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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

  •   半下午,一老一中两位律师在楼下客厅里等着。樊云扎起头发,一身熨帖的黑衣,从楼梯上下来。
      比起前日易近山丧礼上,樊云恢复从容。
      樊云目光从来人身上一扫而过。灵堂撤掉,客厅重新摆设。之前多余的博古架撤去,必要的几件沙发和矮几,还摆了栀子花,满室清香,房间显得亮堂起来。不必说是易非叫人布置的。
      稍作寒暄,中年律师张卫方从公文包取出一沓文件。樊云飞快地翻着,眼睛里看着方块字,头还晕着,没有一句话真正看进去。听对方解释。
      正天集团分拆多个子公司,部分子公司为股份公司,换股等一系列金融操作,易近山名下财产分布十分复杂。樊云大致理解自己和易非分别继承25%。但樊云手中股权只可分红不可转让,没有参与行政的权力。另有现金七百余万,债券保险等七七八八加起来数千万,主宅这套房产,和整层的商铺写字楼、车辆若干。易然分得35%左右,暂由易非代替行使职权。陈丹遗赠7%。另外易近山亲戚,和其他几个从前亲近的人若干不提。
      樊云知道白纸黑字写清楚的只是明面上那些,既然说明大致范围是25%,那应当如是。至于那些无法走法律途径写明的部分,该来的早晚会来,不急于一时。
      倒是易非那一份,因公司的过高估值而另有水分,当易然回来接手时,又将是另一副样子。眼下易非所得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樊云不知易非作为一个“代守家产的外人”,又会是怎样的心境。易近山对她并不算差,但一个人的命运,又岂能用钱衡量?
      将要落笔,忽挑眉道,“听说还有一份遗嘱?什么样?”
      张律师急忙道,“什么另一份?易先生确实多有顾虑,先后做过几次调整,但生效的就是这一份。”
      樊云望向老者。老律师宽慰说人已经走了,凡事还是向前看吧。是听惯了安慰的话,但也不止这层意思。樊云轻笑,签名了事。

      樊云送走律师,体力消耗大半,又回去昏睡。再醒来,已经入夜。窗外暴雨声不止。
      下床,窗户拉开一道缝,水气扑进来。
      门被轻手轻脚地推开,灯啪地一声亮了。
      “醒来了?”
      是家里一个三十来岁姓赵的保姆。
      赵静去厨房给樊云张罗。再返回来,房门洞开着,对面的房间门也开着。
      易非的房间因为没有人在住,地毯收了,家具都罩上一层白布。
      樊云没有开灯,灯光从对面透进来,樊云靠着床侧,坐在地板上,掩在一片黑影里。
      “就放那边吧。”樊云的声音很轻。
      赵静把白布收了收,盘子放在易非空了的书桌上。
      “地上太凉了,坐过来吧。”
      樊云并不理会,指着对面的化妆台,“那里也撤了。”
      赵静出去找了小块地毯和垫子给樊云铺出一块,小心地把罩着镜子的布拢起,仍荡起尘土味。又忙着拿抹布。
      樊云蜷腿坐在地毯上,“就这样罢。有事我再叫你。”
      赵静担忧道,“还是回房间里好,当心着凉了。你姐姐挺担心你。”
      “我说什么你照做就可以。”樊云停了停,“我已经好了,她要是问起来,不用你在中间说。你应该是明白人,不明白的话就趁早回那边吧。”
      易非吩咐的即是什么都顺着樊云来,又专门叮嘱说她情绪不太好,要留意一点。赵静在易非家里帮忙五六年了,知道易非放心不下,樊云也不是苛刻的人,因而即使樊云语气重了,她也还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留下樊云出去了。

      次日是易近山头七。一早驱车到邻市有名的宝刹。
      法事繁冗漫长。樊云精神不振,诵经声与香烛的烟火更让她昏昏沉沉。从大雄宝殿溜出来,绕寺闲转。寺中古木参天。难得放晴的日子,樊云像摊开了在阳光下暴晒。
      “好点没?”江于流看着樊云眯眼昂头在太阳直射下,黑色衬衣衬着皮肤灿白。江于流前一日下午到主宅,樊云着睡衣在房间里,面带病容,吩咐她事情,没有半句闲话。到了现在神色才稍有缓和。
      “看起来有什么不好么?”樊云反问。
      穿过两三层院落,迎面是高墙上陡起的钟楼。
      到厢房里避凉。一个灰布衣服似僧似俗的人坐在门边角落,吹着风扇。
      樊云看了看庙里的泥像。谈不上精致,哪里的都差不了许多。转而望角落那人,皮肤黝黑,额上已起了皱纹,但眼睛倒像年轻很有神,看不出年纪。
      僧人面前摊开一张六十四卦卦序,上置铜钱及卦签等若干物事。
      僧人也反望樊云。樊云身上虽没有什么多余的首饰,但衣装已经过人,进庙江于流就跟着向功德箱里塞钱。僧人也不能免俗,“来算一卦?”
      樊云觉得可笑,原来寺庙里算得倒也是周易,真是包罗万象。
      在卦图前坐下,江于流递上钞票。起卦是大过变夬。僧人解得含混,只说不知道算哪方面,难说卦象好坏。
      樊云说,有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做。
      “如果不清楚自身处境,轻率而为,恐怕结果会不好。你看这,兑为泽、为悦,巽为木、为顺。泽水淹舟,遂成大错。阴阳爻相反,阳大阴小,行动非常,有过度形象。变爻是阴柔在底,变在初六,事情刚刚开始。柔以待人,谨慎行事,或许有贵人指点,可以化解。你可说详细一些?”
      泽与木,水与舟,表面上好像有所具象,实际上却更无从理解。樊云皱眉,不愿讲太认真,“如果算姻缘?”
      僧人说,姻缘可不太好。从卦象看,樊云处在劣势,倘若求合,须柔和退让。夬卦,决也,双方都强硬,时候没有到,不如低头等待时机。
      樊云抿了唇,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对待感情要小心谨慎,曲意逢迎,但是情为何物?
      这样想着,随即醒觉,该怎么做其实心里早有倾向。于是打断道,“出来这么久了,回去吧。”
      江于流劝解,“既然是逢凶化吉,不如再听大师详细说说。”
      樊云另抽出一张百元,“何必说得太清楚?天机不可泄露。”
      “你要问的事情或许与‘白’有关?”僧人收钱时忽然道。
      樊云微微一怔,但想所谓卜卦不过是玄之又玄的事情。柔软洁白?可以象征的未免太多。
      “白茅是祭祀敬神用的,虽然白茅本身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心意所至,神会顾怜。”
      樊云站起身,点头道谢。

      回到正殿已近中午,樊云知道这次来另有目的。果然易非与她招呼,带邱永福等几个人到天王殿。
      殿中盘香高悬,烟雾缭绕。北首金光灿灿的大肚弥勒坐镇。四大天王左右分立,怒目藐视,衣带翻飞。
      易非与樊云当先,其余人随后,各上了香。
      易非说,“邱叔,各位,爸爸病重这些时候,经的事情不少,我年纪又浅,多亏各位指点,总算没出什么乱子。现在樊云回来了,也是父亲的意思,这份担子就交她手里了。还请多多关照。”
      今天叫来的都是最信得过的,况且樊云已经过关,易非点到为止。
      邱永福说大伙都是跟着易家发财,易非持重,樊云冷静果敢,青出于蓝。
      樊云想邱永福倒不如说自己心狠手辣。而当时情境,自己相当迟疑,却从邱永福口中十足变成服人的事迹。倘若根本没有下得了手,甚至硬带走了晏君,不知道现在又会是怎么一副光景。
      樊云一贯冷淡的神情,“之前我们也都见过了,酒喝了,今天香也上了。如今不时兴老话,见面只说发财。不过各位比我明白,干得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我从父亲手里接过来这笔生意,就是把我自己性命交给诸位。”
      樊云说出这么重的话,四下一时沉寂,易非也感到吃惊。
      “想必都听说了,最近吴振明动作很多。别人服也罢,不服也罢,我们只有一条路,做到他们服为止。”
      邱永福对樊云印象并不差。风传樊云对易近山的生意毫不上心。头一次动刀,又是对认识的人下手,樊云要是没有犹豫,邱永福反而要怀疑她灭绝人性,不可依托。倒是她刺白毛那一下的狠厉,却能坚持停了手,说放下也就放下了,让邱永福感到不可捉摸。
      邱永福打破沉默,说吴振明挑衅不假,但易家的链条不是他凭想象就可以生造出来,况且原料谈得不顺也是实情。最多只是借机捞份油水,看紧一点,自然知难而退。
      又稍作讨论。邱永福拟出个安排,樊云点头答应了。邱永福看易非和樊云不急着走,便带着一行人先去吃斋饭。

      等人散去,易非打量樊云。如此急迫地布置,难道真因为付出了代价,立刻对这份刚刚到手的权力上心起来?
      潘泽另双手递过两束高香。高香是相当名副其实,一米多长,每一支都有拇指粗。
      易非点着自己的,提起香,火焰陡然熄灭,缕缕香烟腾起。易非将烛火给樊云。
      “这是给家里人的。左手拿着,右手点。先朝着佛,再转右,四面各拜三拜……你跟我做就行。”
      易非神色肃穆,凝神闭目,香举于额前,缓缓弓身。转而面对着樊云。樊云依言照做。抬眼望弥勒佛,佛大笑着,眼里并没有自己。
      香在手中很沉,恍惚像回到儿时,紧攥莲花。一瞬间,樊云感到掌心湿漉漉的,似有血滴落。
      樊云在心中默念,愿晏君早日超度,愿所行不必再造杀孽,愿……愿易非同自己不会走到无可挽回反目成仇的地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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