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VOICE》东方寻

10、010

　　“已经跟小野君道过谢了吗？”舞子端着两人的早餐从厨房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的泷川问道。
　　“哦，刚打过电话。”
　　“那就过来吃饭吧。”舞子看上去心情相当的不错。
　　舞子准备的只是简单的西式早餐，营养搭配却很均衡。简单又有营养是舞子奉行的进食主义。
　　“这次DRAMA的工作结束后，应该又会接到很多新的邀请吧。”舞子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期待他的回答。
　　“还不知道啦。”泷川有些勉强地说道，“这类的工作我总觉得……”
　　“你呀……都什么时候了，想挑三拣四也要看看时机吧。”舞子的表情沉了下来，“事先说好，可不准你随便推掉工作哦。最近一段时间什么东西都在涨价，只有我们的报酬还是原来那样，生活真的越来越辛苦了呢。”
　　“我当然会努力工作的，只是像BL之类的东西，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啊……”面前的早餐突然变得难吃起来，泷川只是不停喝着果汁。
　　“之前也是。有一些男性向的H动画和游戏角色找上你，也都被你拒绝了。还说什么自己无法给那样的东西配音，结果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连最后的一条路也要堵死吗？”舞子的高声呵斥着年长的丈夫，把不满全表现在脸上。
　　“做那种工作赚回来的钱，即使再多也花得不开心。”躲避着妻子燃烧着怒火的眼神，泷川低头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泷川在桌上重重捶了一下，震得餐具叮当做响，“从一开始你不就知道我的想法了吗？当初你不也说很欣赏我这样坚持原则的性格吗？而且色情作品的角色你不是从来也不会接的吗？”
　　舞子对丈夫激烈的反驳深感意外。曾经不只一次地埋怨过丈夫的性格太过温和，而现在丈夫表现出男主人的威严，自己又觉得无所适从。
　　两个人相对而坐，无言地瞪着对方。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又像一个月之前一样压抑起来。
　　“我有接。”
　　舞子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哎？”
　　“H动画也好，H游戏也好，只要是能赚到钱的角色，我都有接。”
　　“舞子？”
　　“家里已经有一个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清楚现实的人了，如果连我也一样的话，我们能不能活下来都还不知道呢。”舞子冷笑着，用特有的可爱中带着凌厉的口吻说道。
　　泷川被妻子的话打击得有些失神，喃喃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就是这样了！”舞子的声音不可思议地尖锐起来，“无论是认识你之前，还是结婚之后，都没停止过这样的工作！即使现在也一样，我为什么会越来越忙，为什么人气会越来越高，难道你以为我只要卖弄一下可爱的声音靠几个萝莉角色就能红吗？”
　　“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我……”泷川像被吓到一样口齿不清晰起来，无法接受地摇着头。
　　舞子猛地站了起来，向储屋室跑去，一通乱翻之后，抱着好多ACG类产品回来，扔到泷川面前的桌上。
　　“现在就让你知道！看看吧，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部都是我参与配音的！”舞子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摆开，充满性意味的封面刺目地展示在泷川眼前。
　　这些御宅族捧在手中会大声叫着“萌”的东西，只会让泷川产生一阵阵的生理厌恶。
　　发觉丈夫那几欲作呕的表情，舞子失控地把桌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包括两人还没吃多少的早餐。
　　“别做出那副表情！怎么？你觉得恶心吗？可是我们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我做了让你觉得恶心的工作后才能买回来的！”
　　此刻的妻子在泷川眼中，仿佛已化身为能剧中的女鬼，而他的眼神更是深深刺伤了妻子那出现缝隙的心。
　　“不许这么看着我！什么都不做的你，没有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舞子强忍着眼泪，却掩饰不住声音的哽咽。
　　虽然这么说着，可在丈夫的目光离开自己后，舞子心中越发觉得委屈起来。
　　“像你这样的人，当初根本就不应该来当声优！”
　　妻子喊完最后这一句，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掩着脸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岁的女性，而支撑着这个家的，似乎也一直是这个肩膀窄小的女人。
　　“舞子……”
　　在面前哭泣的女人，已经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伸出手想要把妻子扶起来，却被妻子绝情地把手打开。
　　“别碰我。”舞子的语气很平静，只是脸上未干的泪痕证明她刚刚的确哭过。
　　扶着桌子的边缘站了起来，舞子走到衣橱旁，把自己外出的衣服和提包拿了出来。
　　“舞子，你要出去吗？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
　　妻子再也没有看自己一眼，泷川反而心慌不已。
　　对丈夫的道歉充耳不闻，舞子完全无视泷川的存在，换上新买的高跟鞋后走出了家门。
　　重重的关门声仿佛压在了泷川的胸口一样，让他有种窒息的绝望感。
　　也许妻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泷川悲惨地想着，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地的狼籍。
　　散落在地上的各种商品，每一个上面都可以看到妻子的名字，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对不起，舞子……对不起……”
　　泷川不断地道着歉，可惜妻子已经听不到了。

　　“泷川先生这么痛快就答应接下这部作品，真是太好了。之前还在担心，您说不定要拒绝呢……”今井把新的台本和漫画原著递给泷川，轻松地说道。
　　之前的DRAMA CD的预售情况非常好，同类作品的邀请也随之增加了许多。
　　“既然已经有了开始，之后也没有不接的理由了吧。”
　　出于很多方面的考虑，泷川在众多邀请中选择了一部由长篇人气BL漫画改编的DRAMA CD，第一部反响良好的话，很有可能发展成系列CD的作品。
　　“这次跟泷川先生合作的，是伊村健次先生。过去你们两位也有过合作经历吧？小野先生作为主要配角也会参加。而且这次泷川先生是攻的角色，应该更适合您本身吧。”
　　对于泷川工作态度的转变，最开心的人就是今井。
　　“伊村君啊……”想到那个声线非常柔和的青年，泷川微微笑了一下。
　　伊村健次入行的时间不算短了，虽然不是同个事务所的人，却曾一起为一部长篇动画配音。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少，而且伊村本人是那种非常开朗活泼的类型，很受前辈们的宠爱。
　　“不过伊村先生的档期排得很满，正式开始录音的时间大概在两个月后。”
　　“这样啊。”泷川了解地点点头。
　　所谓的合作对象档期很满，大概也是制作方一种暧昧的推延手段。
　　毕竟自己第一部DRAMA CD还没有正式发售，真正的销量会如何也还是未知数。留出足够的时间为下一部作品做准备，也是为了方便随时更换人选。
　　这个行业的规则永远是无情的，不会给无法前进的人任何机会。
　　正因为比自己更加深刻的了解这一点，妻子才会什么也不说，既不想让自己失望，也不愿放弃自己的工作吧。
　　自从两人发生矛盾的那天开始，妻子就没跟自己说过话了。
　　在妻子负气离家的时候，泷川曾一度认为她不会再回来。但当天晚上，妻子就再次打开了家门，只是完全把自己当做空气一样，理都不理。
　　后来只要自己在家，就很少看到妻子的身影。也曾试过主动跟妻子说话，挽回两人之间的关系，却被妻子那“我不想看见你”的冷漠表情拒绝，夫妻之间的冷战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下来。
　　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让妻子高兴才行。就算这样想着，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去接过去不肯接受的工作吧。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就算不能赚到足够的钱，也决不会改变自己的原则。但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背负着名为“家庭”的责任，应该以符合自己年龄的成熟去承担才对。
　　“在录音之前，大家也再碰个面比较好吧？”今井认真地考虑着，“虽然这次大家都互相认识，但泷川先生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新人’呢。”
　　“这些事交给你安排就行了。今天我想去医院看看近藤学长。”
　　每当自己受到挫折的时候，就会想起近藤。这个人要是真的不在了，自己也不会有人能依靠了吧。
　　一瞬间，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脑海中闪现。
　　小野？为什么又是小野？
　　“泷川先生要去探病的话，也请帮我给近藤先生带个好。”今井的话让愣神的泷川醒了过来。
　　“好的。一定带到。”就算那只是今井出于礼貌所说的客套话，泷川还是为能有人记得近藤感到窝心。
　　只是自己经常毫无预警地想到小野的事情，让泷川心中多少有些奇怪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有些想见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