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玉》魅锦戏

8、赶出去，留下来

　　魏清已然归去，秦彻此番是去她的墓前，看一看她。
　　也正是这无意之中知晓的一件事，让我知道了另外一桩事情。
　　魏清是两年前死的，不偏不倚，和那假扮女装的辽国奸细，死在同一天。这并不是巧合，因为魏清是被那人杀死的。
　　“说起来，秦彻怪不得别人，一切都是他招惹过来的，自然，这恶果需得他自己吃下去。”山青城说完，讶异地看着我。
　　“你这样盯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东西？”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这样说话，不怕遭天谴么？人家一对鸳鸯已经如此苦命，你这人，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咬牙切齿道。
　　山青城没有说话，盯着我看了许久，直到看得我心里发毛，他却忽地笑了。
　　“你笑什么？”我问。
　　“你不知道么？”
　　“我怎会知道？”
　　“言钰呀言钰，我倒是不知道你是这样好心的人，私以为，你会喜欢我这样说话的。”
　　“我不喜欢。”
　　山青城摇头，“那不重要。”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他继续道，“重要的是，秦彻此刻是没有主的，你喜欢他，我会帮你的。”
　　我正往嘴里灌酒，他忽然出口的这句话，叫我一口酒都喷了出来。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清明，“你以为我说的是醉话，我却没有醉，我说的明白，我会帮你得到秦彻，这话不会有第二遍。”
　　于是这第二日，整日里，我的脑子都是懵的，昏昏沉沉之间，只有那么一句话，“你喜欢他，我会帮你的、、、喜欢他，我会帮你的、、、、”
　　循环往复，往复循环。
　　我晕着头写信，晕着头吃饭，晕着头睡觉，可惜睡不着。
　　走出营帐，夏日夜里的凉风吹来，心里的燥热退了一点下去。
　　站了好一阵，正准备回帐中的时候，那人让我停住了脚步。
　　仿若是有东西牵引一般，我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这么晚，将军为何不休息？”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疏离有礼。
　　“言文书，不也没休息么？”
　　秦彻转过头来看着我，居高临下，在篝火的映照下，他眼中的厌恶，我看得分明。
　　厌恶？心里闪过这个词的时候，自己免不得吓了一大跳。
　　秦彻为何讨厌我？
　　“我，我是睡久了又醒了。”慌不择言，总算找了个理由。
　　秦彻没有接话，许久，终于出声。
　　“言钰，若我愿意放你离开，你可会离开？”
　　“啊？”
　　离开，什么离开？
　　“你不是不喜欢这军营一直想要离开么，如今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离开，你可愿意？”
　　“我，我、、、、、”这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若是原来，一咬牙一狠心，或许我会头也不回地走人，可如今，山青城许了我一个诺，我不愿意一个人走。
　　见我没有回答，秦彻继续问，“为什么不愿意？你本不是军中人，本不该来这偏远地方受苦，本该过你原本的生活，不管是当个风流男儿也好，寻你的西天梦也罢，总归是你喜欢的，可如今留在此处，你能喜欢什么？你能得到什么？”
　　我喜欢你，我想得到你。
　　看着那双眼，我想这样回答，可只能想想。
　　我言钰是个男子，喜欢的，也是男子，如今大燕世风虽开放，却也开放不到如此的地步，允许男人同男人在一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更何况，秦彻的心思，我猜不透。
　　与他一同生活的那半个月，我便是坚定了初见时候的心思，我知道，我喜欢这个男人。
　　不管是说话时候，不说话时候，拔剑的时候，为我挡剑的时候，为我盖被的时候，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我都喜欢。
　　我的娘子们与我一起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我没有良心，虽娶了她们，却从未爱过她们，虽给了她们遮蔽容身之处，却从未踏足一步，虽予了她们珠宝玉石，却从未正眼看过她们一眼。
　　其实，我言钰是有良心的，不过良心是对着让自己欢喜的人罢了。
　　对了，让我欢喜的人，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不管做什么，我都欢喜。
　　秦彻站在我的面前，我很欢喜。
　　他是我言钰喜欢的男人。
　　可眼下，他跟我说有机会让我离开。
　　“我不想离开。”我这样回答他。
　　“不愿意？言钰，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看着那双眼睛，再一次回答，“我不愿意。”
　　秦彻的眼里，现出一抹的痛心。
　　下巴猛地被擒住，面前是秦彻放大的一张脸。
　　“不愿意？是为什么不愿意，为了谁不愿意？”
　　我惊住，等不及我的回答，秦彻接下来说的话，将我所有的幻想击碎。
　　“言文书，你要记住，你是个男子，山副将，也是个男子。”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阎罗，正对我下着审判，“男子与男子之间，谈何情爱？若有，那也是龌蹉的。”
　　说完，秦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这军中不适合言文书你，念在你我的缘分，我会尽早将你送出去的。”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说的怕是眼前我所经历之事。
　　一朝地狱一朝天堂，说的怕是我此刻经历的事情。
　　“那个，男的，你过来！”
　　高头大马上一身华服的女子趾高气昂地对我道，“给本郡主将你们将军找出来，告诉他，你是我的人了。”
　　“啊！？”
　　就这样，我成了了当今罗云郡主在军中的导游。
　　要问罗云是谁，普天之下，没人会不知道。当今王上一母同胞的妹子，六岁便是得了郡主封号，赐玉华居。
　　此番罗云郡主来此，是因为一个旨意。
　　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当今王上有意将罗云郡主许配给秦彻，不过关于驸马这事情，还是要看罗云本人的意思，故此下了一道旨，名义上是体恤边关将士带来三千担皇粮慰劳军士，实则，实则是瞧瞧未来驸马，看是否相中相不中。
　　罗云自幼养尊处优得惯了，做人做事一向是要争第一的。虽未见到秦彻，可沿途听了不少关于秦彻的流言。
　　譬如说那秦彻长得是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光是他一个瞪眼，就可以吓退敌军十里外，不得不说是可怕至极呀！
　　罗云自认为自己是个胆大的,可也禁不住这样的男子呀！
　　遂想了一个招，先发制人。
　　于是，我被牵扯进来了。
　　先时传出的关于将军副将以及文书之间的三角论还未散去，也不知道这罗云是如何知晓的，总之，我被强要了过去。
　　后来与这罗云熟悉了一些，问道此事的时候，小姑娘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道，“我将你要过来并不像外人所说那样，先发制人。只不过一直好奇书中所说断袖是何样子罢了。流言蜚语之中说你与将军副将纠缠不清，而三人之中，能仔细瞧一瞧的，不过一个你罢了，我自然是要将你要过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的我一头栽倒在地，当然，这是后话。
　　彼时，我已然清理好了包袱正要离开，却因为这样一个君令留了下来。
　　不得不说当今王上很是英明，为了让自家妹子在军中畅所欲言（肆无忌惮）畅通无阻（横行霸道），真是费了许多心思，最为要命的心思便是，赐了一道旨意。
　　旨意繁冗，简单来说就是－－郡主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们都得听！
　　于是，我这个要走的人，哈哈哈，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