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凝殇》浅予执幽

36、第三十五章

　　欧阳璃凌饮尽杯中酒，又将酒杯斟满，踉踉跄跄走到落地窗前。外面倾盆大雨，模糊了视线。他眼含晶莹，唇角勾出落寞苦涩。只有没人的时候，他才会脆弱得一塌糊涂。

　　“如果哪天你死了，我会还羽楦清白。”那人近乎残忍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声声叩击心尖。

　　欧阳璃凌靠着落地窗，再次将酒杯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

　　红酒顺着唇角溢出，滴落在雪白的衬衣上，绽开在胸前。

　　“我会尽力按照你的要求，让他绝望，成全你所谓的爱……”

　　欧阳璃凌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将情义放在第一位，却愚蠢地一次次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羽楦……”欧阳璃凌低喃，说不尽的酸楚。

　　雨中出现一个模糊的影，欧阳璃凌快速擦干眼泪，站起身。

　　砰！

　　门被大力推开，撞向两旁，又反弹回一些，不安地晃动着。

　　乔羽楦浑身湿透，站在门口，冷冷盯着落地窗前正举杯独酌的欧阳璃凌。

　　欧阳璃凌知道乔羽楦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两人隔着偌大的客厅相望。

　　熟悉的眉眼，陌生的心情。

　　微醺的眸子染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苦涩，欧阳璃凌慢慢踱步过去：“你来了。”

　　如果这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该多好。乔羽楦掐了掐手心，保持冷静。

　　“欧阳璃凌，易衍和娄义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欧阳璃凌半眯着眼睛看他，不说话。

　　乔羽楦一把扯开他的衣领：“我送你的项链呢？”

　　“丢了。”欧阳璃凌实话实说，那是他最喜欢的贴身不离的东西，却在几年前的某天，突然消失了。

　　“丢哪儿了？”

　　“不知道。”

　　欧阳璃凌是个相当有条理的人，东西都会规整好，尤其是重要之物，从不会随便乱放，可是那条项链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来告诉你。”乔羽楦取出那条黑金项链，在欧阳璃凌略显讶异的眼神中恨声开口，“你把它丢在了地下室，一间你用来折磨娄义，做尽泯灭人性之事的地下室！”

　　欧阳璃凌心中冷笑，看来，有人还真是下了番功夫。

　　“那你现在是来把它还给我的吗？”欧阳璃凌伸手去拿。

　　“不，我后悔送给你了，我决定，让它就此消失。”

　　乔羽楦用力一掷，项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幽冷的弧线，落入雨中，不见了。

　　欧阳璃凌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被项链不经意滑过的指尖沾染了一丝冰凉。迷离的眸子泛起笑意，

　　他没有收回手，反而更进一步，抚上了乔羽楦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面庞。滑腻而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心疼。

　　大年初三的夜晚，还有浓浓的寒意，实在不适合淋雨。这样不顾自己的乔羽楦，让他如何能安心放手。

　　“欧阳璃凌，把你的手拿开。”乔羽楦没有躲闪，笔挺地站着，声音比他的脸更冷了几分。

　　“冷吗？”欧阳璃凌柔声询问。

　　乔羽楦嗤笑一声：“欧阳璃凌，你这算什么？”

　　“心疼你。”

　　“你喝醉了吧，把我当谁了？”

　　“我倒是想把你当做其他人，可我发现，我忘不了你。”

　　乔羽楦挥开他的手：“欧阳璃凌，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唔……”
　　欧阳璃凌突然吻住他。

　　“放……唔……”乔羽楦用力挣扎。

　　“羽楦，你要报复我是吗？”欧阳璃凌抱紧他，舔了舔他的耳垂儿，“想要我配合很简单，只要陪我一夜，用你的身体满足我……”

　　“你疯了。”乔羽楦推开他的脸。

　　“羽楦，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欧阳璃凌按住乔羽楦的头凑近自己，“你恨我，可你更爱我。把你自己给我吧，过了今晚，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折磨我，我都接受。”

　　乔羽楦苦笑，欧阳璃凌说的不错，他爱他。即使欧阳璃凌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他还是无法不爱。即使想着报复，也阻止不了心脏处传来的讯息，那是人力无法抗衡的感情。

　　“告诉我句实话，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有。”不止爱过，现在依然爱着，还将一直持续下去。

　　乔羽楦闭上眼睛。这样就够了，虽然没有了未来，毕竟还有过去，那些曾经美好在沉没于岁月流沙之前，总该有种结束的方式。

　　爱恨交加的雨夜里，他们在客厅的地毯上，疯狂撕扯对方的衣服，赤 | 裸着交缠在一起，不顾一切地掠夺与给予。

　　乔羽楦揪扯着欧阳璃凌的头发，身体在强烈的撞击下晃动，泪水与汗水交汇，随着动作甩落。

　　唇齿间不断溢出破碎的呻 | 吟，乔羽楦躲开欧阳璃凌的吻，拉住他的头发，咬住他的肩膀，狠狠用力，渗出血也不松开。

　　欧阳璃凌忍耐着，抱住乔羽楦，让彼此的契合愈发紧密。在心中默念对乔羽楦的思念与爱意，没有将它说出口。

　　欧阳璃凌醉了，可他又清醒着，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和必须去做的，是截然不同的事。

　　他有些悲哀地想，如果这算是给彼此的新年礼物，那它的名字该被叫做绝望。

　　乔羽楦醒来得不算晚，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找吃的。

　　如果换做以前，在体力极度透支，身体酸痛难忍的情况下，他一定会赖在床上，等欧阳璃凌来哄。他喜欢被欧阳璃凌抱下楼，喜欢在耿野的起哄声中，红着脸吞下欧阳璃凌递到唇边的饭菜，他享受那种被宠溺的感觉。

　　他曾天真地以为，那是一辈子享用不尽的幸福，将无限期延续。却原来，不过一场梦的时间，短暂得让他措手不及。

　　“总监？”

　　袁坤惊讶的声音响起时，乔羽楦已经径自略过客厅中交谈的两人，到了餐厅门口。

　　出于基本的礼貌，乔羽楦还是转过身，淡淡回了句：“请当我不存在。”
　　“……”

　　在厨房转了一圈，冰箱里的东西不少，可没有直接能吃的。乔羽楦只得返回，想着先去补觉，等到午餐时间再下来。

　　“总监，那个……”袁坤叫住他，看看一旁坐着没动的欧阳璃凌，指了指茶几儿上的保温桶，“老板给你准备了早餐，在这里。”

　　乔羽楦真想回一句“你不早说，害我在厨房找了半天”，可他终究只是在千分之一秒的停顿后，继续上楼：“不用了，谢谢。”

　　“这……总监，老板说想和你聊聊。”

　　“……好。”

　　“总监，这是刚刚送来的鸡蛋面，你趁热吃吧。”袁坤打开保温桶的盖子，将面条倒出，拿过一旁的餐具递给乔羽楦。

　　香气四溢的面条，加上精致的蔬菜和两个荷包蛋，比起那些干巴巴的面包，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乔羽楦真想马上大快朵颐。可是，对面有个一直低头翻看文件的欧阳璃凌，让他很不舒服。

　　“先拿到厨房吧。”

　　“总监，这是老板特意叫人给你做的，你还是先吃了吧，待会儿泡涨就不好了。”

　　“我不饿。”

　　乔羽楦没有接餐具，倚进沙发里，扫一眼低头不语的欧阳璃凌，幽幽开口：“袁坤，我已经决定要和你老板再次同居，你说他会同意吗？”

　　袁坤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看看仍旧盯着文件，不发一语的欧阳璃凌，选择沉默。

　　“袁坤，难不成你不了解你老板的心思？”

　　袁坤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大战是在所难免，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会。”

　　一直无动于衷的欧阳璃凌在听到这个字后抬起头：“我叫人给你收拾房间。”

　　“欧阳璃凌，我以为你要一直奉行沉默是金呢。”乔羽楦坐直身子，“不用收拾了，我就住你的房间，和你同床。”

　　“……”

　　“你不愿意？还是有什么顾虑？”乔羽楦冷笑，“放心，我这个人识趣得很，要是哪天你想要带人回来，我会自觉给你腾地方。”

　　“袁坤，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

　　“等一下。”乔羽楦叫住袁坤。

　　“总监还有什么吩咐吗？”

　　“既然他一直喊我总监，我也不能辜负这个称呼。”乔羽楦拿过欧阳璃凌手里的文件，丢在茶几儿上，搂住欧阳璃凌的脖颈，唇角勾出一抹冷意：“我要……把你拉下台，取而代之，好吗？”

　　袁坤已经猜出乔羽楦要回公司，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表达方式。

　　“不过在那之前，我仍旧要做回财务总监，你没意见吧？”

　　“……”欧阳璃凌没有说话，只是眼含笑意看着乔羽楦。

　　乔羽楦忽略掉欧阳璃凌眼中的柔情，松开他：“怎么，是我底子不干净，你不放心，还是担心斗不过我，地位不保？”

　　“羽楦，我怎么可能不放心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一定双手奉上……”

　　如果欧阳璃凌的话到此为止，也许乔羽楦又会开始动摇。但是……

　　欧阳璃凌一把将他抱进怀里，透过他眸中的影，看着自己眼中的柔情化为邪恶，勾勾唇角：“毕竟，这是你拿身体交换的，你绝对值这个价。”

　　“你……”乔羽楦气结。

　　如果不是袁坤还在这儿，他一定要把那碗面完完整整地泼在欧阳璃凌脸上。

　　“羽楦，你要学会把你在商场上的本事用在我身上。”欧阳璃凌紧紧箍住乔羽楦的腰和肩，制止他的挣扎，“毕竟，现在我是你的……敌人。”

　　“放开我！”

　　“想要别人在你的命令下臣服，你就要有本事才行。”欧阳璃凌抬眼示意袁坤。

　　袁坤会意，快速离开。

　　“欧阳璃凌，我会凭自己的本事，毁掉你！”

　　“我相信，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