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之书》吉尔提缇

16、血之书－－御鬼

　　血莲回到帐篷里，她点上草药烟，把自己掩埋在淡紫色的烟雾中。
　　远处的鞭刑声隐约而来，血莲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站起来又坐下，始终难以安定心绪。
　　“你告诉我，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血莲喃喃的对着空气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沉吟片刻，血莲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将灼热的烟头按在自己的手腕上，皮焦肉烂的痛楚由动脉直传到她的心中，烧干了她胆怯软弱的退缩。
　　她必须成为坎布宁的领导者。
　　而坎布宁，也只需要一个领导者。

　　晚上，御鬼跪在血莲的帐篷前，沉声道：“御鬼请求见首领。”
　　他话音刚落，血莲就掀开了营帐，她的嘴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弯腰紧紧的握住了御鬼的手，欲言又止，深红的眸子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御鬼抬头看着她，眼神柔和，透着对血莲的理解与信任。
　　血莲终于按下了心中的暗涌，站直身子冷冷道：“你已经把亚拉头的情况探查清楚了吗？”
　　“是！”
　　“那好，进来吧，希望你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我想知道的。”血莲转身走入帐篷，御鬼便也跟了进去。

　　血莲点起蜡烛，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薄荷味，她低头从箱子里找出一个小琉璃瓶，对御鬼道：“你坐下，把上衣脱下来，我给你上点儿药。”
　　她转头见御鬼站着不动，黯然一笑：“我已经很难堪了，别让我在重复一遍，好么？”
　　御鬼颔盘膝坐在地毯上，将黑色的上衣脱下，整齐的叠到一边。
　　“你是否觉得我是个狠毒的人？”血莲一眼看到他背上交错的血痕，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御鬼没有回答。
　　血莲心里一阵冰凉，她跪坐在御鬼身后，手指粘着药膏轻轻的擦在那些翻着皮肉的伤痕上。
　　她本来就没有奢望从御鬼那里听到什么能令她减低愧疚的话语，但御鬼的沉默还是让她很失落，甚至于委屈，她的语气也变的平淡漠然：“你现在说说亚拉托的情况吧。”
　　“亚拉托首领考特安然无恙，半人军队白天的操练照常进行，营地内人数约五十左右，而且他们并没有放弃自己的领地，在三个边境口上还驻留着共一百多人的半人守卫。”
　　“这么说来……他们的情况比我们好多了。”
　　“也不是，亚拉托营地被焚毁了大半，连库房都被烧了，从他们中午晚上的开伙来看，亚拉托的军费和粮食都很紧缺。”
　　“看来上次兽人打过来时，他们是弃营逃走了，相比之下，尼洪斯还真是块硬骨头，不惜血本把他的破烂营地和豪华帐篷守的完整无缺，真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诅咒他。”血莲冷笑了一声，自顾自的沉思起来。
　　御鬼叙述完毕，便对血莲道：“我先退出去了。”
　　“把这个留着用吧。”血莲将一个琉璃瓶交给御鬼，说：“祛瘀镇痛很管用的。”
　　“不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御鬼连忙说。
　　“如果你不收下，我今晚就别想睡着了。”血莲打了个哈欠：“要知道，昨天晚上你不在的时候，我不速之客一个接一个，惊心动魄的我整晚上都没阖眼，累死人了。”
　　御鬼黑色的眼睛落在血莲疲倦的脸上，突然沉声问道：“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血莲愣住了，沉吟片刻，对御鬼黯然吐出四字：“逼不得已。”
　　“……”
　　她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暗涌，看着御鬼笑道：“我也很想痛快的说一场，不过现在还不行。如果你愿意听，也许，也许等到我死到临头的时候吧，我再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一切……”
　　“您不会死的。”御鬼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因为，我会保护您。”

　　接下来的几日，啸恩很快的整顿起了半人队伍，安排他们操练打猎，并没有一人在妄有异议。
　　这天升帐完毕，血莲对啸恩道：“今天我要去一趟亚拉托，在这期间，坎布宁就拜托你了。”
　　她转头对安拉旺道：“亲爱的助手大人，你这次是要留在坎布宁还是与我随行哪？”
　　“我，我这次当然留在坎布宁！”安拉旺连忙道，转头对身后的洛斯含沙射影道：“自己的军营也放心留给个外人管！”
　　“那把你的小仆人借给我一下。”血莲一把拉过满脸懵懂的洛斯，对脸部抽筋的安拉旺坏笑道：“因为这次有两个马车要赶。”
　　“这一次我想带多两个半人战士去，夜牙，叨叨子，你们准备下一会儿就出发。”血莲对半人们道：“我不在的时候，大家要全权听从啸恩的命令，今天就到这里吧。”
　　此番洛斯要赶装货的车，另一辆车只能叨叨子赶，夜牙，血莲和御鬼坐在车厢中，御鬼一直警惕的盯着夜牙，夜牙狠狠的用眼角瞟着血莲，气氛真是诡异的可以。
　　没多久，叨叨子在外面和马打了起来，血莲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叫御鬼充一下马夫。
　　这回好了，叨叨子坐在了血莲旁边，他对夜牙的情绪全无察觉，只管乘机抒发自己的疑惑：“首领……你觉得啸恩真的合适做坎布宁的队长吗？”
　　“你觉得呢？”血莲反问他。
　　“我觉得……”叨叨子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说：“我觉得挺合适。”
　　“看吧，果然不是我一意孤行。”血莲放心的笑了：“我想，你在和啸恩决斗的时候，对他的能力深有体会了吧？”
　　叨叨子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道：“要不是你告诉我他呼吸上有弱点，其实我根本赢不了他。”
　　“不过当时我还是吓死了！因为没有百分百把握阿！”血莲两眼闪光道：“你知不知道你被他掐着脖子的时候，我也在掐自己阿！要不是后来即时分出了胜负，我腿上就缺了块肉了！”
　　“首领！你真有义气！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也让我上！？”叨叨子热泪盈眶道。
　　“是阿是阿！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怕的要死！可是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也不会派御鬼上的，没有胜算的嘛！”血莲叫道，御鬼当时看起来虽然和平时没两样，但其实他的体力根本还没有从蛇毒中恢复过来。
　　“所以我就说了我比那只狼厉害！”
　　“对阿对阿你是一个超乎所有人想象的狗人！”
　　两个人惺惺相惜，几乎要抱头痛哭了。
　　这两个人幼稚的举动让夜牙彻底无语，他大惑不解，真的不知道眼前的血莲到底是个什么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