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拥有一切》葵里

12、黄金之王

　　劫机事件被御柱塔按照老规矩掩盖了，比起把根据地设在酒吧里，像个黑丨帮社团一样，整天喊着无血无骨无尘，就差直接在背上纹个义字的吠舞罗，非时院的制度明显要规范得多。

　　黄金之王的能力，名为命运，可以将人潜在的天赋最大限度地引导出来。

　　因此非时院并非单纯的战斗集团，大量的优秀人才由于氏族的特性而渗透到了各行各业，在精英政治的体系中，维持着日本繁荣与稳定运转。

　　而即使是黄金氏族内部，兔子的存在也依然特殊，这个聚集了顶尖异能者的组织舍弃了名字和自我，彻底将身心都奉献给了王，当出现超常现象引发社会混乱的时候，兔子下属的情报管制部队就会消除相关者的记忆，进行适当催眠后放归生活。

　　综上所述，除了新的青王和千奈美一系，这架民航机上的乘客，都要走一套善后流程。

　　撘兔子的顺风直升机回到东京时已经是傍晚了，千奈美路上才喝了一罐咖啡，就被马不停蹄地带到了七釜户的御柱塔，期间她和宗像礼司莫名地相顾无言。

　　在人口丨爆炸的国际化都市东京，千代田的常驻民却仅仅只有五万左右，皇居和国会议事堂皆坐落于此，以每平超两百万日元的房价在二十三区中位列榜首，而国常路大觉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建了个传统景观综合体：御柱塔。

　　进入御柱塔中枢，需要先通过身份认证，紧接着途经一座大型枯山水园林来到主建筑前，能否看到塔尖完全视天气阴晴而定，虽然御柱塔装修非常和风，但其实配备了当世最先进的办公设施（电梯升降一个东京塔的高度总共才十秒不到），就以千奈美的审美来判断，御柱塔比隔壁皇宫气派多了。

　　“长谷川家的小丫头，真是哪儿都有你啊。”

　　国常路大觉是个很有品味的老头子，会客厅向南的一整面墙以玻璃砌成，能够轻易地俯瞰东京繁华的夜景，地上铺满了印着八目龙角纹的榻榻米，在房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套紫檀木茶具，并准备了对应的布团，而他本人正端坐在桌前捧着个青花瓷盏阖目轻抿。

　　负责引路的兔子亲卫无声无息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黄金之王。

　　千奈美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协同宗像礼司落座：“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的精神，御前。”

　　那厢尚处于状况外的宗像礼司被千奈美硬扯着坐下，没来得及多想，便从善如流的跟着她说：“贵安，御前。”

　　一开始宗像礼司是在读研期间，经导师推荐得到了在长谷川所属风投公司的实习机会，面试时被千奈美相中调去了1073，他在处理文务方面的能力出类拔萃，毕业后顺理成章地爬到了特助的位置，毕竟1073始创之初他就参与了进来，算是元老人物，这个晋升速度并不奇怪。

　　虽然千奈美将他视为心腹，连长谷川财团正在进行的高端科研项目的财务报表都交给了他整理，但是由于职权范围不重合的缘故，宗像礼司与御柱塔接触得并不多，反倒是更了解彭格列那边的情况，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黄金之王。

　　实体的御柱塔在宗像礼司的想象中应该像是出云神宫一样，冒着仙气自带朦胧滤镜的浮世绘风格，结果一路走进来发现意外地现代化。

　　“如果石板要选出新的王权者，千奈美，我一度以为会是你。”

　　国常路大觉唤醒了千奈美的天赋，就算她没有选择加入非时院，但总归带有与黄金氏族相同的特性，所以国常路大觉对她的态度与氏族里的孩子差别不大，甚至还要更随和一些。

　　“……您确定？”

　　受到质疑的黄金之王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也是，你还是个爱玩的小鬼呢。”

　　国常路大觉从不无的放矢，言灵是他所诱发过的，最神奇的天赋，或许锻炼到了极致，可以达到造物主的境界也说不定，石盘如此地偏爱于她，在第四王权者之位空悬的这段时间里，千奈美的确是最接近王座的人。

　　然而对这个说法不予置评的千奈美默默跳过了寒暄环节，开门见山地说：“这是我的特助宗像礼司，今天在飞机上突然变成了王权者，您给个方案吧。”

　　“方法是现成的啊，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的室长还空着呢。”国常路大觉朝着宗像礼司一笑，“跟着这么个任性的上司很头疼吧年轻人，不如换个职场大展身手如何啊？”

　　气氛状似轻松，但其实充斥着某种微妙的迟滞感。

　　宗像礼司不自觉地回避了黄金之王的逼视转而去看千奈美，她拧着秀气的眉毛，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但他太熟悉她了，这个人其实什么都没在考虑，她对他今后的去处完全不感兴趣，连下意识的权衡利弊都欠奉。

　　这说明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所以并不打算过多地浪费精力。

　　国常路大觉被誉为地上的支配者。

　　从宏观上掌控了国家经济，军事以及科研等重器的黄金之王，几乎等同于权力的化身，这个称号下所真正包含的分量，是很难直观地产生实感的，至少在宗像礼司眼里，目前国常路大觉和现任首相大约就是一个等级。

　　从校园的象牙塔里直接跨越到了资产阶级中上层的宗像礼司无疑是广大社畜中的幸运儿：他在1073最多随大流时不时加下班，除此之外甚至都没有在酒局上被灌醉过。

　　既未遭受过资本奴隶制的剥削，又只是在里世界的边缘懵懂地徘徊，这让宗像礼司对黄金之王的认知存在一定的偏差，他从小接受民主科学的教育灌输，经手千奈美和彭格列合作的一系列事宜时，也一直把死气之炎看作一种新能源。

　　因此在宗像礼司的固有观念里，德累斯顿石盘这种连客观唯心主义都不讲，随意到匪夷所思的选任方式，实在是很难令人感到信服。

　　再看看这个披着出云神宫的皮，其实内核是美式科幻大片的御柱塔……

　　只能说还挺赛博朋克风的。

　　“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御前。”宗像礼司斟酌了片刻，最终郑重地开口。

　　“当然，身为新的青王，你的意愿是非常重要的。”国常路大觉当了几十年上位者，就算他此刻表现得比较平和，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场却依然没有消退分毫。

　　“把人送到就先告辞了，御前。”

　　千奈美不准备参与王权者之间的谈话，她待到现在实际上是为了表态，从宗像礼司的就业经历来看，完全是实打实的太子嫡系，还跟着她接触了不少财团的内部信息。

　　御柱塔这边恐怕也是觉得一封辞呈就把千奈美给打发了有点异想天开，只好大家商量着来。

　　但是如果千奈美不肯放人，宗像礼司也不想走，闹情绪的可就是御柱塔了。

　　第四王权者的特性是秩序，和其他的王权者不一样，青之氏族是有编制的，专门负责异能者的治安管理。

　　先代青王羽张迅死后，Scepter4就逐渐分崩离析了，非时院为了维持该部门的职能运行，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可是依旧收效甚微，只好在年前接收了Scepter4的管理。

　　非时院的机动组织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略显臃肿，所以重整Scepter4时只留下了文员，战斗部队则被全部遣散成为一般市民。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青之氏族的残党们完全没有隐姓埋名的意思，依然活跃在各个领域，离开了官方编制后，那些异能者的纪律，可想而知。

　　这下别说约束野生的权外者了，就连超能力警察自己都放弃治疗了。

　　正在御柱塔感觉焦头烂额的时候，快十多年都没有动静的石盘突然选了个新的青王出来，用久逢甘露遇春雨来形容国常路大觉的心情一点都不过分。

　　结果兔子们火速赶去一看，第四王权者的诞生地居然是个空难现场。

　　再一认人，长谷川家的太子也在，新的青王还异常眼熟，似乎就是那个整天和她同进同出的特助跟班，这会儿正老紧张地把她护在怀里不撒手。

　　把最新消息传回御柱塔后不到一刻钟，宗像礼司的个人信息就被摆到了国常路大觉的桌子上。

　　毕竟千奈美实在是太能造了，作为重点关照对象，她的社会关系对御柱塔来说基本约等于透明，所以托她的福，兔子们顺便把宗像礼司也查了个底朝天。

　　国常路大觉翻着大概看了一遍：生于东京世谷田区，高知家庭出身，庆应金融系毕业，UCLA硕士学位，爱好拼图一类的秩序构筑游戏，社评优秀无任何不良记录。

　　当时国常路大觉就觉得满意，等见到了本人之后，心里直接稳了：Scepter4有救了！

　　眼看这个燃眉之急就快要解决掉了的黄金之王连带着看千奈美的眼神都慈祥了不少。

　　见黄金老头已经开始用眼神赶人了，千奈美撇了撇嘴：“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千奈美就站了起来，来去无踪的兔子适时为她打开了拉门，侧身作出引领的姿势。

　　“社长！”

　　千奈美脚步一顿。

　　“您能等等我吗？”宗像礼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在这种场面下却显得格外地不适宜。

　　“如果十点之前能结束的话。”千奈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