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凝殇》浅予执幽

38、第三十七章

　　乔羽楦坐在餐厅的靠窗位置，看着外面的霓虹，面上淡然，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他没能等到冉洛，只收到一条短信，简短的“不去了”三个字打碎了他的期待。

　　没有解释，完全不像冉洛的风格。

　　乔羽楦没去追问，自我安慰着，也许冉洛是有事脱不开身吧。

　　夜深了，乔羽楦独自走在街头，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这个时候，欧阳璃凌一定等在房间里，只是为了在他回去后对他说一句“晚安”。

　　他看不懂现在的欧阳璃凌，或者说，其实从未看懂过，以往种种，不过是自以为了解。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面对欧阳璃凌，他的坚定总是能轻易被摧毁。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发现面前的路有些熟悉。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之前的住处。

　　离开后，和耿野通过几次电话，知道易衍已经出院，娄义的状态还是不稳定，时不时就会发狂。
　　这个时间，应该都睡了吧。乔羽楦望着远处的一片漆黑，迟疑一下，还是准备离开。

　　“羽楦。”

　　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声音，令乔羽楦的脚步一滞。

　　“易衍，你怎么在外面？”

　　“睡不着，出来走走。”易衍上前，帮乔羽楦理了理敞开的风衣，“怎么穿得这么少，很冷吧？”
　　即使在黑夜里，乔羽楦依旧能够看清易衍脸上的温润之光，心中一暖，轻轻摇头。

　　易衍握住他的手，眉头瞬间皱起：“手这么凉，怎么可能不冷。走，咱们回家。”

　　乔羽楦一笑，任由易衍牵着他。

　　“先喝杯茶暖一下。”易衍递给乔羽楦一杯热茶，又取来毯子裹在他身上，“羽楦，以后不要再半夜穿这么少出门，会冻坏的。”

　　“好。”乔羽楦笑，手捧茶杯，轻啜一口，原本低落的情绪缓解了不少，“易衍，谢谢你。”

　　“羽楦，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真的很没用，如果我能强大一些，也不至于让你……”

　　“易衍，你干嘛说这种话？”

　　“羽楦，我知道娄义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我真的不希望你做一些违心的事。”易衍拉了拉毯子，将乔羽楦裹得更紧，“羽楦，回来吧。”

　　“……现在不行。”乔羽楦躲开易衍的视线，“很多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该由我来解决。”

　　“羽楦，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有很多解决方法，大家一起商量，好不好？”

　　乔羽楦摇头：“易衍，其实你说的对，在欧阳璃凌面前，我们都一样，不够强大。”

　　乔羽楦曾经以为他们是和欧阳璃凌平起平坐的，但其实不是，欧阳璃凌可以轻易整垮他们，而他
　　们却无能为力，这就是现实。

　　“羽楦……”

　　“易衍，从小到大，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现在，就让我一个人来做吧。”乔羽楦起身，“我只希望你们几个从今以后可以好好的，不要再出意外。”

　　“羽楦，比起让有些人得到该有的惩罚，比起我们自己的高枕无忧，我更希望你能过得简单快乐。我们都需要你，回来吧，好吗？”

　　“啊啊啊……”

　　乔羽楦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连串的单音节便由远及近。娄义像阵风般刮过来，手里拿着抱枕，狠狠砸向易衍。

　　乔羽楦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待反应过来，易衍已经倒在沙发上，娄义还在不断地实施暴力。

　　“娄……娄义，你在干嘛？快停下，这是易衍。”乔羽楦上前拉开娄义，夺过他手里的抱枕，丢在一旁，“娄义，你看看我，我是……”

　　娄义一把推开他，“啊啊”嚷着跑到一旁捡起被丢掉的抱枕，紧紧抱在怀里。抱枕上的图案正是乔羽楦的头像。

　　乔羽楦来不及多想，赶紧扶起易衍：“易衍，你没事吧。”

　　易衍摇摇头，安抚地笑笑：“没事，不用担心。”

　　“耿野不是说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嘛，怎么会……”乔羽楦心疼地看着娄义。

　　娄义蹲在地上，傻呆呆地抱着抱枕，双目无神。

　　“时好时坏。”易衍叹息，又安慰道，“别担心，娄义一定会好起来的。”

　　“娄义……”乔羽楦慢慢靠上前，伸出手，“我是羽楦，你记得吗？”

　　“啊啊……”娄义抱着抱枕往后躲。

　　“别怕，我不会抢你的东西，我是羽楦啊，羽楦，你一定记得的……”

　　“啊，啊啊……”娄义凑近乔羽楦，小心地瞅着，突然，他噌地站起来，情绪变得激动，“啊啊啊……”

　　“娄义……”乔羽楦刚想去拉娄义的手，却被易衍抢先一步。

　　“羽楦，娄义情绪不稳定，他会伤到你的。”易衍边说着，用力按住娄义，“娄义，我求求你，不要再闹了。”

　　“怎么了？”耿野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站在房门口。

　　“耿野，过来帮忙。”

　　“哦，娄义又闹了。”

　　耿野打了个呵欠，慢吞吞走过来，半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或者说从娄义出院开始，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本来他和易衍是打算轮流守着娄义的，可每次轮到易衍的时候，娄义就会无缘无故发疯。无奈，大多时间只能由耿野来看着。

　　今天晚上，娄义一直挺安静，在他睡下后，易衍守着，让耿野去休息，没想到半夜又吵闹起来。

　　耿野并未生气，只是长久的睡眠不足，令他疲态尽显，有些力不从心。

　　“娄义，我的祖宗……啊……我拜托你了……啊……要是折腾死我，就……”耿野将安静下来的娄义压在沙发里，直接把人当枕头靠着，呵欠连天，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模糊的视线对上一个熟悉的影子，仔细瞅了瞅，猛地睁大眼睛，“羽楦！”

　　“是我。”乔羽楦盯着娄义，他想不出娄义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羽楦，你什么时候来的？”耿野站起来，原本朦胧的眸子染上一层清亮的光。

　　“刚来没多久。”乔羽楦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娄义，“娄义怎么样了？”

　　“没事，他经常这样。”耿野眼中的光芒散去，他实在太累了，已经经受不住兴奋的冲击。

　　“耿野，你去休息吧，我来照看娄义。”易衍实在不忍心让耿野继续熬夜。

　　“不用了。”耿野推推娄义，往沙发上挤了挤，勉强躺下，“我就在这儿凑合一夜吧。”

　　“我来照看他吧，你们两个都去休息。”乔羽楦看出来，两人照顾娄义一定相当辛苦。

　　“不行，你弄不了他。”耿野从沙发上弹起来，又倒下去，“羽楦，我现在实在没精力和你聊天了，明天再说啊。”

　　“羽楦，你先回房休息吧，我陪耿野在这儿就行。”

　　乔羽楦原本没打算留下，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离开，但要休息，只怕也不可能了。

　　“我们就一起在客厅将就一下吧。”说着，乔羽楦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承受了最重的东西，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过自私了。明明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令娄义失踪，进而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自己却将他丢给易衍和耿野。

　　易衍说他们需要自己，是不是，这个选择真的是错的呢？

　　夜深了，客厅里只剩下呼吸声，似乎所有人都睡着了。

　　乔羽楦轻轻翻了个身，便对上了黑暗中的一双眼睛。

　　易衍没有睡，他一直安静地盯着乔羽楦。能这样看着这人的时间真的不多，能毫无顾忌泄露内心感情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这样相对而眠，虽说中间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但对此刻的他来说，已经可以满足。

　　黑暗里，乔羽楦无法看清那对眸子里蕴藏的情意，只是隐约觉得，也许他不该去对视。

　　短暂的视线相交后，乔羽楦错开了易衍的注视，再次阖上眸子，内心却愈发烦乱，他想到欧阳璃凌，该不该告诉那人今晚不回去了呢。

　　欧阳璃凌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夜幕下，目力所及，一片空荡荡，没有人。

　　袁坤向他汇报乔羽楦的行踪后，他便来到这里。

　　手机搁在一旁，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在等。

　　哪怕只是一句不情愿的交代，总好过悄无声息的消失。

　　他没能等到。

　　直到袁坤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欧阳璃凌才揉揉因一夜未眠而酸痛的眼睛，离开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