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第十六章欲因晨风发(二) ...

  •   王难得正在驿站门口按刀张望,瞧见二人同来,上前谢过温承,对萧云道:“日前我让萧兄弟误会了,真是抱歉之极!”
      萧云听他口气微带恼意,只管一笑,道:“是在下妄揣了校尉郎的心思!”
      王难得也不多说,拱手先请温承回去住处,然后领着萧云来到驿站敞厅,只见当中放着两排跪凳矮几,上首坐着一名银丝老者正举杯仰头将酒倒入嘴里,左下首坐着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青衫老者浅饮作陪,右下首坐着身子带伤的李长风,虽然连日来治疗休养,面上却还显得血色不足,与他白丝长袍一衬,越发显出一付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三人直起身来相迎,萧云情知当中那名银丝老者便是哥舒翰,连忙上前一一见礼,那青衫老者自称姓高,气度从容,不似一般人物。他不好多问,转身挨着李长风坐下,心中忽觉好笑,想到:“李兄面如冠玉,白衣翩翩,我却时常穿着黑衣灰袍,与他坐在一处,倒像是一白一黑的两颗围棋子!”
      哥舒翰令人给他上了酒,连饮了几杯,这才说道:“两位都是年少英武之人,但依老夫来看,你们的性情多半迥异,怎能结成了生死之交?”
      萧云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从未仔细想过,耳听李长风先答道:“交友凭心,不凭性子!”当下也道:“李兄所言极是,只要意气相投,哪怕萍水相逢,也能为对方舍弃性命,这本是古人之风!”
      二人话说完,心中不约而同升起豪情暖意,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哥舒翰哈哈大笑,击掌道:“好,好!有了这样的朋友,人生三件大事,便算得不枉了一桩,哈哈哈哈!幸好老夫也有这样一名不计生死相交的朋友,否则就被你们年轻人比下去了!”
      李长风笑道:“哥舒将军的大名威震天下,能令你生死相交的朋友,定当不同凡响。”
      哥舒翰道:“老夫这点名声,与我这位朋友比起来,只算是小菜一碟!”
      萧云暗在心头琢磨:“哥舒将军与我和李兄素昧平生,怎的一来便论上了朋友情义?莫非他口中的朋友是指安西大帅么?”回想刚才看过的高仙芝军令,猜测哥舒翰这一番话多半别有用意。
      那青衫老者插言吟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①将军过于自谦了,陇右道上不论是你,还是王将军坐镇,都能教吐蕃人退避三舍,不敢再来荼毒我大唐百姓!”
      哥舒翰微微一笑,自饮一杯,道:“高兄谬奖了,王将军身兼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镇节度使、手握天下兵马二十六万余,何等英雄人物,老夫哪能相比?他九岁时父亲便为国战死,自己长大后更是忠君报国,对属下将士体恤有加,为保一方百姓不做无谓牺牲,宁愿顶撞皇上御令,自他以来,吐蕃人数年止于九曲以外,不能踏足我大唐咫尺寸土……哎,只可惜后来发觉安禄山有谋逆之心,屡次上书提醒皇上,却不料反被那匹夫设计陷害,更想不到的是,李相公②向来心思仔细,在这事上却犯了糊涂,竟也帮着那匹夫推波助澜,终于令皇上信了这些谗言,将王将军革职查办!”话到此处面色黯然,顿住不说,只顾饮酒。
      萧云心下一惊,暗道:“原来他说的好朋友并非指的大帅,多半便是说的王忠嗣将军吧?不过大庭广众下咬定安将军要造反,真是胆大!”王忠嗣名声远播,他在安西军中早有耳闻,年前玄宗皇帝突然革除王忠嗣一切军职,下旨要定其违上抗命之罪,幸得哥舒翰拼死在玄宗皇帝身后亦步亦趋磕头求情,这才保下性命。当时听到这些传言时,军中兄弟有的为一代名将如此遭遇扼腕惜叹,有的大赞皇上英明,还有的只对哥舒翰不计性命为救朋友的行为击节赞叹,不过却鲜有谁人去琢磨其中的曲直。
      此时听见哥舒翰这一番话,不仅直指安禄山确有造反之心,更将当朝呼风唤雨的权相李林甫一并加以责怪,当真是惊人之语,却又极为佩服此人的胆色。
      李长风眉头轻挑,也不说话,只管举杯细酌。
      哥舒翰沉默一阵,才又说道:“王将军虽然年岁还比老夫为轻,但他的帅才放眼当今天下,只怕难有人及。老夫原本素与安禄山有嫌隙,如今坐上这陇右节度使的位置,再加上是王将军的旧部好友,已成为那匹夫必欲拔之的眼中钉了。”
      萧云听得犯了迷糊,寻思:“哥舒将军当着李兄的面说这样的话,不知是什么用意?”瞟眼察看李长风的神色,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抿着嘴唇假作饮酒。
      那青衫老者接口道:“安禄山虽极得皇上宠信,但将军你同样受到皇上器重,单凭他一人,想要构陷将军,哪有那般容易?”
      哥舒翰哈哈笑道:“单凭一个安禄山,老夫自不会拿他当回事,但是假若朝中权要不分黑白,与他联成一气,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闲言,最终老夫只怕也难逃与王将军同样遭遇啊!……李郎风度翩翩,定是出自高门,见识非浅,可有良言指点一二?”
      李长风面色一变,起身拱手道:“长风虽出身氏族,但自小不喜议论朝事,只求携剑遍游天下,此生足矣!哥舒将军既然谈论的是朝廷中事,倒令长风坐不住了,先行告辞。”说完又对那青衫老者与萧云拱手一礼,捉袖而去。
      萧云见他说走就走,急叫道:“李兄……”却见哥舒翰笑着摇手阻止,待李长风出了厅门,才说道:“让他去吧,老夫正好有话要同校尉郎讲。”
      萧云道:“李兄是个性情中人,不拘俗礼,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哥舒翰笑道:“他就是太拘俗礼,因此才不愿听老夫在此啰嗦,哈哈哈!”
      萧云奇道:“将军此话怎讲?”
      哥舒翰道:“算起来,李长风是当朝宰相李林甫的族亲,他老爹便是人称‘小李将军’的中书舍人李昭道,与李林甫同祖同宗。”
      萧云听得心中一跳,暗道:“李兄果然家世显赫,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当着他的面责怪李相公?”他这疑问在心中一闪而过,却没能逃过哥舒翰的双眼,笑问道:“你一定在心里犯疑吧?”
      萧云道:“确实不知将军有何意图。”
      哥舒翰道:“李长风自小熟读孔孟,又有一身不凡武艺,在他族内颇有才名,却不去寻个仕途前程,你道是因为如何?便是有个做了宰相的族亲李林甫。”
      萧云疑惑问道:“是因为李相公名声不好么?”
      哥舒翰道:“岂止名声不好?李林甫简直就是一代奸相!李长风这人颇有见识,不愿同流合污,因此为族人不容,后来才被他爹送去峨眉山习武。嘿嘿,他虽迂腐一些,却不失性情,因此老夫也不怕在他面前直言。”
      萧云寻思道:“据说李林甫妒贤忌能,口蜜腹剑,打压了不少有识之士,若哥舒将军所言不假,这些传言倒有几分可信。”其时天下承平已久,李林甫自开元时期排挤掉张九龄、裴耀卿等国相后,便独揽天下大权,想方设法杜绝一切有才能的人升迁,以此加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因此天下士人大多暗地里恨之入骨。萧云虽然身在行伍,却也听过这些风传。
      哥舒翰又道:“不过此人确有过人之处,安禄山狂妄桀骜,又受到皇上无比宠信,却独独畏此人若猛虎,可见一斑。”
      那青衫老者插言道:“王将军功劳太大,入朝为相是迟早的事,李林甫能钳制目不识丁的安禄山,却左右不了文武双全的王将军,因此联合太府卿杨国忠,暗助安禄山诬告王将军,只可惜皇上春秋已高,竟然听信了小人谗言,唉!”
      萧云骤闻这许多朝廷秘事,心下生惊。他与哥舒翰和那青衫老者都不相熟,不愿多听这些朝廷之争,当下起身抱拳道:“末将得了大帅军令,特来哥舒将军处听令,这些朝廷大事,末将原是不懂的。”
      哥舒翰闻言一怔,捋须笑道:“老夫刚才说的这一切,与你要接的军令实有莫大关联。”
      萧云也是一怔,道:“还请将军明示。”
      哥舒翰正色道:“你可听说了仙芝兵败怛罗斯一事么?③”
      萧云大惊,颤声问道:“大帅败了?”他早知安西四镇近一年来都在准备对付西方大食国的挑衅,听见哥舒翰如此慎重说来,定然是场大败仗,不由替高仙芝担忧不已。
      哥舒翰道:“安西四镇共有三万驻军,这次深入大食国怛罗斯城的人数就有两万左右,兼领葛罗禄部一万骑兵,败后回到安西来的不足四千人,这可是大唐十几年未有的大败仗了!不过你无须担心,老夫早派人打听过了,仙芝军功甚高,这次罪不至死。”
      萧云心中乱作一团,听了这话稍感平静,寻思:“哥舒将军一路追我来到此地,定有重大事务……或许是与安西兵败有关……”,当下道:“将军有事尽管吩咐!”
      哥舒翰伸掌在矮几上用力一拍,霍然站起身来,高声道:“好,果然不愧是仙芝的亲兵,怪不得老夫问他要人时,他第一个就推荐的你,哈哈哈!”
      萧云一怔,茫然道:“将军此话怎讲?”
      哥舒翰道:“仙芝这次带兵深入敌境,虽然敌方集结了近二十万大军,但又岂是我大唐精锐的对手?双方在怛罗斯城下激战五日五夜,不分胜负。谁知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葛罗禄忽然临阵反叛,从背后夹击,这才导致此仗大败啊!”
      萧云大怒道:“葛罗禄人实在可恨,害死我安西那么多兄弟!”
      哥舒翰道:“葛罗禄人为何会突然叛乱,眼下却还不得而知,不过老夫派人在追查圣教一事中,却无意间发现沙洲城外的‘御剑山庄’中有人与葛罗禄人来往甚密,因此令王难得前往一探究竟。”
      萧云听得心也差点跳出喉咙,竭力稳住自己的神色,道:“‘御剑山庄’只是江湖帮派,怎会与葛罗禄人有啥牵扯?”
      哥舒翰摇头道:“西域几大帮派都与之有某种联系。那圣教能在陇右道上迅速鹊起,也是靠其莫大助力。但奇怪的是,金西帮向来与圣教为敌,却从不沾惹‘御剑山庄’,嘿嘿,你的红颜知己身世好神秘啊!”
      萧云心惊肉跳,这才想起此来费时已久,成兰陵独留客栈,再也放心不下,说道:“哥舒将军只怕误会了,我那女伴已将庄子撤出了西域。将军有令,还请明示。”
      哥舒翰道:“稍安勿躁。老夫刚才曾说,人生三件大事,有好朋友是第一件。这第二件嘛,便是能遇上一名绝色之貌的女子,雪莲仙子美名冠于天下,老夫又怎会来搅萧校尉的好事?”
      萧云但觉哥舒翰一番话层层递进,也不知想要派给自己什么样为难的军务,生怕是与成兰陵有关,闻言暗在心头说道:“公主小姑娘当然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不过即便她不是,我对她也象现在一样喜爱。”
      哥舒翰继续说道:“仙芝虽然可免死罪,但却绝无可能继续担任安西节度使一职,安禄山少了一名主要对手,自然会将矛头对准老夫头上。我知道你是被仙芝佯作逐出军队,眼下安西军中你是回不去了,因此仙芝将你与几名安插在西域江湖中的亲信交托给我,他曾答应过让你们有朝一日重返军中,功劳富贵一样不少,老夫可以代他行此约定!人生第三件大事,便是大丈夫建功立业,萧校尉若是有意,归于老夫帐下,定然不会亏待于你,如何?”
      萧云心下矛盾已极,问道:“将军可否先透露一下欲派下的军令,末将怕力有不逮,难以复命。”
      哥舒翰道:“老夫绝不让你为难,你只需查清雪莲仙子与圣教、金西帮等江湖势力之间的底细便可,如此就是你的大功一件,回来后老夫担保升任你为果毅别将,听说你的武功不低于李嗣业,今后在陇右军中,大有你用武之地!怎么样,可愿跟随老夫?”
      萧云垂目深思,想到:“公主小姑娘究竟在做什么事……,无论如何,她的身世定非寻常,不能轻易教人得知……,我从小便认识她,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就算她做了什么错事,多半也是因她爹而起的吧?”
      哥舒翰见他沉吟不语,又道:“假如校尉郎拒绝,以后只怕要身背弃卒的骂名一辈子了,再无建功立业的机会。”
      萧云听他隐有要挟之意,心下怒气陡升,暗道:“假如没有公主小姑娘,给我再高的职位,又有什么意思?”他从最初一腔热血前来安西当兵,到被高仙芝派往江湖上作密探,期间遇上成兰陵后,想法不知不觉逐渐变化。什么沙场杀敌建功立业豪情壮志甚少念及,全凭对高仙芝的知遇之情,才一直牢记自己身有军务,否则也不会在成兰陵一事上感到纠结为难。如今高仙芝军权一除,倒令他顿感轻松无比,当下打定主意,拱手道:“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哪里会缺在下这样一名寻常武夫?在下离家已久,甚为想念父母朋友,此番回去长安,只想娶妻生子,做个平常百姓,于愿足矣。将军的一番美意,恕我不敢领受。”
      哥舒翰与那青衫老者见他竟会拒绝,一时全都沉吟无语。
      忽闻小校来报:“大帅,大帅,王将军归天啦!④”
      哥舒翰腾身而出,颤声问道:“什么?”
      那小校目光带泪,哽声说道:“王将军在去河东的路上郁病而亡了。”
      哥舒翰“啊呀”大叫一声,冲出厅外遥望东方扑地跪倒连连叩头,屋外驻守兵卒听闻消息,也都一齐遥向东方跪拜不止。
      萧云见这情形,想到:“素闻王将军体恤士兵,看来果然不假。哥舒将军可以为他不计性命恳求皇上开恩,二人当是有过命的交情。”他又见哥舒翰神情极为悲切,内心大受触动,只觉如此性情男儿,原是足令自己敬佩之人,刚才对其生出的一丝恶感,也都由此消了。
      当下走上前去,与哥舒翰并肩跪倒,也往东方拜了三拜。哥舒翰跪拜完毕起身说道:“一代名将,就这样被小人谗言害死,可见阴谋者的毒辣厉害,唉---,你真不愿助老夫一臂之力么?”
      萧云主意已定,婉言相辞。哥舒翰无奈叹气,不再勉强。萧云牵挂成兰陵,不敢久留,告辞回城。
      到得客栈已是午夜,却见房内黑灯瞎火,成兰陵芳踪杳然,心下不由一惊,各种念头纷沓而至,全是不好的设想。他情知是自己太过在意成兰陵,才生了患得患失的心思,当下强压思潮,唤来店伙计问了,才知佳人去了后院练剑。
      如此一来又是一惊,暗忖成兰陵怎会不知轻重贸然练武,倘若伤势反复,凭眼下自己那有也当无的一丝真气,哪能医治得了?当下加快脚步来到后院,天上星辉月明,四下景物轻易可辨,只见夜雾飘动,成兰陵一袭素裙手执树枝,正缓缓挥动手脚,犹如和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夜漏声轻歌漫舞,恰似一幅会动的水墨画。
      萧云见她并未使用内力,心情顿时一放,悄然旁观一阵,只觉若能每日见到佳人就在身旁,便是最大的幸福。忽听成兰陵柔声道:“才一回来,就皱什么眉头?”
      萧云呵呵一笑,自暗处走了过去,问道:“我皱眉了么?我那是长得丑些,你看错了吧?”顺手折了根树枝腾身起武,一套剑法柔中带刚,诡奇莫测,又似行云流水,连绵不断,酣畅处听他轻哧一声,手中树枝闪电刺向院旁一棵大树,顿时树枝折为几截,却将大树刺出一个三寸来深的小洞。
      成兰陵面色惊喜,上前摸着树洞,道:“你的剑法怎会猛然精进这许多?”
      萧云心下蓦惊,刚才一心想着成兰陵,早忘了自己真气全失,竟然在她面前舞剑。不过却不知为何剑招中丝毫没有真气灌注,却能演练得如此顺畅,心下大奇想到:“我的真气几同于无,怎的剑法反而强了?”不由兴奋难耐,道:“我再试试。”说着又折来一根树枝,作剑刺向大树,只听“噼啪”一声,树枝断为两截,大树却只树皮被划破。二人同时一怔,萧云又折来几根树枝反复刺出,却都一般折成两截,再也无法刺入大树。
      成兰陵沉思片刻,道:“你刚才刺入树身时有何异状么?”
      萧云极力回想,却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真实状况,随口道:“哪有异状?只不过见你舒展手脚煞是好看,一时兴起罢了。”
      成兰陵道:“你是有意为之的吗?”
      萧云一敲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喜道:“是了,刚才我根本未想过前面有棵大树挡着,只有剑招在心中,未曾料反能无意间加强了威力。”顿时心思一明,真气消失的烦恼随即淡却许多。
      成兰陵咯咯笑道:“无为而为,不正是这套剑法要求的境界么?呵呵,恭喜萧大侠,剑法大进啊!”
      萧云被她点醒,心中顿有所悟,欣喜之情滚滚而来,拉着她的手道:“多半是了,不过要做到无为而为谈何容易,我再试试。”说完又折来几根树枝,竭力使自己平心静气,凝神往大树刺去,却听“噼啪”声响,手中树枝依然折为两截,大树仅伤树皮。他心下微恼,复又拿起一根树枝往大树刺去,却依然不能将树枝刺入树身。
      这一来浑劲发作,跑去折来一捆树枝放在脚旁,反复刺向大树,却连连失败,心绪越来越烦躁,刺到后来连树皮有时也无法划破,已觉疲累交加,蓦觉天色放亮,竟已到了清晨。转头却见成兰陵一头秀发被露水打湿垂下,手执一根树枝走上前来,道:“我来试试。”
      萧云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你怎能妄动内力。”
      成兰陵笑道:“不用内力,只用剑招。你刚才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从头至尾演练了好几遍剑法,我便在心里记下了,你看我练得对不对。”
      萧云暗惊道:“我演练剑法了么?”但见她神情毫无异状,又想到:“公主小姑娘丝毫没有看出我真气消失,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不用真气内力也能用好剑招吗?”
      他在心中思来想去,依言站开一旁。只见成兰陵缓缓挥动树枝运剑出招,竟将自己一套剑法学了个七七八八。舞至中途,忽听她娇声道:“眼前无树,心中有剑。”接着手中树枝迅捷往大树刺去,只听轻响过后,树枝直插上树身入肉两寸,虽不及他所刺之深,但树枝却未断折,插在树身上微微颤动。
      成兰陵回身笑道:“你师傅传的这套剑法高深莫测,我也只懂了皮毛。”
      萧云大吃一惊,问道:“你……你用了内力么?”
      成兰陵白他一眼,道:“你就那么想我走火入魔么?单凭剑法便可刺入啊,你这呆子。”
      萧云思索问道:“我为何后来一次也不能刺入了?”
      成兰陵笑道:“自然是因我比你悟性高啊,咯咯咯咯!”萧云佯作怒目,听她说道:“你拔下这根树枝,我来教你如何不用内力,也能将它刺入树身。”萧云依言拔下她刚才插在树上的树枝,只见其上有多处细微裂纹,道:“你方才虽捉摸到了剑法神髓,但未使出内力,这树枝自身也已惊了口子,哪里还能使用?”

      ①笔者按:作者为西鄙人,即西域当地一名普通民众。此处用高适的口吟出,实为增加小说气氛。
      ②笔者按:唐朝时,一般只称呼国相为“相公”。
      ③笔者按:怛罗斯之战应为公元751年春夏之际,小说中为了配合故事发展,时间上略有出入。
      ④笔者按:王忠嗣,初名王训,其父于开元二年(公元714年)在反击吐蕃的战斗中为先锋,因其余将领妒嫉其功,按兵不动,以致其以身殉国。当时王忠嗣年仅9岁,唐玄宗将其接入宫中养大,赐名忠嗣。与太子忠王(唐肃宗)一同长大。史书称他“雄毅寡言,有谋略”,初试代州别驾,常带人轻骑出塞侦查敌情,太子怕他有闪失,劝玄宗将其召回,曾言:“忠嗣敢斗,恐亡之。”可见二人之间关系相当不错。
      王忠嗣一生战功赫赫,有勇有谋,最难得的是自幼以用武好斗著称的他,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却转变为“以持重安边为务”的性格,曾说过:“国家升平之时,为将者在抚其众而已!吾不欲疲中国之力,以徼功名耳”。但这样并不代表其消极,而是以安宁边境为目的的积极防御,开疆辟地,使得边境上的人民安居乐业,不复言战,万里边塞烽火不举,谓“自国初以来,未之有也”。
      其人不居功,曾主动提出让位朔方、河东节度使二职,后因不愿牺牲大量士卒进攻吐蕃举国坚守的石堡城,他曾奏言:“:“(石堡城)吐蕃举国守之,若顿兵坚城下,费士数万,然后可图,恐所得不雠所失,请厉兵马,待衅取之。”令玄宗皇帝心下不快,又因揭露安禄山谋反及遭李林甫忌其功高怕玄宗引以为相,终被陷害。后得哥舒翰拼命相求,才被免了死罪,贬为汉阳太守。不久,抑郁而亡。时年仅四十五岁。
      后来哥舒翰带领唐军攻陷石堡城,士卒死伤果然如王忠嗣所言相差无几。
      其人还有知人善用之才,帐下将星如云,哥舒翰、郭子仪、李光弼等,几乎平定安史之乱的重要将领都曾在其帐下听令。
      新唐书总结他为“以忠嗣之才,战必破,攻必克,策石堡之得不当所亡,高马直以空虏资,论禄山乱有萌,可谓深谋矣。然不能自免于谗,卒死放地。自古忠贤,工谋于国则拙于身,多矣,可胜吒哉!”
      王忠嗣是古代少有的具有人道主义精神及和平主义精神的将帅,智勇双全,逢战必胜,史书谓其死于小人谗言,但笔者认为,玄宗皇帝极好武功,而与王忠嗣持重安边、以耀武换取和平的战略思想相冲突,这才是其人悲剧人生的根源。
      王忠嗣死于公元749年(天宝八载),小说为烘托气氛,将其死亡时间推后两年,不影响大的史实和发展方向,特此加一长注。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