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草木栖

6、06

　　晏初信誓旦旦承诺完，只觉得体内一股热浪翻涌，烧得他耳根发烫。

　　他鬼使神差不敢看沈繁星的表情，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进了洗手间。

　　用凉水洗了个脸，深呼吸几下，总算是勉强平静了下来。

　　弟弟照顾姐姐理所应当啊，他怎么搞得跟求婚似的？
　　还有沈繁星的嘴唇，他就碰了一下，怎么就......就那么软呢？

　　晏初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冷却下去的脸颊竟然又烧起来了！

　　与晏初不同，沈繁星听着卫生间里“哗哗哗”的水声，突然冷静下来了，冷静到很想抽根烟。

　　她觉得这事儿有些严重了。
　　这算不算诱拐高中生啊？
　　还是学习特别好那种。

　　“晏初你给我出来。”沈繁星的声音彻底冷下来，她不能再放任这小孩儿越陷越深，万一影响了高考这等人生大事，她这罪过可就大了。

　　“快点，不许磨蹭。”

　　听到沈繁星这动静，还在抓狂的晏小朋友被吓了一跳，他慢吞吞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抬头偷瞄女人的眼睛：“叫我干嘛？”

　　沈繁星教训人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可说出来的时候，就莫名变得委婉起来：“今天谢谢你了，但是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你明白我意思吗？”

　　晏初小声嘟囔：“你怎么跟我们班主任一样啊。”

　　这小孩儿显然吃软不吃硬，沈繁星果断换了个策略。

　　“路琛都和你说了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我不信。”
　　沈繁星扬眉：“不信什么？”
　　“我不信你是那么随便的女人，”晏初紧盯着沈繁星的眼睛，想要从中揪出破绽：“你在我眼里特别好，谁都不能欺负你。”

　　沈繁星败下阵来。

　　她面无表情地和晏初对峙半晌，给祝敏敏打了个电话：“你知道晏初他们班任电话吗？告诉我一下。”
　　还没等祝敏敏说什么，晏初就紧张地扑到病床边，急道：“你找我们班任做什么？这是你和我的私事！”

　　“私事？”沈繁星冷笑一声，“我要通知你的班任和家长，让他们抓你回去学习。”
　　“又是学习！”晏初有点炸毛了，“我都考了年纪第一了！”
　　沈繁星问：“你高考也能第一？”

　　晏小朋友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沈繁星估摸着差不多了，挂了电话，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晏初虽然只有十八岁，但他不傻，沈繁星抗拒的态度虽然让他很难过，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其他好的办法。

　　想对一个人好怎么这么难啊。

　　“那我走了，”少年垂头丧气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你要听医生的话，多吃水果，多喝热水，知道没有？”

　　沈繁星绷着脸没说话，故作高冷。

　　晏初叹口气，无形的尾巴也耷拉到了地上，蔫哒哒地走了。

　　病房门关上，沈繁星向后一靠，舔了舔残留在唇上的栗子香味。

　　啧啧，有点回味无穷。

　　＊

　　步入十二月，城市里还没有要下雪的迹象，沈繁星病了一场后积攒了足够的抗体，出门的时候连口罩都懒得带了。

　　自从晏初被沈繁星用学习之名赶走之后，他就充分发挥学霸的优势，隔三差五给沈繁星发来一张满分的试卷。
　　那红果果的100分很醒目，可想而知小朋友的尾巴又翘上天了。

　　[奥特曼：又是满分，一点意外都没有。摊手.jpg]
　　[奥特曼：班任让我给路琛补课，我才发现他好笨啊！]
　　[奥特曼：你说，我要真不小心考了个状元怎么办啊？害羞.jpg]

　　沈繁星的新书顺利，心情大好，被晏初没完没了的骚扰也不觉得生气。
　　但每次看完笑笑也就过去了，同样的错误，她不能犯第二次。

　　转眼到了平安夜，沈繁星因为前一天晚上码字熬了半宿，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手机被她在睡梦中扔到了地毯上，捞起来一看，上面有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一个人——邵臣。

　　沈繁星直接坐了起来。

　　按照她对邵臣的了解，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这样打电话给她，看现在这架势，难不成是他手机被偷了？

　　直接拨过去，接电话的人果然不是邵臣。

　　“呜哇哇星姐！您终于接我电话了！”刚一接通，酒吧里的小袁大呼小叫起来，彻彻底底把沈繁星的睡意给震没了。
　　“别喊，慢慢说。”沈繁星敲了敲脑袋。
　　“好好好我长话短说，”小袁吭哧吭哧道：“不行不行这事儿说来话长啊......”

　　沈繁星再心急，也不能代替小袁说，只好点了根烟，尽量耐心。

　　其实事情远没有小袁想得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邵臣因为心情不好罢工了。

　　邵臣从小没爹也没妈，小时候全靠孤儿院的李阿姨一手带大，长大后虽然没能按照阿姨的心愿，考个名牌大学然后当个体面的公务员，但他现在也混得不错。
　　酒吧的工作自由不说，光是纯收益就已经让绝大部分工薪族望尘莫及。

　　前些年邵臣就想把李阿姨一家接到S市照顾，可李阿姨觉得自己拖家带口，太给邵臣添麻烦，便也一直找借口拖着。邵臣月月寄来的钱也都没舍得花，说是要攒着给他娶媳妇儿用。

　　没想到老天并不眷恋心善之人，某天早上李阿姨出门买菜，突然晕倒后被人送进了医院，被检查出来了胃癌晚期，当晚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邵臣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联系专家，安排转院，费了一番周折也是无果，医生们的话基本统一：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尽早安排后事。

　　生活中的有些事就像是命中注定，偏要往你最惧怕的方向发展。

　　连个缓冲都没有，当头一棒。

　　邵臣本想把李阿姨接到S市医院治疗，可她的儿女不愿意老太太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受罪，双方僵持了一下，邵臣留下一笔钱，自己回了S市。

　　酒吧重新开业，生活看似回到了正轨。

　　然而昨天晚上有人醉酒闹事儿，邵臣一直压抑的情绪直接被引爆了，两人打了个昏天黑地，最后还愣是折腾进了警察局。

　　“星姐你都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臣哥那个样子，就跟要杀人一样！”小袁似乎还很后怕，声音都哆嗦了：“酒吧里被砸得不成样子，臣哥早上从警察局里放出来就把自己关在二楼，谁喊都不理，星姐你要不来劝劝？”

　　沈繁星利落道：“等我过去。”

　　说起来沈繁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酒吧了，没想到邵臣竟然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她觉得不好受，有些愧对“朋友”这个身份。

　　也许是走得着急，手机落在床头柜上了，在关上门的一瞬间，手机无声地震了震，界面上显示出一条微信消息：

　　[奥特曼：今天是平安夜，晚上放学我去给你送苹果，记得给我开门！]

　　*

　　沈繁星赶到“绿”的时候，被眼前的一片狼藉惊了一下。

　　酒柜，吧台和桌椅全部七扭八歪地躺倒，地面上撒满了玻璃渣子和混杂在一起的酒水，整间房子酒气熏天，酒量不好的可能闻一口就醉了。

　　“星姐，星姐您终于来了！”小袁手里拿着拖把，从狼藉中跋山涉水而来。
　　沈繁星皱皱鼻子，觉得惊奇：“这哪里是打过架，怕不是被抄了家吧。”

　　但凡是玻璃制品全部无一幸免，显然泄愤故意砸东西的成分更大一些。

　　“唉，别提了，臣哥疯了。”小袁痛心疾首道。
　　“你们先收拾着，我上去看看。”
　　“麻烦星姐了。”

　　邵臣的酒吧分为三层，一二层做生意，三层装修成一个套间自己住。

　　沈繁星站定，抬起脚用高跟鞋尖踢了踢门：“邵臣，开门。”

　　里面很安静，沈繁星也不急，他知道邵臣不是会耍小孩子脾气的人，就算会，也绝对不会当着她的面。

　　“咔哒”，门打开，男人双目赤红，下颌上冒着青色，形容颓废而憔悴。
　　“你怎么来了？”声音倒是懒懒散散的，和过去无二样。

　　沈繁星瞥他一眼，“进去聊聊？”
　　邵臣默默让开身。

　　套间没有多大，但因为其主人的品味看起来很高档，沈繁星自顾自走到落地窗前，目光落在外面光秃秃的树干上。

　　“楼下那点酒，少说也有几万块了，”女人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些调侃，“砸了那么多酒，花了不少时间吧？”
　　“嗯。”邵臣没否认，给沈繁星倒了杯热果汁。

　　其实有时候朋友之间的默契就是，你难过但是你不说，我看出了你的难过，但是我也不说。

　　“进局子的感觉怎么样？”沈繁星捧着杯子，眼里带笑。
　　“不好，吃不好睡不好。”邵臣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因为困顿而有些涣散。
　　“累了就好好休息。”
　　“你说的得我都困了。”
　　沈繁星指了指沙发：“那就睡。”

　　邵臣就真的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

　　在外摸爬滚打这么久，这个男人看起来无坚不摧，但无论是谁，心底总有柔软的腹地。
　　他呓语一样讲述着乱七八糟的事，没有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平淡如潺潺流水。

　　沈繁星安静地当一个听客，这样就够了。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沈繁星想要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过来收拾残局，才发现手机忘带了。

　　无奈笑笑，只好先开车回家。

　　街道两旁的树木上挂着彩色的小灯，许多商户也都摆出了圣诞树和白胡子老头儿。
　　但奈何天公不作美，一连多日的大幅度降温，让整个城市的节日气氛有些低迷。

　　沈繁星对于节日这种热热闹闹的东西从来提不起兴趣，她更习惯一个人的狂欢。

　　回家开瓶酒，喝掉一个月稿费。
　　那多爽啊。

　　顶着呼呼冷风走进电梯，沈繁星冻得拉紧了外套，电梯门一开，她刚迈出来，就看到有人在她家门口做俯卧撑。

　　黑色的羽绒服，毛茸茸的脑袋，少年冻得脸色发白，劲头倒是特别足。

　　“沈繁星这个女人真是的......”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和我的苹果都要被冻死了......”

　　“呼——再做二十个，做完她就一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