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与书生》张张何何

5、5

　　楚谨蓦地坐起身，细细聆听，然而刚才的声音却似幻觉一般，再没了声响。楚谨打开了柴门，屋外甚是安静，似是除了他没有人被这叫声惊起。他在屋外站了片刻，终是慢慢挪动了脚步。

　　他随着方才那声尖叫一步步寻去，后院之中，小路交错，他走得极轻。

　　夜色漆黑，他的身旁树影不断闪动，竟让他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忽然，一阵阵脚步声逐渐近了起来。

　　“快点！动作利索些！”

　　楚谨侧身站在树后，静静的看着前方的人，为首的是秦管事，在他身后有三四个侍从扛着一个麻袋走得急快。他们的动作并不刻意，像是并不在乎被人发现，然而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却有些匪夷所思。

　　楚谨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远，秦管事面色肃然，不知是不是楚谨的错觉，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秦松的头似乎微微往他这边侧了侧，楚谨微蹙眉头，然而再看过去，却见那帮人已经随着秦松走远了。

　　楚谨顿了片刻这才向回走去，然而刚转过身却蓦地见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后。

　　“嘿，你鬼鬼祟祟站在这里干嘛？”阿提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楚谨并未回答他，见他一双眼睛晶亮，面色并无异常，这才稍稍放心，只道：“何为鬼鬼祟祟？我正想问你，既是夜深，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啊？”楚谨这么一问，阿提忙摆摆手，早已将自己的问题抛之脑后，“我就是刚才出来小解，这不转个身就看见你了，这才走了过来。”

　　“小解？”楚谨看了阿提一眼道，嘴角带了丝笑意，“人有三急，你既然出来小解，我自然也是。”说着，看了眼月色，“夜深了，回去睡吧。”说着，转身回去。

　　阿提与楚谨住所是相反方向，然而却跟着楚谨走了过去。

　　楚谨转过身，“还有何事？”

　　阿提嘿嘿一笑，“好吧，我不卖关子了，其实我就是好奇。”

　　楚谨问道：“好奇何事？”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是都应该迫不及待问个明白么，为何阿谨你却这般淡然？”说着凑近楚谨，说道，“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楚谨挑眉，只看着他却不回答。

　　阿提最是没有耐心，楚谨这样不说话，他更是憋不住，“就是那一声尖叫声啊，那么大声，你肯定听见了。”

　　“你想说什么？”楚谨终于开了口。

　　阿提一笑，“你好奇了对不对，想问了是吧！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想问个明白的！你初来乍到，那叫声又那么刺耳，这又是晚上，你好奇是自然，我刚才一听见那声音啊，尿都不想解了，马上就想去瞧瞧你，没想到正看到你站在这里！”阿提年纪小，然而爱玩的天性却不小，夜半叫声，想到楚谨又是新人，就凭义气，他这个“大哥”定是要过来安抚安抚“小弟”的。

　　“这声音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阿提的话在楚谨心里留下一丝波澜，“此话怎讲？”

　　阿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道：“想必你也听说了伺候教主的人不少，可又不是谁都会像朝夕公子那般得教主宠爱，这些男子都是教主从外面带回来的。”说着看了眼楚谨，“就像你一样。”

　　楚谨微微挑眉，又听阿提道：“有些人得不到教主宠爱就会铤而走险使些手段，夜半爬/床这种事不在少数，可有的人运气不好，纵使手段使尽还是入不了教主的眼，犯上这种事最遭人忌讳，下场自然也惨，教主一声令下，小命就这样没了，最后尸身只能让人生生放在麻袋里仍出去。”

　　楚谨想起刚才所见的场景，这么说来那袋子里装得便是人。

　　阿提说着叹了口气，“教主固然美貌无双，也不知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宁愿冒着失去性命的危险也要得到教主宠爱。”

　　他拍拍楚谨的肩，“大家都习惯这种事了，而你却是第一次遇到，不用怕，你又不是教主的男宠，再说有我罩着你，不用担心！”

　　楚谨微微一笑，也拍了拍阿提的肩，“时辰真的不早了，快些回去睡吧。”

　　第二日，□□之内一切如常，楚谨领了早饭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静静看了眼四周，这里是教内奴仆领取饭食之所，偌大的饭厅人声鼎沸，然而众人脸上却看不出异色，想来真的如同阿提所说，教主身边之人被赐死乃是家常便饭。

　　凳子上忽然挤进来另外一个人，楚谨并未抬头，神色如常的将口中的包子咽了下去这才慢慢道：“阿提，那边还有凳子。”

　　阿提摸着头一笑，“我觉得你的凳子舒服。”

　　饭堂内，忽然人群向一角奔去。

　　这种事阿提最喜欢凑热闹，忙跟着人群聚到窗前往外看，饭厅之外，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为首之人白衣如纱，容颜绝丽。

　　阿提大喜，忙奔了回去，拉起楚谨便往窗口跑。

　　“是教主！”阿提欣喜道。

　　楚谨向外看去，玉月照身坐辇舆之中，一手支头斜靠着，闭眼垂眸，姿态慵懒，墨黑的长发随意被一支红斐金步摇挽起柔顺贴在腰侧，她的身后，长长的裙摆随风飘摇，起舞飞旋，所有的人争相向前只为一睹她的风采，她像是高贵的神女一般被人艳羡。

　　路旁，槐树伫立两侧，雪白的花朵翩翩而下落入她的衣襟之上，她却似毫无察觉，任花瓣旋起旋落，在她的周身萦绕，清香的气息弥漫在周围，却无人感觉那是花香，只觉那香味本该是她身上散发，美人如花，这一场景无不让人看痴了。

　　楚谨垂下眸子，静静的看了一眼四周，即使那辇舆已经走远了，众人却仍远远看着，他重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未吃完的包子慢慢吃着。

　　过了一会儿，阿提回来了，然而看他神情却依然似未回过神来，“我今日一定是走了大运了，竟然看见了教主！”

　　楚谨似是说得极为随意，“怎么，看见教主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刚才当然不明白，我们倾月教被武林正道一直视为魔教，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三番两次欲闯入我教内，哼，说是要为武林除害，可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那么三脚猫的功夫就想杀我教主，灭我教众，也不怕是痴人说梦！”

　　阿提眼神晶亮，“三年前，武林集结来犯，可教主的武功岂是他们那些人比得了的，最后教主凭借一人之力擒住那带头之人暮云山庄庄主聂青雄，让武林正道犹如过街老鼠仓皇逃去，如今想来，真是大快人心！”

　　三年前的那一幕，倾月教教众恐怕无一人会忘记，教主玉月照身站高台，单手捏住聂青雄的脖子傲视群雄，身姿威凛，大挫武林正道威风！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久攻不下，且带头大哥又被擒拿，只能不甘下山，然而最解气的是玉月照并未杀了那聂青雄，反而只是废了他的武功放了他，聂青雄于武林之中，声望极高，玉月照留他一命无疑扇了武林正道的脸面，这是她在告诉武林正道，她无惧于他们！

　　阿提想起那一幕来，仿佛又看了了教主傲然一切的眼神，那么高高在上那么贵不可言，那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站于身侧之人。

　　楚谨看着阿提的脸，他眼中的尊崇之色尽显，可见玉月照在他心中地位之高，他微微一笑，敲了一下阿提的头，“快吃吧，包子都快凉了。”

　　凉亭之内，和风习习。

　　玉月照侧身而卧，静静的看着眼前一身青衣的男子。

　　与她的目光相视，男子嘴角的笑意更甚，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石桌之上摆放着几盏茶具，男子端起茶壶将水倒进杯盏之内，片刻之后，淡淡茶香在周围慢慢飘散开来。

　　“教主，茶泡好了。”任允将茶递到玉月照面前，“阿允伺候教主饮茶。”

　　玉月照殷红的唇角微微一弯，由着任允将她扶起来，然而她却并接过那茶，只看着任允道：“阿允今日的头上的发带看着眼生，是才换得么？”

　　任允身量修长，然而长相却偏向柔和，他有一张秀丽的脸，可这张脸却并未为他带来玉月照任何的眷念，都说玉月照爱男色，可在她众多男宠当中，长相最为出众的任允却并不得她宠爱，她似乎更为看中的是他的茶艺，每次他想见她也总是以茶为由。

　　任允后来观察过，玉月照似乎对男子身着阴柔装束不感兴趣，再看最受她宠爱的朝夕公子也是一身中规中矩更偏向男儿之气的衣着，任允这才学着朝夕来穿衣，而他发上更不敢有丝毫过于繁复，仅以发带束发，玉月照今日注意到他的发带有着出乎他的意料，在他印象中玉月照更喜欢看他煮茶，她可以看着他煮茶一个时辰却不发一语，不评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