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退为李》何处是归途

36、别离

　　李笑辰的伤势已经痊愈，只是拆开纱布后，双手和脖子上还是有触目惊心的伤疤。寇怀安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而李笑辰则是表示，女孩子有伤疤也挺帅气。
　　东北的气候在六月很是宜人。她站在高坡上吹着风，高高的杂草与野花在空地上肆意开放。一女子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将李笑辰拽到了一边。那女子脸有些微圆，一双杏仁眼又大又圆。她着一身粉色荷叶领的裙装，瞪着眼看着李笑辰。
　　李笑辰穿的还是那黑色的军装，头发高高的竖起，长身而立，倒真有些翩翩少年英雄样。她好奇的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女子。女子瞪着眼，尖声尖气的不客气道：“这衣服哪来的？”
　　李笑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淡淡道：“庞将军给的。”
　　女子双手叉腰，道：“不可能，庞麒说过，他的军衣女人不能穿。”
　　李笑辰听此，也皱眉道：“女人有什么穿不得？”
　　女子用手指点点下巴道：“他说只有天麟队才能穿这衣服。”说着，又转圈看着李笑辰道：“天麟队连男人都难进，女人又怎么能进去呢？”她用手点了点李笑辰的肩道：“快说，衣服是不是你偷的？我求父亲好久，要庞麒给我一套衣服，他都不肯。”
　　李笑辰听此，眼珠转了转，抬手看着自己的衣袖道：“谁说天麟队没有女人？”正说着，远处寇怀安向这儿跑来，他看着李笑辰生气道：“你怎么总是乱跑？伤还没好全呢，就来这儿吹风？”
　　女子听了，便上下打量着李笑辰，果然，她的脖子上与手心上有着深深的伤疤。女子瞪大了眼，这次是惊讶，问道：“你真是天麟队的？”
　　李笑辰整理了下衣领，傲然道：“不可以有女人？”
　　那女子听了，本来还很凶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小激动，她拉着李笑辰的胳膊问道：“天麟队考核很严格的，你怎么进去的？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她这边叽叽喳喳吵得寇怀安的脑袋嗡嗡的，寇怀安将人拉开道：“这姑娘怎么像个麻雀一样？”
　　说罢，便带着李笑辰向营帐一处走去。
　　老东头看着李笑辰的脸，捏胡笑道：“不错，气色不错。”
　　寇怀安听了，不耐烦道：“我也能看出来。”
　　老东头抬眼瞥着寇怀安道：“年轻人心气就是浮躁。”
　　寇怀安拉着凳子坐在一旁：“那老年人就是喜欢扯东扯西啊？”说着，他指着李笑辰脖子上的伤疤问道：“这疤痕怎么去掉啊？”
　　谢东抱着胳膊道：“我又不是大夫。”寇怀安道：“大夫说去不掉了。”
　　谢东道：“那就去不掉了呗。”李笑辰听此，眼神有些暗淡，其实女孩子还是爱漂亮的。谢东又是捏胡笑道：“只要你的良人不在意，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说罢，便左右看看道：“这几天怎么没见庞麒那小子？”
　　李笑辰摊手道：“您是他的军师”，老东头听了，忙摆手道：“我就闲人一个，可不是什么军师。”
　　大海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他坐在一旁，用手掏掏耳朵，嘟囔道：“还是这里安静，外面都快吵死了。”
　　谢东见此，乐呵呵的问道：“可见到庞麒了？”大海摆手道：“你自己算啊？”谢东一听，胡子抖了抖道：“我要什么都算算，那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撑到寿终正寝？”
　　大海晃晃头：“那丫头又来了，这次可不是要军服了，而是要参军。”寇怀安听了，笑道：“这里的女人都很汉子么。”
　　大海烦躁道：“这丫头是窦将军的女儿，谁敢让她参军啊，再说了，这天麟队谁都能进，那不就乱了？”
　　营帐外，一女子尖锐的声音喊道：“庞麒，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庞麒快步走着，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他在营帐外饶了一圈都没找到李笑辰，便向老东头的帐子处走去。
　　那女子紧追不舍的在庞麒一边道：“你明明收了个女人在天麟队。”庞麒不耐烦的向帐中走去道：“我没收。”说罢，那女子跳上前，一指前方道：“你再骗我？”
　　庞麒一抬头，便看到李笑辰坐在老东头旁边，正笑着对两人招手。他无奈的走到李笑辰身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骗人了？”
　　李笑辰抓着长长的发辫笑道：“骗骗人想不到给庞大将军带来这么大麻烦啊？”
　　“我听说”李笑辰笑眯了眼睛道：“你天麟队的衣服不随便给外人穿？”
　　庞麒听了，面不改色道：“你不是外人。”这一句反倒让李笑辰红了脸，庞麒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女子见此，了然道：“哦，你骗我？”
　　李笑辰点点头笑道：“抱歉，一时起了玩心。”
　　女子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没关系，只是这庞麒忒过分，说着衣服不能随便给旁人穿，如今却给了你。”她笑起来脸颊两边有个大大的梨涡很是可爱：“我叫窦小羽，姑娘叫什么名字？”
　　李笑辰报了自己的名字，却让她又一次瞪圆了眼睛，道：“原来你就是李泽的女儿啊？”
　　庞麒听了，便皱起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李泽的女儿？”
　　窦小羽很是喜欢拿手指点下巴，她道：“爹爹说你抓到了李泽的女儿，我好奇，就过来看看么。”
　　大海忽然站起，拍着脑袋道：“糟了，窦将军恐怕要将笑辰带走。”说罢，他起身在原地打着转。
　　老东头在一旁捏着胡子眯着眼，庞麒面无表情的看着窦小羽。窦小羽被他看的发毛，她古怪精灵，一眼便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只好摊手道：“这事儿我不管，我就来看个热闹，人怎么就不见了什么的我也管不着是吧？”说着，便跑出了营帐。
　　几人回头看谢东，谢东也是起身道：“相逢相别总有时。”
　　长安，景和宫中，李泽正看着前方战报。李景晟带兵如神，如今也是屡战屡胜，李家的军队是越发强大，想和李家结盟的军队也多了起来。李封铭站在一旁，李泽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他如今穿的是银丝滚边长袍，长身而立，丰神俊逸。
　　李泽问道：“公主现在身体可好？”
　　李封铭道：“她是一直赶路太过劳累，如今静心修养，恢复的不错。”
　　李泽点点头，他将战报放到一边，看着李封铭认真道：“你和她的婚事本就拖在了三年后，如今时间已到，你俩是不是？”
　　李封铭眉头轻皱，打断了李泽：“如今皇上还在洛城生死未卜，我们又怎能就此草草完婚呢？”
　　李泽听此，叹气道：“我们在长安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正说此，李珏的声音大老远便传了进来，他快步跑进来道：“小姐有消息了。”听此，两人都赶忙走到李珏身边，李珏将信送到李泽手中道：“麒麟军庞将军的密信，这两日他便要将小姐送回，我们要早做准备，去接小姐”
　　李泽看着信，他心里自是高兴，只是又疑惑道：“这庞将军是谁？怎会就此轻易的送回笑辰？”
　　李珏道：“这麒麟将军名为庞麒，听说他从无败仗经历呢。”
　　李封铭拿过信道：“父亲，我去准备接笑辰回来。”说罢，便与李珏转身出了景和宫。李泽看着儿子的背影，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泗水镇驻地外，大海拿起一圆锣状却只有巴掌大小的东西向前方木桩飞去，只见那东西在旋转中周围露出锋利的刀刃，它快速旋转的划过那木桩，木桩瞬时被切割两半。那东西上方有一细长的锁链，大海一拽手中的锁链，那东西又弹了回去，周围的刀刃也就此收了回去。
　　寇怀安，站在一旁，一双桃花眼都看圆了，他拍着手道：“好厉害，这叫什么？”
　　大海得意的将小锣拿在手中道：“这叫鬼牙。”
　　寇怀安马上伸手摸摸那鬼牙，只见鬼牙上有一开关，一按，那刀刃便弹了出来，大海将鬼牙放在寇怀安手中道：“我麒麟军这样的武器多的是。”寇怀安新奇的看着这鬼牙，显然是爱不释手。
　　大海笑问道：“喜欢么？”
　　寇怀安点点头道：“喜欢。”
　　“想要么？”
　　“想要”刚回答完，寇怀安抬头看大海笑的奸诈，便将手中的鬼牙还给了大海道：“不想。”
　　大海拿着鬼牙犯愁道：“你不喜欢这个，我们还有别个嘛。”说罢，便要再拿出几件小玩应。寇怀安连看都不看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听到这句话，大海可不高兴了，他板着脸道：“那就奸哪就盗了？”他眼珠转转又笑道：“你看，我们麒麟军新式武器这么多，你就留下来，我保证你能进天麟队。”说罢，又给他看看自己领子上的麒麟绣纹道：“好看吧。”
　　寇怀安撇嘴道：“我才不留，我要送李丫头回长安呢，再说了，我也是正规军好不好。”说罢，便绕过大海走了。大海看着鬼牙，便将鬼牙随手向外一抛，李笑辰与庞麒正好走来，那鬼牙转的飞快，大海没来得及收回，却已向李笑辰飞去了，庞麒一抬脚便将那鬼牙踹飞到一旁。
　　鬼牙以一个诡异的弧度飞上天，又直直的落下，李笑辰好奇的走过去，拿起鬼牙，轻按那按钮，刀刃便弹了出来。她感叹一句：“真是厉害。”说罢，又还到大海手中道：“你这是怎么了？”
　　大海垂着头，无精打采，庞麒则是冷脸道：“自己的武器都拿不住，去做五百个深蹲。”大海没有反驳什么，恹恹的向一旁走去。
　　李笑辰看着大海的背影问道：“那武器是谁做的？”
　　庞麒道：“鲁遇水。”听此，李笑辰倒是了然的点点头，随即又好奇道：“那我怎么都没见过他？”庞麒也是无奈道：“他去南方给人家打家具去了。”
　　李笑辰笑笑：“手艺人么，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好。”
　　庞麒低头看着李笑辰，李笑辰的眼眸很深很黑，仿佛里面可以装下整个星辰，而此刻，这双眼睛里映出的只有庞麒。他从怀中掏出一玉镯道：“这个还给你。”
　　李笑辰低头接过轻声道：“用不到了啊。”
　　庞麒笑道：“我也不是商人，用不到玉镯来起家。”说罢，又张开手，手中是一通绿的翡翠扳指，庞麒道：“这个你先帮我保管。”
　　李笑辰接过，不解的看着庞麒，庞麒道：“行军打仗，若是遇到不测”他说着，又顿了一下道：“等仗打完了，我去找你”李笑辰接过那扳指笑道：“那得早点，我指不定就去做生意了，万一破了财，还得靠你的扳指谋生呢。”
　　暖风吹过，犹如那柔软的绸缎拂过两人的心。李笑辰，庞麒，大海，他们都是在一天牢中那阴暗的地方共欢笑共惆怅。就算是一别三年，再见面，那份情谊也是依旧炙热的。
　　不知是两人因在一牢房中朝夕相处，亦或是在阴暗的时候对方成了自己那一点微弱的光。两人在天牢中，一天总会吵一次。饶是庞麒性情稳重冷漠，李笑辰温顺聪慧，两人在一起，还是会如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吵得面红耳赤。
　　李笑辰很少对人出手，可就是在庞麒面前肆无忌惮，任性胡来。他们像是多年的好友，又好似一个人，无论谁受了伤都会同伤同痛。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他们也无时间去探究。
　　李笑辰临行前庞麒只是笑笑道：“可别又成了阶下囚，那时也不一定会又遇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