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凝殇》浅予执幽

41、第四十章

　　明知没有想要的答案，他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乔羽楦突然笑出声，凑近他的耳旁，一字一顿：“你，做，梦！”

　　果然，乔羽楦总是那么轻易就能打碎他的希望。

　　“羽楦……”

　　“欧阳璃凌，我饿了。”乔羽楦松开他，拿起外套，“动作快点，还要去买今晚的食材。”

　　“……好。”

　　“对了……”乔羽楦停下脚步，转回身，“今晚的食谱可是我特意为你制定的，一定会给你惊喜。”

　　明明是乔羽楦的生日，惊喜却是针对自己的，欧阳璃凌心里苦不堪言，他想不出乔羽楦会用什么方法来折磨他。

　　直到乔羽楦将各式各样的蘑菇丢进购物车，欧阳璃凌才终于意识到，他的灾难来了。

　　乔羽楦盯着他发白的脸色，近乎恶毒地开口：“今晚，全菇宴，由你下厨，没问题吧？”

　　此刻，欧阳璃凌很想问乔羽楦，如果他真的死了，乔羽楦是不是会开心一些，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微笑：“只要你喜欢，都没问题。”

　　乔羽楦眼神闪了闪，将一大包金针菇丢进购物车，冷冷开口：“那就好！”

　　路过药店的时候，乔羽楦开口：“你要不要进去买点东西，我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欧阳璃凌淡淡微笑：“不用了。”

　　“……”乔羽楦没想到他竟然拒绝，深深看他一眼，扭头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欧阳璃凌完全按照乔羽楦的要求，把菜做好端上餐桌。
　　清炒、乱炖、熬汤、凉拌……各式各样，一道道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乔羽楦坐在餐桌前，闭目深嗅：“好香，一定很好吃。”

　　“羽楦，生日快乐。”

　　欧阳璃凌看着闭目陶醉的人，很想在他的唇上吻一下。刚要靠近，乔羽楦就睁开了眼。

　　“想要我快乐，其实很简单，你多吃点就行。”乔羽楦拿起筷子夹了些金针菇放进欧阳璃凌的餐盘。

　　欧阳璃凌盯着面前的菜，应该很美味吧，对他来说却无异于噩梦。

　　有些味道，尝过一次，就是一辈子的教训与禁忌，他却要再次接触，不知道算不算愚蠢。

　　“好吃吗？”

　　“嗯。”欧阳璃凌点头，他没有撒谎，确实很美味，只不过，与他的身体相悖。

　　“那就多吃点。”乔羽楦笑眯眯地把每样菜都夹了一些放入欧阳璃凌的餐盘，还盛了碗汤。

　　乔羽楦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一向都是欧阳璃凌在餐桌上照顾他。

　　如果桌上的菜不是自己的过敏原，欧阳璃凌一定会受宠若惊，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现在，他只能忍受着身体发出的警告，继续微笑着将满盘菜强行送入口中。

　　如果这是乔羽楦想要的，那他愿意承受这莫须有的惩罚，愿意强颜欢笑来成全对面紧盯着他的人的恶意。

　　乔羽楦脸上的邪恶随着欧阳璃凌咀嚼下咽的动作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明意味的淡然。
　　他低下头，夹起一块香菇，却难以下咽。这是他曾经很喜欢的东西，却因为面前这个正被他恶意惩罚的人而放弃。已经好多年了，他都没再尝过这个味道，即使欧阳璃凌不在身边的日子，他也习惯了忘记这些东西的存在。

　　他逼迫自己吞下去，味同嚼蜡，不是记忆里的味道。眼睛有些发酸，他忍着，不肯表现出脆弱。

　　这个生日，与快乐无关，似乎预示着，他以后的人生，再也无法诠释这个词。

　　乔羽楦匆匆吃了几口，便裹了衣服坐到门前的台阶上，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

　　欧阳璃凌坐在餐桌旁，身体已经在发抖，冷汗不断，脸色苍白得惊人，他极力忍耐着。

　　终于，再也无法坚持，他捂住胃，凭着最后的力气直奔卫生间。

　　“老板！”袁坤刚来，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菌菇味道，心中暗道糟糕，再看欧阳璃凌的反应，知道出事了，顾不得跟乔羽楦打招呼，径直跟着欧阳璃凌跑进了卫生间。

　　欧阳璃凌趴在马桶上，大口大口呕吐。胃里翻江倒海，撕裂般的痛楚激得他浑身不住发抖。晕眩感一阵阵袭来，身体在脱力，他努力保持大脑清醒，才不至于昏倒。

　　“老板，我送你去医院。”袁坤帮他抚背，见情况不对，立即作出决定。

　　“不用。”欧阳璃凌坐在地上，浑身乏力，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我……”

　　欧阳璃凌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胃部的剧烈翻搅又开始逼得他趴在马桶上干呕。

　　“老板，这样绝对不行，必须去医院。”

　　“我说了不用……”欧阳璃凌用尽力气挣脱袁坤，扭头看到了神情冷漠地站在门口的乔羽楦。

　　“我没事。”欧阳璃凌对乔羽楦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慢慢站起。

　　乔羽楦心中一惊，冷冷看他一眼，转身上楼，还不忘补上一句：“我没打算问你。”

　　欧阳璃凌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跌在地上，暗自苦笑。

　　袁坤慌忙扶住他，见乔羽楦的身影消失，忍不住出声：“老板，你何苦如此呢？”

　　这两个人明明相爱，彼此并无仇怨，却因了旁人，互相折磨，真的值得吗？袁坤始终想不通。

　　“何苦？”欧阳璃凌自问，没有答案。

　　乔羽楦就近进了一间客房，快速反锁上门，坐在地上开始哭。对欧阳璃凌的惩罚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快感，反而越发难受。

　　他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走出房间，希望能看到有人等在楼下告诉他，欧阳璃凌已经在医院了。

　　事实是，欧阳璃凌坐在餐桌旁冲他微笑，面色依旧苍白得可怕。

　　这一刻，他真想冲过去质问。既然曾经可以轻易选择伤害，如今又何必为他而自伤。但他终究没有，只是走到餐桌旁坐下，默默吃早餐。

　　自从搬进欧阳璃凌的房间，两人之间压抑的气氛更行浓重。同床共枕，却相对无言，即使偶尔交谈两句，也一定是为了挖苦讽刺。

　　其实之前提出同床，纯粹是一时之气，没想到欧阳璃凌真的会答应，加上这次的全菇宴，乔羽楦始终无法理解。

　　难道真的错了？

　　以欧阳璃凌的为人，断然不会做那些事。曾经以为看错了他，可让一个人伪装这么多年，恐怕很难吧。

　　几天来，这些问题纠结心头，搅得乔羽楦烦躁不堪。

　　袁坤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

　　“有事？”

　　“老板出去了。”

　　“哦。”乔羽楦没兴趣知道欧阳璃凌的行踪。

　　“总监。”

　　“还有事？”

　　“老板走得有些匆忙，可能还有工作没处理完，你要不要去书房看看？”
　　乔羽楦想了想，点点头。

　　书房的门留了一条缝，欧阳璃凌都未注意到，看来确实离开得匆忙。

　　里面布置整齐，一如曾经般一丝不苟，唯独书桌上摊开一个硬皮笔记本，旁边还搁着一支笔。

　　乔羽楦远远看去，白纸上嵌着一行黑色字迹，格外醒目。他不屑于偷看这种行径，可涉及到欧阳璃凌，他有些控制不住。

　　风快过他的脚步，掀起白纸，覆住那一抹黑。

　　乔羽楦愣了愣，意识到这也许是对他的提醒。

　　既然是与公司事务无关的东西，他自然也没有触碰的必要。

　　此生无愧，独欠一人。

　　如果乔羽楦能翻开这张空白页，他一定会看到这几个字，苍劲飘逸，却蕴着满满的无奈与痛苦。

　　可惜，乔羽楦终究没看到。

　　书房的门关上了，一份记录真实心意的笔记本被留在书桌上，安静得有些寂寞。

　　乔羽楦刚要回房间，手机铃声响了。

　　“羽楦，不好了，娄义不见了……”

　　心里“咯噔”一声，乔羽楦差点将手机扔了。

　　一路急赶，找到耿野：“到底怎么回事？”

　　“我出去买早餐，易衍负责照顾娄义，也不知怎么了，我回来的时候，娄义就不见了。”耿野心急火燎地说着，“易衍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易衍人呢？”

　　“他都快要急疯了，已经四处去找了。”

　　“先冷静下，想想娄义可能去哪里，一定不会有事的。”

　　现在的娄义神智不清，不可能对谁造成威胁，也许，他只是自己走出去了。

　　“羽楦，欧阳璃凌……”

　　“小区里有监控吧。”乔羽楦打断耿野，尽量不被他的推测干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耿野赶紧拿出手机打给易衍，刚刚把电话挂断，手机又响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一串数字，没有标注，耿野几乎是毫无迟疑地接了起来，未等对方开口，便抢先道：“欧阳璃凌，你把娄义怎么样了？”

　　“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