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凝殇》浅予执幽

13、第十二章

　　乔羽楦醒来的时候，欧阳璃凌正坐在床边。

　　或许是确定没有人看到，欧阳璃凌眉宇间缭绕着毫不掩饰的愁绪与无奈，原本深邃的目光带了几许茫然。

　　乔羽楦直直地盯着他，他却浑然不觉。直到乔羽楦回握住他的手，他才恍然惊醒般露出一丝笑意：“羽楦，你醒了，头还痛不痛，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乔羽楦摇摇头，坐起身，缓缓伸手抚上欧阳璃凌眉间：“璃凌，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欧阳璃凌握住他的手，把他拥入怀中：“你没事就好。”

　　欧阳璃凌方才一直在想着叶琪洋的事。

　　他已经和医生沟通过了，他们对乔羽楦目前的状况束手无策，只是为他提供了一条解决途径。

　　找到叶琪洋。

　　这件事情，他们当初也对乔羽楦提过。显然，事情最后被搁置了，由他们为乔羽楦实施了手术，导致了今日的后果。

　　这算不上医疗事故，手术前，医生已经多次劝导过乔羽楦，也为其分析了手术可能导致的并发症，但乔羽楦还是坚持。

　　欧阳璃凌当初在承诺乔羽楦帮他找叶琪洋时，曾调查过一些关于叶琪洋的事。

　　正因为已经对叶琪洋略有了解，他明白，找到叶琪洋来为乔羽楦手术，是一种近乎无望的方法。

　　但他想要再次试试，毕竟乔羽楦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往，已经不容许他退缩。

　　可他又担心，乔羽楦现在待在他身边是因为只恢复了部分记忆，如果记忆完全恢复，他们之间可能很难再像如今这样平静，甚至在一起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欧阳璃凌只要想到可能会再次失去乔羽楦，就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自私的念头，认为现状还不错，毕竟，乔羽楦没有生命危险。

　　可是，真的能这样做吗？他否决自己的想法。

　　他爱乔羽楦，不是以自私占有的方式。

　　“璃凌，你有心事吗？”乔羽楦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欧阳璃凌吻了吻他的额头，“羽楦，只要你能没事，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乔羽楦搂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我……很严重吗？”

　　“不。只是手术后的一些并发症，很快就会没事的。”

　　“那你不要再担心了。”

　　“嗯。”

　　“璃凌，我们回家吧。”

　　欧阳璃凌望着被夜色浸染的窗外，弯起唇角，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快乐：“好。”

　　就算真的留不住又怎样，最起码，这个人现在还在自己身边。

　　这份真实的温度与触感，如果注定会失去，那就努力珍惜当下吧。

　　欧阳璃凌想着，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人。

　　“璃凌，我饿了，你亲自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欧阳璃凌宠溺地笑笑，在乔羽楦的唇上印下一吻：“好。”

　　欧阳璃凌趁着间隙让袁坤把乔羽楦醒来的事通知了易衍。

　　耿野原本吵着要过来，被易衍阻止了。

　　当袁坤把这些告诉欧阳璃凌的时候，他并未作过多表态，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璃凌，你会怪耿野吗？”乔羽楦担心两人之间生出更多嫌隙，犹豫良久，回房后还是忍不住了。

　　“不会。”欧阳璃凌微笑，并无敷衍。

　　“璃凌，是不是……”乔羽楦想了想，终究还是问出口，“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让耿野对你有误会？”

　　乔羽楦了解耿野，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对欧阳璃凌有如此深的成见。

　　即使欧阳璃凌当初没能救出自己，耿野也断不会将责任归咎于他。

　　未恢复的记忆里，一定还有更关键的东西，导致他们友情破裂，进而令耿野听不进任何劝告，一味否定欧阳璃凌。

　　“羽楦，无论耿野怎么对我，我都不会伤害他，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是……”这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羽楦，早点睡吧。”欧阳璃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把人轻轻按倒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乔羽楦撩开被子坐起来：“我已经睡很长时间了，不想再睡。”

　　“……”眼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欧阳璃凌努力微笑着躺在床上，“可是我今天一直没有休息，而且明天一早还有工作，所以……”

　　“你不是一向都很晚才睡吗？”乔羽楦把欧阳璃凌拉起来，“我想和你聊聊。”

　　乔羽楦并非不通情理，他也知道欧阳璃凌一天都紧绷神经，肯定累了。

　　可是想到大家都在回避他的过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矛盾愈演愈烈却无从劝阻，他就无法忍受。

　　“羽楦……”欧阳璃凌颇为无奈。

　　“我要知道我当初入狱的原因。”乔羽楦紧紧盯着欧阳璃凌，说得坚定。

　　“有些事，不知道或许更好，如果……”

　　“我要知道我当初入狱的原因。”乔羽楦打断欧阳璃凌，重重重复一遍，语气明显，没得商量。

　　欧阳璃凌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你会知道的。”

　　就算想要阻止，只怕现实也不允许了。

　　这样的病症跟随乔羽楦一生，欧阳璃凌真的无法接受。他很清楚，自己会亲手摧毁眼前的幸福。

　　“我现在就要知道。”乔羽楦不想给欧阳璃凌喘息的机会，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太长时间。

　　“羽楦，如果我告诉你，你知道了那些就会离开我，你还想要问吗？”

　　“……”乔羽楦说不出话了，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一点。

　　如果事情真如耿野所说，欧阳璃凌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那要怎么办？

　　“还记不记得，你当初问我为什么阻止你恢复记忆时，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乔羽楦自然记得。

　　欧阳璃凌说，他曾做过一些违心的事，那对乔羽楦来说，并不是快乐的记忆。

　　“我还是想知道。”乔羽楦握紧拳，他相信欧阳璃凌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他，“璃凌，告诉我吧，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是吗？”欧阳璃凌苦笑，抚上乔羽楦的脸，缓缓摩挲他的唇，“羽楦，我向你保证，你会知道的，很快。”

　　乔羽楦的执拗让欧阳璃凌明白，他真的没有退路了。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乔羽楦不甘就此放弃。

　　“因为……”我怕，我已经失去你太久了，不想这么快就让你再次离开。

　　“因为什么？”乔羽楦急切地询问。

　　“羽楦，我想要你，可以吗？”

　　欧阳璃凌突然上前，吻住了乔羽楦的唇，根本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就褪净了他的睡衣。

　　“璃凌，可是……唔……”这场谈话还没有结果呢。

　　***

　　“老板，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欧阳璃凌那么在乎乔羽楦，袁坤想不出有什么事如此重要，能令他在这个关键时刻丢下乔羽楦。

　　“有件事必须立刻去做。”欧阳璃凌并不想做过多解释，他没有把握能找到叶琪洋。

　　对于生出希望又让人绝望这种事，他希望尽可能少得发生在乔羽楦身上。

　　“那让其他人去就好了，如果你不放心，交给我也行。”袁坤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板，总监他现在……”

　　“必须我亲自去才行。”欧阳璃凌把档案袋放进行李箱的夹层，“娄义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娄义边喊边跑进来，擦擦额头上的汗，“璃凌，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啊？”

　　“我要出趟远门，这段期间，我要你帮我照顾羽楦。”

　　“什么？”娄义刚喝进嘴里的水又喷了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欧阳璃凌，“我？照顾羽楦？”

　　“就是你。”欧阳璃凌的语气不容置疑。

　　“璃凌，你没事吧，羽楦什么时候需要我照顾了，他照顾我还差不多。”

　　“我没和你开玩笑。”欧阳璃凌夺过娄义手中的杯子，盯着他，“娄义，我身边只有你和袁坤了，我最信任的也是你们两个。袁坤有公司的事要忙，没法分神照顾羽楦。羽楦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他随时可能昏倒，如果他身边没有人，我不放心。你听懂了吗？”

　　“明白，我一定照顾好他，放心吧。”娄义信誓旦旦地保证。

　　欧阳璃凌再看一眼楼上，迟疑下转身离开。

　　房间里，乔羽楦已经醒了，只是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身体的酸痛提醒着他，严重透支的体力尚未恢复。

　　他并不知道，欧阳璃凌已经离开了。

　　想起欧阳璃凌昨晚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觉得也许有必要继续谈谈。

　　现在的欧阳璃凌不一样了，他变得沉默，不再对自己万事坦诚，似乎喜欢上了隐瞒。

　　是什么导致他改变？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些尚处于空白的记忆是否能够解开这些呢？

　　“咚咚。”

　　“谁啊？”乔羽楦懒懒地趴在床上，不愿动。

　　这个时间来敲门的，除了袁坤便是娄义了。既然欧阳璃凌不在，就必然是娄义了。

　　“羽楦，你起了吗？”门被推开一条缝，娄义探进来一点，“璃凌走之前给你准备了早餐，如果你再不起，我可就吃光了。”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乔羽楦掀开被子下床找衣服。

　　娄义缩回身子，把门关严。

　　虽然欧阳璃凌不在，可他也不敢随便在乔羽楦换衣服时公然走进他们的房间，这要是被欧阳璃凌知道了，他可是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