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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智障儿童欢乐多(十一) ...

  •   十二月,冷风彻骨,胜军终于班师回朝。昔日和亲的惠和公主受封为平宁长公主,赐公主府;太傅禹池白南征有功,加封王爵之位,赐留住宫中的殊荣;镇南将军元慎封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而肃王隋渊作为此役最大的功臣,隋祯给了他一块封地,位处南方。

      这日,白泽迎着凛冽北风来到了春熙堂,相熟的宫婢玉斐出来迎接他。

      “这天寒地冻的,公子身子不好,怎么就过来了呢?”

      “小皇子百日,我哪能不过来。你家娘娘呢?”

      “屋内呢。天冷,我家娘娘都懒得动弹。”说着引白泽在前厅坐下,自己去后面请主子。

      这是他第二次来春熙堂,曾经的班婕妤因为延绵子嗣有功,现已封了妃,赐号欣。

      欣妃很快被玉斐扶了出来,她一身素面妆花刻丝的窄袖棉服,虽然屋里烧着地龙点着炭盆,但她还是披了一件厚实的白裘,整个人毛茸茸,圆滚滚的。

      两人相互见了礼,白泽把封好的百日礼奉上,欣妃客气道:“你还送什么礼。”

      白泽但笑不语,欣妃便叫玉斐把小皇子抱出来给白泽看看。

      小皇子足月而诞,但欣妃生产时遭人算计难产,小皇子在母亲肚里多呆了一刻,险些夭折,出生后稍显体弱,加之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眼下很是受宠。

      奶娘抱着小皇子,欣妃动手拆了白泽的百日礼,是一块水晶环佩。

      欣妃拎着那块水晶璧在小皇子面前晃了晃:“看你珮哥哥多好,送了你这样一件宝贝。”

      小皇子像是听懂了,笑眯着眼吐了个口水泡泡。

      欣妃爱怜地刮了刮小皇子的鼻子,亲手将那块儿水晶璧给他系上了。

      白泽嘴角含笑,淡淡看着,将算计的眸光深敛眼底。

      小皇子不易受风,很快被抱了回去,欣妃坐在塌上,看着玉斐来回忙活着给白泽端点心,忍不住调笑:“看看,你才来了两次就收买了我身边的丫鬟,上赶着给你送吃的。”

      白泽坐在一边,接过安康递来的暖炉捂在手中,道:“可我至今还想着娘娘的黄金盏呢。”

      欣妃也想起了这回事,忍不住笑道:“那时本想欺辱于你,谁成想你上来就夸我漂亮,夸完自己的脸倒红了,那模样很是可爱,倒叫我不忍下手了。”

      白泽也笑:“娘娘确实漂亮,当时记得娘娘身边有个叫竹书的丫鬟,怎么没见着了?”

      欣妃神情淡下来,随意拢了拢披风:“噢,你说那丫头。她原是戚妃指来伺候我的,但我见她似乎还留恋旧主,几月前便将她遣了回去,也算全了她的念想。”

      “娘娘仁心。”

      “我哪里仁心?就你嘴甜。”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隐隐黑下来,白泽便起身告辞了。

      欣妃将他送至门口,寒风侵肌,白泽衣着单薄,越发显得身形纤瘦。她忍不住叫住他:“今晚皇上要在清宴宫给承儿设百日宴,你也一道来吧。”

      白泽蓦地愣了一会儿神,说:“百日宴,那便是家宴了,我就不去了。”

      欣妃闻言忙走近几步:“正因为是家宴你才要去啊。”

      白泽垂眸:“娘娘说笑了,既是家宴,哪里有我去唐突的道理?如今天下已平,贪官已治,好不容易得来这海清河晏的盛世,我又何必辜负皇上圣名,惹百姓闲话呢?”

      “可是……”

      “天冷路滑,我得趁夜黑前回宫,看天色也不早了,娘娘赶紧回屋装扮去吧,作为小皇子的生母,百日宴可不能随意了。”

      欣妃一时被他堵得无言,只能看着一主一仆两人渐渐走远了。

      这人,初见时纯稚可爱,再见时清雅孤寂。她不知道他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现在这样子怪叫人心疼的,可她帮不了他什么,只能时常叫他过来走动走动,免得他一个人待在那偏远的怀阳宫里觉得寂寞,然而白泽顾忌着男女有别,这么久了只来了两次。

      她默默立着看了一会儿,知道玉斐过来催她梳妆,这才转身回了房,对镜装扮起来。

      而这边,白泽才离开春熙堂没多久便遇到了故人。

      他停下行了一礼,叫道:“肃王。”

      隋渊穿着一身佛头青的刻丝白貂皮袄,行在凛冽北风中都热得冒汗,见白泽一身单薄的缎绫长衫,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大冬天的,怎么穿这样少?”

      白泽退开一步,道:“看着少而已,王爷是去参加百日宴吗?”

      隋渊没说话,拽过试图退后的白泽,一把抱起,同时斜飞一眼制住想要阻止的安康:“程小公子体弱,天寒地冻又不好行走,我代劳几步,不妨吧?”

      安康:“……”

      白泽:“……”噢,我可怜的小康儿。

      隋渊一路把白泽抱回了怀阳殿,发现偌大的殿内竟没几个奴才,屋子里也冷得可怕。他把白泽塞进被窝,又给他拿了几床褥子捂着,而后才在床边坐下。

      “主线任务的进度已到百分之八十了,你还在刷愧疚值?”

      白泽在被子里拱了拱,舒服得直叹气:“是啊。娘诶,这里的冬天怎么这么冷?”

      隋渊斜了他一眼:“上京位置偏北,年里无春秋,冬天本来就要冷一些。”

      白泽猛点头:“是啊是啊!不过这里冷是冷,却不怎么下雪。”

      隋渊说:“你还有心思管天气,任务不做了?”

      这回换白泽斜他:“你替皇帝平定四方,又助他一统天下,他却在南谢灭国后给了你一块远在江南的封地,你还没看清他是什么人吗?”

      先帝赐给隋渊的封地在西北,他驻守多年,已有自己的势力。但现在隋祯以犒赏之名重新给他封了一块儿地,年后就要前往,虽然这块封地要比原来大,土地也富硕,但也意味着隋渊要放弃经营了多年的西北旧地,到一个全是南谢遗民的地方重新来过,说到底皇帝还是不信任他。

      “帝王多疑,我知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隋渊问。

      “你这次攻打南谢,有没有见过那位封了异姓王的太傅?”白泽反问。

      “见了,一个身体孱弱的病秧子,但能在南谢蛰伏三年,又设计掌控了南谢的司天监,最后和我们的军队里应外合拿下南谢,可见是个心性坚定的。”

      “外貌呢?气质又如何?”

      “面如冠玉,气质清雅。”

      白泽笑了,下巴点点放在床边的一卷画,示意隋渊打开来看。

      “这是皇帝清醒那天,皇后巴巴送来的。”

      “这个人……”

      “我猜就是那位面如冠玉、气质清雅的太傅。”白泽接话,“大概是我消瘦了之后和这位太傅有几分相似,皇后就拿这幅画来诓我,想让我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所以你打算将计就计?”

      “没错!”白泽冲他挑眉一笑,“皇帝赐你一块封地,你觉得是多疑,在我看来却是无情。无情之人突然生了情,你觉得这份情能维持多久?”

      “如若寻常人,无情或许能变长情,可惜他是一位帝王。”

      “是啊,他是帝王,所以我才要刷愧疚值。情爱一类的东西,时间久了就淡了,只有他对小傻子心怀愧疚,才不会亏待他。为小傻子的前程计,我只好再熬段时间了。”

      隋渊眼里眸光一闪,低声道:“你已经救了他一家……”

      白泽哈哈笑了两声:“可我毕竟借用了他的身子,总不能不替他的未来谋划。”

      隋渊一时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急。”白泽透过窗子看向虚无,“皇帝的人应该马上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白泽说的话似的,不消一刻,冯顺和就领着一群人来了。

      白泽让隋渊不要出来,自己下床迎接,冯顺和急忙将他扶起,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这怀阳殿本是宫中最温暖舒适的一处住所,公子倒在这里受委屈了。”说着他挥了挥手,几位小太监自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个的手里都捧了不少好东西。

      “公子,这些都是皇上赏的,现在皇上就在清宴宫等着公子呢,公子更衣吧?”

      白泽看了看皇帝的赏赐,衣裳锦缎,环佩香囊,最后是一只锦盒,里面放着前不久他封做百岁礼送给小皇子的那块儿水晶璧。

      他走过去,留恋地拿起用指腹轻轻擦过。

      “原是我囊中羞涩,欲借花献佛,却不想牵出一桩旧事。”

      冯顺和悄悄叹了口气,怜爱道:“皇上有情,怎是旧事?公子更衣吧。”

      皇上赏赐的东西果然不一样,白泽穿上后直觉得能在寒风里闷出一身汗,暖和极了。

      他立在桌前,舍了那块儿水晶璧,只在腰间系了一只琥珀底的海棠金丝纹荷包。

      “我要刷皇帝的愧疚值,就不能跟别的人牵扯不清,你想办法,和我错开来,不能让人知道今天你来我宫里了,否则功亏一篑。”

      隋渊点头表示明白,飞身遁走,白泽心里“哇哦”一声,而后挺直腰身走出了房门。

      清宴宫里,白泽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上座的皇后更是向他投来愤恨的目光。白泽只当没看见,徐步走来,在大殿最外面的位置上坐下了,正对着他的是不知何时到的隋渊。

      隋祯远远看着白泽,只觉得心里刺痛,不由出声唤道:“子定,到朕身边来。”

      殿中顿时一静,在许多暧昧不明的目光中,白泽不卑不亢地起身,对皇帝拱手一礼:“多谢皇上厚爱,但君臣有序,尊卑有别,此举恐怕不甚妥当。”

      隋渊眸色一沉,喝道:“朕是天子,朕让你过来便过来!”

      白泽神色微变,轻咬下唇,眼底剧烈震荡着,似乎还在犹豫,座上帝王忽然道:“子定出身书香门第,可曾习过书?”

      在座的嫔妃们被皇帝这个问题弄得一头雾水,只有白泽心下一颤,艰难出声:“习过。”

      皇帝又道:“那你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何意?”

      白泽垂眸,半晌,才对皇帝一拜:“多谢皇上赐座。”

      白泽就这样坐到了皇帝身边,隋祯似乎很高兴,将远处一叠糕点换到近前。

      白泽轻轻道了谢,忽然听到边上有人说:“你说的那人便是他吗?”

      那是一道清越雅致的嗓音,在满室的歌舞融融的暖响当中显得格外悦耳动听,白泽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猛地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男子。

      那人一身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面如冠玉,气质清雅,坐在皇帝下首,正是新封的瑜王。

      瑜王禹池白迎上白泽的目光,轻笑问道:“公子认识我?”

      “南征功臣,新封瑜王,草民怎会不认识。”白泽艰难地挤出一个笑,“皇上,草民忽觉身体不适,想要回宫歇息,还请皇上应允。”

      闻言皇帝周身气息一冷,然而不等他开口,白泽便匆匆起身往外走。

      殿内妃子亲王的桌席都是一字排开的,白泽从席前仓皇而逃,左边近前一位盛装打扮的嫔妃忽然扑了出来,嘴里说着什么,白泽收势不及,狠狠撞了上去。

      下一刻,那位宫妃便倒地不起,口中凄厉地叫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白泽脸上顿时一片煞白,呆站在原地,慌然失措。

      这时近旁的人上来扶着地上的宫妃,指着白泽喝道:“你这歹人,心肠没的这般歹毒!安才人不过是想请你留步,你却如此狠辣,竟要谋害她肚里的龙胎!”

      白泽怎么也没算到有这么一遭,呆了一会儿后猛地跌坐下,似是无措地想去触碰那倒地的宫妃,指尖却颤抖得厉害,迟迟没有碰到那人。

      这时隋祯已经行至几人身前,他伸手捏住白泽的下巴,眼里满是怒火。

      “你还要走吗?还要离开这,离开朕?!”

      “不、我……”

      “啊!安才人见血了!”指控白泽的那人忽然喊道,“皇上!安才人见血了!”

      这一声似乎把两人都喊清醒了,两人隔空对视,只觉得天地苍茫。

      半晌后,隋祯道:“送安才人回宫,宣太医好生照料。程氏子……暂囚怀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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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智障儿童欢乐多(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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