求什么呢？至少他没有说要跟你分手吧。”
小野是同性恋这件事，从他开始发育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本人则比我知道的更早。对这件事的接受度，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这些我也明白。虽然明白……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嫉妒。嫉妒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嫉妒他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小野陷入强烈的自我厌恶中，无法自拔。
“你有没有试过跟对方谈一下？把你的想法告诉他？”我打断了小野的话，提出自己的问题。
“我不敢。他真的是很善良的人……提出让他去伤害别人的要求，我不敢……”小野非常泄气。
“没关系的。”我拍拍小野的肩膀安慰他，“我不想说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格评论，但人忠诚于自己总是没错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小野大概就是在等人对他说这句话。他明显轻松下来的表情让我的心情也变好了。
“谢谢你，关口医生。”
“哪里，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可以来找我。反正你有出咨询费的。”我笑着送走了小野。最近经常被患者道谢呢，这是个好现象。
一个月后再见到泷川，他比之前憔悴了许多。看来是有什么让他烦恼的事发生了。
“关口医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泷川的眼圈红红的。
“你可以慢慢说，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放慢语速，尽量不让泷川感到紧张。
“我……也许不得不跟那个人分手了。”泷川非常艰难地说着。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是我太自私了……是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结果却让每个人都受伤……”泷川紧紧握住的拳头连手指的关节都开始发白，“跟那个人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怀孕的妻子说，所以就装做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在两个人之间周旋。可是，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对我说了，想要跟我在一起，没有任何妨碍地在一起。他甚至提出要我跟妻子离婚……”
“你有按他说的做了吗？”
“是的。”泷川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大概是被迷了心窍，喝了几杯酒后，就把我跟他的事对妻子说了……”
“其实……你的事，你太太早就知道了吧。”
“没错。她真的早就知道了。那么多次在我身上发现跟别人□□的痕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当时很激动，说她一直都装做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我为什么要破坏两人现有的生活之类的……可能是太过激动，所以当她抱着肚子倒下去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
泷川在讲述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就像那场景依然在他眼前一样。
“孩子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好在没事……要不是出了这个意外，大概我现在还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这个孩子……”泷川捏住鼻梁，阻止自己在我面前掉泪。
“那个人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他了。好想见他……我不想分手……”
泷川已经无法再忍耐，在我面前诉说着对那个男人的思念。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不想跟那个人分手？”我想引导他找到那条路。一旦说出那句话，他就再也不用来见我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的怀抱好温暖……我不想失去那种温暖……”
站在通向那条路的岔道上，泷川还是没能把脚放上去。
“逃避并不是个好方法哦，”我语带双关地说道，“总之回去后，先给他打个电话吧。这么久没联系，相信他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要是你不联系他，反而让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后果更加无法预料呢……”
我的话似乎让泷川想起了那男人的秉性，他非常着急地站了起来，身体因为动作太急而晃了晃，差点一头摔倒。
“看你这种精神状态，大概又是几天没好好睡了吧。”我扶住他单薄的身子，让他重新坐回沙发上，“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回去好了。我不会让你这样离开的。”
可能是真的累了的缘故，泷川没有拒绝我的挽留，在沙发上放松了身体。
喝下我递给他的热牛奶后，泷川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看来加些镇静药物的选择是对的。泷川从以前就有失眠的问题，虽然成年后有所好转，但只要一遇到重大的刺激，就会长时间无法入眠。
离下个患者来咨询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应该够他好好睡一觉了。
叫醒泷川是在四个小时之后。太阳都快走到地球的另一边了。如果可以，我还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不过下一个患者有提前到诊疗室的习惯。按照规矩，患者之间是不能碰面的。所以泷川必须离开了。
“好好跟那个人谈谈吧。也许不会到需要分手的地步。”在他离开之前，我最后提议道。
“我知道了，关口医生。谢谢你。”
又一次被道谢了。
走到窗前，欣赏着被染成漂亮红色的晚霞，心情出奇地好。
啊，看到小野走过来了。真是糟糕，还是晚了点，应该更早叫醒泷川才对。
我虚伪地想着，忍不住发笑。
果然，走到楼下门口的小野和正要出去的泷川碰面了。
可惜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两个人应该都很意外吧。
小野扑过去抓住了泷川的肩膀，泷川则不是很激烈地挣扎着。两个人好像在争执什么，即使没有亲耳听到，应该也能猜出个大概的。
两人争执了很久，最后以小野强行把泷川抱在怀里为结束。这一次，泷川没有挣扎。
小野好像把泷川弄哭了。因为现在他正温柔地用手指擦过泷川的脸，泷川则温顺地站在那里，让面前的男人帮他拭去眼泪。
之后，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手臂紧紧揽着对方，怎么也分不开的样子。
“这两个人……以后大概都不会来了吧……”我的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从为客人准备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然后再插进窗台的花盆里。我是不抽烟的，这根就当是给近藤的供奉吧。
“看到了吧，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对着空气说道。旁边的烟稍稍乱了一下，又笔直地升起。
人只要活着，无论过程有多痛苦，最终总会找到通向幸福的路的。
声优心理诊疗室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番外1：声优心理诊疗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