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初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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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吴明最喜欢的江酒城的秋天了，江风都带着令人微醺的味道。传说江酒城是一位酿酒大仙酒醉后不慎打翻了它装酒的葫芦，源源不断的酒水落到地面，汇成了沉星江，这个地方就叫做了江酒城。吴明潜意识里知道不是这样的，江酒城应该是因为什么人不喝酒才形成的。
吴明几乎不喝酒，今天与人约在了金色港湾，还提前了半个多小时等候在卡座里。
在里世界里，他和火棘、菜狐狸交换了视讯号。吴明记忆力很好，几近过目不忘。今天是周末，他把时间约在了晚上，和小家伙一起看着看不知还能看多久的璀璨灯火。
吴明侧身躺在沙发椅上，点了一壶店里最好的龙井，不知是不是应该庆幸店老板会做生意，茶香虽然浓郁，但在挥发着酒精的空间里，茶也失去了味道，而喝茶的人也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吴明完全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他选的是二楼窗边的位置，一边看江景，一边想着小家伙。
火棘接到吴明视讯的时候还迷糊着，他刚睡醒，听见熟悉的音乐想起，他下意思的接了视讯，等到吴明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火棘楞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吴明低低的笑声。
“还没睡醒么？”
“刚醒过来，准备起了，等我五分钟。”
火棘觉得吴明早上用语音打视讯过来，非常的体贴，他一直都认为吴明是个温柔的人。
他没有挂掉视讯，吴明也就没挂。
他洗漱完毕，说道：“我好了。”
“去吃完早餐，半小时后视讯打给你。”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好。”火棘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关了视讯。
早餐他下楼找了家粥店，点了瘦肉粥和小笼包，虽然没有里世界美味，他依然吃得很满足。计算着时间，他在楼下多走了几圈才上楼。最后选择在书房里等视讯。
半小时差一分钟的时候，熟悉的音乐再次响起，火棘接了视讯，是视频通话。
眼前出现一个英俊的男人，粗而长的眉毛下，是一双非常亮的眸子，神采飞扬，英气勃发，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他温和了不少，他的声音一出来，火棘的心就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
“满意你看到的么？小棘。”
“不要压着声音说话啦，”火棘有些脸热，两颊染了一片好看的红晕，他捂着脸，“正常点。”
“好啦，不逗你了。你还是小一点，脸圆圆的，更可爱些。”
伙计没接这个话题：“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阿光你呢？”
“晚上吧，白天不爱出门。看到你身后的游戏仓了，颜色挺特别的。”
“那是我特定的，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火棘觉得他们这样对话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没有一丝的尴尬和不自在。
“黑色，青色和蓝色，更爱深色。”
他和吴明都是随意的聊着，先是聊些爱好、上学和工作，然后更多的是不着边际的话题，修仙世界，上古神话，地球起源什么的，虽然都是些猜想，但他觉得吴明说的很有意思，他听得很欢喜。
聊了将近两个钟头，约定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吴明就挂了电话。
火棘看着眼前的人像消失，将吴明的视讯号保存起来，却在通信人名称上犯了难，“吴明”，“一点都不亲切”；“吴哥”，“好像随便某个人似的”；“阿光”，“被人问起来怎么说”；最后他抓着脑袋，算了，还是“吴明”吧。
（二）
火棘这一天都很开心，和孙浩哲说了关于吴明的事，只说了里世界的部分，没说两人即将见面的事。孙浩哲也只是说等下次玩里世界时，介绍认识一下。
孙浩哲还给人传了话：“小岱子让我提醒你，京都这两天很不平静，各大家族都蠢蠢欲动，隐士家族卫家出来走动了，多留心原家。”两人倒是没有说多久就挂了视讯。
火棘没有接到家人的电话，他原本也不甚关心这些事，反正外面的事有他大哥打理，至于家里的老头子们，都是抱一只乌龟万事不管的。他们火家是真正的隐士家族，也只是在他这一代才开始走出世界，京都里的大家族都将他们看作新贵，他们家的人也乐得无人打扰。
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火棘牵动嘴角给家里老头子拨了个视讯，不一会眼前虚拟屏上就出现一个朱颜鹤发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小棘子，这么久不联系老头子，发生啥事了？”
“九老爹，有人告诉我让我小心原家，京都出了个隐世卫家。”
“这些你不用管，好好上你的大学去。”老头儿抚了抚手上的北斗星龟，“你只要顺心合意的活着就好，不用理会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还有王家那个谁，小哲子办事越来越不利索了。”
“大哥要忙着做生意，不然哪养得活咱一大家子的吃闲饭的。”火棘替他大哥火哲不满抱怨道。
“别忘了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小吃货。”老头儿在一片花园里走动，找了个石凳坐下来，让乌龟在石桌上趴着，它一伸出头，他就用手指戳一下，乐此不彼。
“别老欺负北斗。我其实是，”火棘停顿了一会，还是没有说下去，“为什么咱家龟池里没有我的乌龟？”
“这个啊，老头子我也不知道，没缘分吧。”老头装模作样的叹了老长一口气，心里却想着，总有一天小棘子自己会知道答案的，让小棘子打小就出山是对的，以前那个冷冷的不爱说话的小包子，已经变成了会说会笑的美少年了。
火棘也只是惯常的抱怨一下，其实他并不喜欢乌龟，尽管火家后山的龟池里都是些千年长寿龟。两人接下来聊了些家常小事，总结起来就是家里一群跟不上时代的人，又怎么糗态百出的，损坏了多少视讯设备、电脑、投影仪、电视、微波炉、烤箱之类的。
挂了视讯，火棘倚着窗站了一会，他很喜欢那群闹腾的神神道道的家人。
既然老头子没有说什么，那就是没什么要紧事，火棘放下心，安排好下午要做的事，慢慢等待与吴明的约会。
（三）
火棘上到金色港湾二楼的时候，吴明一眼就看见他了，一头金色长卷发非常的引人注目，他举起手臂摇了摇，就看见小家伙加快脚步过来了。
“阿光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火棘坐在吴明旁边，微微抬头问道。
“小棘不也一样提前过来了。”吴明温和的回应，“之前就想说了，你这一头长发，很惹眼呐”
“阿光的眼睛最好看了，比里世界漂亮多了。”火棘语带兴味的说道，“没有人夸过你的眼睛么？”
“没有哦，你是第一个看到的，平时我都会戴黑色瞳片的，”吴明一边取出美瞳，戴上左眼，“就是这样，看不出来了吧。”
“没人的时候不要瞳片。”火棘自然的要求道，不带瞳片的时候，吴明的眼睛像是蓄满了星子的夜空，深邃，悠远，迷人，“两只眼睛都戴上吧。”
吴明发现遇到小家伙后，对于眼睛的遮掩，他开始无所谓了，既然小家伙这样要求，那就答应他吧。吴明笑了笑：“好。要喝点什么？”
“跟你一样的。”
吴明招手又点来一壶茶水，“小棘现在住哪？”
“星江花园二期，5栋2单元12层5号。”火棘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虽然很开心你告诉我详细地址，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吴明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不然等会我说要去你家，或是邀请你来我家玩，你是不是——”
“好，晚上去你家。”火棘打断吴明的话，眼里带着狡黠，“阿光，好不好？”
吴明露出愉快的表情，带着笑声回道，“好。不过我刚说的话，要记住。”
“我知道的。”火棘露出乖巧的表情，拉了拉吴明的手，“我要开始选课了，桃李岛都是自选课程，我还没有选好上哪些课。”
吴明见他手指纠缠在一块，脸上也有些迷惑，问道：“大系选好了么？”
“想学历史。”
“现在是2920年，你想学的是上古史，中古史，还是近代史？”
“我喜欢上古和中古史，对近代史没啥兴趣，”火棘撇了下嘴角，“近代史很无趣，除了各种科技大发展外，全是些小打小闹。”
“上古史虽然有趣，但是大多很难考证了，中古史研究的人很多，学起来比较难，只是兴趣的话，不妨学习上古史，也许能有惊人的发现。”吴明给了个建议。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对那些神话很感兴趣。”火棘兴奋起来，吴明示意他说说看，火棘就来了兴致，“像是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尽管宇宙中心爆炸膨胀学说已成共识，但是宇宙爆炸的那一刹那还是没有说清楚，我一向觉得就是有个不可抵挡的外力推了一把，然后这个世界就诞生了，也许就是盘古大神不是？”
吴明暗道小家伙想得还挺多，“这是一个被创造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正在不断地自我完善，”他轻声道，“不仅仅有创世之初的神话传说，还有不少关于末世与终结的猜想。”
“阿光觉得末世真的会降临吗？”火棘歪着头，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看着吴明，“我们会遇到？”
吴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有些毛躁，很明显他忘记了一些他应该知道的事情，转移了话题：“聊聊里世界吧。”
“里世界是我见过的最真实的全息网游了，里面的一切都靠脑神经来控制，真难想象一个人的大脑竟然能够接入如此之多的电脑数据信息，要不是生命需要运动，想来很多人都愿意一直待在游戏里。”
聊到里世界，火棘的话也多了起来，“说起来，里世界的主脑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几乎模拟了人体的所有感官，还有运动神经，上次我还偷偷去里世界游戏公司找主脑呢？”
说到最后，火棘也感到了一小丢的不好意思。吴明会心一笑：“所以你撞到了我。”
“撞到的人是你——”，火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看着吴明，愣了片刻，“阿光怎么认出来是我？”
“黑色短假发，大框眼镜，运动服”，吴明笑盈盈的看着火棘，“装扮的还不错，晚点你就知道我怎么认出来的了。”
火棘没追着问，他很奇怪，自己似乎很习惯阿光时不时卖关子，但他也很确定阿光不会说慌，既然是会知道的，等着就行了，对于阿光，他不缺耐心。不过他还是略带不满道：“给我讲个神话故事吧，要阿光自己想的。”
“好。”吴明温和的回应道。
“很久以前，地上的人们还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散居着，有一个住在峨眉山的禺谷里的部落，他们都姓乌，族里供奉着一只天乌，天乌能够口吐火焰，因为这个乌族的人生活得很好。
可是有一天早晨，天乌突然飞走了，乌族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派了族中的勇士乌熠去追赶天乌。乌熠是个力大神勇的男子，高十二尺，走路如飞。
天乌一直向西边飞行，乌熠一直追着它跑，翻过了高山，越过了江海，天乌一直不停歇，乌熠也不停歇，渴了就喝江河水，一口就能饮尽半江水，最后天乌飞到了昆仑山，乌熠也爬到了山顶，就见天乌振翅飞向高空中的太阳，然后天整个暗了下来。
乌熠很是惶恐，他跪下来对着天乌飞走的方向拜了又拜，不一会儿，高空中向他飞来一只满身火焰的金色三足鸟，那是金乌，然后金乌一化为九，纷纷冲上天空，天上瞬间有了九个太阳，照亮了整个大地，还剩一只金乌留在昆仑山，乌熠也留在了昆仑山。”
吴明的声音很有磁性，吸引着火棘越来越向他靠近，他那一张一合的薄唇吐出的每一个言语，都让火棘觉得温暖，迷人，火棘靠着他的身子，将头倚在了他肩上，“然后呢？”
“然后金乌和乌熠朝夕相处，带着乌熠拜了一位仙人为师，去往蓬莱了。”吴明看火棘眼睛眯蒙着，“故事喜欢么？”
“喜欢。”火棘的声音迷糊起来，“我想睡一会儿，我醒了，故事要接着讲。”
吴明轻声应了句好，就不再言语，不一会儿比里世界稍大一点的小家伙就打起呼来。
（四）
京都卫家暂住的别院里，一个拄着龙拐的老头儿在厅堂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不耐，“小童，去看看卫源那个死小子怎么还没来？”
“是，老祖。”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脸蛋圆圆的，头上顶着两个发髻，与那张脸毫无违和感，穿一身素青长衫，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声音清脆，“这京都里人多车多的，少爷怕是堵在路上了。”
“那给他传个信，就用我这视讯仪”，老头儿捋着白胡须说道，“快过来帮我弄。”
小童赶紧走过去，在视讯设备上点了几下，电子音伴随着听不清词的男音响起，“这都什么东西啊，一点都不好听，死小子还不接通”，老头儿继续抱怨道。
“老祖，这是如今流行的歌曲，是大少爷喜欢的，大少爷开了家大公司，很有名的，手下笼络了好多艺人，赚了不少钱，很受人尊敬。”小童连忙回到，恭恭敬敬的给老头而送了一杯茶。
“你也别替那小子说话，这些新出的高科技的东西，我是用不惯，我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他爱咋样就咋样吧，我是不管了，”老头儿坐下来，喝了口茶。
小童心里正欢喜起来，大少爷终于可以毫无束缚的办自己的事情了。
“还是你泡的茶好喝”，老头儿淡淡的说道，眼睛定定看向小童。
小童与那布满皱纹还闪着微光的眼睛对视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老头那深邃如幽井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让他顿觉全身冰冷：“老祖喜欢的话，小童可以一直泡给老祖喝。”
视讯在这时候终于接通了，卫源的声音传来的那一刻，小童顿觉全身一轻，慢慢退到厅堂的角落里，垂着头，悄悄的呼出一口长气，眼睛时不时看向虚拟屏上的男子，目光里全是眷恋。
“太爷爷好，我这边堵车了，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才到别院，”男子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等你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太爷爷，您这次带多少人出山了，在京都待几天，还回去么？”男子像想起什么似的问。
“身边就带了小童一个，至于家里人，大部分都跟我出来了，暂时不会回去了”，老头儿缓缓道，“叫你来就是为了叮嘱你这些事，他们对这里不熟，短时间内要多蒙你照顾了。”
“好嘞，太爷爷，我开着车，等我回去咱爷孙两个再细谈。”
“就会撒泼耍赖，也不知道和家里人多经营经营。你挂了这东西吧。”老头的话落下，视讯也关了。
“小童，你说源儿这几年变化如何？”
“大少爷有了自己的事业后，越来越成熟稳重了。”小童想了想，回道。
“我记得他以前还老爱欺负你，怎么你倒是很喜欢帮着他说话？”老头不等小童回话，“想来是也爱上了这外头的新奇玩意儿，厌倦了深山老林里的枯燥生活么？”
小童有些着急，绞起手指，赶紧说道：“不是的，小童很喜欢山里生活，空气好，幽静恬然，生活自在。”
“这次我还打算让你跟着卫源，这孩子惯常无法无天没有规矩的，”老头儿语重心长的说，“如今他也懂事了，既然你也觉得山里好，等这边的事了了，过两天就跟我回去吧。”
小童心里七上八落的，既喜且悲，遮掩了脸上的神色，安静的站着。
“只有成家立业，人才会成长起来啊，”老头接着说道，“如今事业有了，也该给源儿物色适合的伴侣了，不过这事不能急，总归要好好的挑选一番。”
小童觉得他今天受到了无比的惊吓，老祖的每一句话都有着无限的深意，他真想装作听不懂，可他却分毫不差的听了个明白。彼此喜欢又有什用呢？那个人放不下外边的花花世界，而自己也懦弱胆小，终归是有缘无分。
老头儿也没有想要小童回复，他自言自语道，“要是大人知道我如今这般，又该说我了。”
院子里刮起了一阵风，树叶哗啦哗啦的响着，撒落一地，远方传来轰隆的雷声，一道光划破夜空，一声惊雷，夹携着黄豆般大小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到青石地面上。
老头儿看了眼院子里的雨，缓缓向里屋走去，只留下一声叹息，“秋夜雨急，变天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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