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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五话 祭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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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进入夏尔那的领地时正赶上整座城堡变形的一幕。那像是一只巨大的金属组合,移动着扭曲着,每一个零件都在旋转,让他想起杜鲁门的岛屿;但那座岛屿绝不会被从内部渗出的肉块吞噬。
那些肉块在蠕动,细细的白色的血管铺在城堡上,很快膨胀开变成青色与红色,血液汩汩流动在血管内部,仿佛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带动那些跳跃的血管,它们拍打在城堡上,声音如同众水与雷鸣。沿着它们生长的方向,有白色的肉膜慢慢延伸,肉膜与血管间被肌肉填满,那些肌肉收缩又放松,带得肉块表面来回起伏。它吞噬着城堡,如同行军蚁搬家的无数细碎声音汇合在一起,吵得人脑海里一阵眩晕。这种声音直到城堡被完全吞没才相对安静下来,只剩一点点,表明肉块依旧在扩张。
他在城堡脚下站住,离肉块只有不到一百米。原君抓着多可萨的衣服,怪物大师管理协会的人们在他们身边,狮子曜抬眼看向他,“黄泉。”
“啊……我以为我们目前是没有利益冲突的。”黄泉盯着肉块,或者说盯着最底层的肉块,“阿尔伯特……造出这东西的人呢?”
“在里面。”阿尔伯特面无表情。
“被吞下去了?”黄泉歪了歪头,瞳孔里跳跃着分不出是阳光还是血光的浅色调,“好像来晚了,不过梅菲斯特的嘴真的是太严了……估计他也不想承认这东西算是他女儿?”
原君觉得谁都不会想承认这种事——除了迪诺。他站起身,有点摇摇晃晃地靠在多可萨身上,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接着。”黄泉扔过来一个东西,多可萨在半空截住它,“……糖?”
“啊。”黄泉点点头,“他这是低血糖。”
多可萨简单地检查了糖果,把它递给原君。原君就着他的手叼过硬糖,“你怎么带这东西……”
“科里森有低血糖的毛病。”黄泉的解释简单到让原君莫名觉得被秀了一脸,“其实卡尔文达尼也有点……总之备着肯定有用。”
“……”原君脸上忽然带上灿烂的笑,“你真温柔。”
黄泉的脸和多可萨的脸黑得极为同步,多可萨把原君揽进怀里,黄泉则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本大爷不打算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让任务失败。”
“不,”原君把目光移回肉块顶端,深沉道,“我只是在想,暗恋你的人一定很多。”
黄泉想回他一句“那还用问本大爷的魅力无人能敌”,但一种来自本能的危机感让他保持沉默。原君幽幽地接下去:“这东西大概是靠欲||望的力量生长的。想要得到你的人应该是它不错的食粮呢。”
黄泉:“……”
想要得到他的人……他总觉得这话很有歧义,似乎不仅是要心要身,还要来一些主||奴||play之类的掉节操的东西。不管这话的歧义如何,本意是精确的:肉块在膨胀,缓慢延伸,他们不得不后退来避免被吞噬,“所以……?”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欲||望的种类实在太多了,如果包括求生|欲|的话,我们可能打不赢它。”原君摇摇头,“所以我觉得最简单的办法是现在走进去赌一赌,比起等它扩张到吞噬整个蓝星,还不如现在试试进去找迪诺,封住没有蔓延的灾难。”
“原君啊……”黄泉颇为配合地叹了口气,在原君转头看向他时他才说下去,“你是把长身||体的营养全长到脑子里了吗?”
“谢谢夸奖。”原君面不改色,“所以赌吗?”
“那当然——”黄泉潇洒地把手指插||入头发,额发被他抬起,五指线条干净有力,“不赌。”
围观的阿尔伯特:“……”
“要赌你赌。本大爷很惜命的。”黄泉放下手,抱起胳膊,冷冷道,“这种冒险还是交给提出它的人比较好吧,你自己都不信凭什么要我信?”
“那,”原君一脸人畜无害,“他跟我去怎么样?”
他指着黄泉身后。黄泉触电般回过头,能这样靠近他的只有一个人,他清楚,因为他实在太熟悉对方的气息,以至于潜意识里不会注意——
卡尔文达尼。
少年脸色苍白地站在他身后,黄泉发现自己几乎记不住卡尔文达尼不用千面妖蛾时是什么样子,也可能他现在也不是本来面目,但那种感觉错不了的,“喂——”
“好啊,”卡尔文达尼,“我跟你进去。”
一时间黄泉觉得没有人说话,虽然狮子曜实际上是在说着什么。他盯着卡尔文达尼,再转向原君,然后掏出口袋里所有的糖,扔给卡尔文。
“去吧,”他说,“狮子曜——好了,够了,想进去的就进去啊,反正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知道它是什么的还在城堡里呢!”
“冷静点。”狮子曜回视着他,“不过你说的没错。”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像一堆药剂打翻在一起形成垃圾桶,复杂的变化后产生未知的炼金产物,阿尔伯特也不能保证这和他研究方向完全不同的东西的具体性质。DK99在一边伸手抓住阿尔伯特的衣摆,因为阿尔伯特的身高实在是太有优势他放弃了拍肩,“要去吗?”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
很好,够疯,我喜欢,DK99淡定地想。
于是这个疯狂的组合就此形成:原君,多可萨,阿尔伯特,DK99,卡尔文达尼,还有狮子曜那边的五个怪物大师。阿尔伯特强行从肉里砍出一条通道,黑暗的通道仿佛在欢脱地传达着“快来死一死啊”的中心思想。
原君咽了口吐沫,忽然有种自己布布路附身的感觉,他大步走向洞口,心里居然安静一片。
黑暗渐渐吞没了光线,粘稠的咕||叽||咕||叽||的血流声在他耳边回响,一个怪物大师点亮了光石,他们看见周围墙壁与血肉的交错,凭着记忆他们走向刚刚逃离的方向——在那里一道巨大的肉||柱向上延伸,周围隐约有着快速出现又消失的裂缝,迪诺就站在它旁边,仰头看着它的尽头。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光石熄灭了,那个怪物大师快速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隐蔽,他们听到迪诺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种柔||媚,“这样可就不好收拾了。”
他问的人是尤古卡。
“……唔。”尤古卡有点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幻影冥狐,狐狸身上的火焰隐约照亮他们的脸,只有一点点,让他们显得像是某种和死亡挂钩的传说中的生物,“……不知道。”
“很没诚意啊。”迪诺评价,“那现在呢?想不想杀了我?”
“你怎么这么想死啊。”尤古卡吐槽吐得干脆利落,“或者你有受||虐||欲?”
“只针对你哦。”迪诺笑眯眯地调||戏他,“长得丑的人可不配杀我。”
尤古卡:“……”
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说起这个,”迪诺抚摸着面前堆砌的肉块,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考虑陪我看看这个世界之上的那一切吗?”
“你考虑赶紧自己去看吗?”
迪诺转过头来,目光几乎只能用温和形容。“别这么大火气,”他说,“这样的场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一生都见不到一次。你看啊,这是实质化的欲||望,是无数的思想堆砌的血肉城墙,是整个世界欣欣向荣的基石——只有有欲|望的才是生命,只有有‘想要的东西’才称得上智慧……感觉怎么样?这就是‘生命’的汇聚哦。”他笑得真诚而明亮,那是真的在因这些东西的存在感到喜悦,“虽然看上去并不很讨喜,但这就是,通向上层世界的‘门’哦。”
尤古卡看起来就差把“你赶紧进去别在这解说了”这句话扔他脸上。
“真的不来吗?”迪诺笑眯眯地问,“我本来打算拿你当祭品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动手呢?你要是对我动手了,我就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杀了你了嘛。”
“……现在你的理由也很充足。”尤古卡冷冷回答,并没有远离他,“所以你可以考虑把自己当祭品,或者……”
迪诺贴近他,没有任何花哨,也没有半点遮掩,一柄短刀被他握在手里,刀尖直直抵着尤古卡心口,“……傻子。逃啊。”
一时沉默。
原君只能看到他们相对而立的身影,和那柄在黑暗中依旧闪着寒光的刀。
刀尖穿透血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