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治疗师[快穿]》慕天白

15、015

　　太像了。

　　特别是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像极了罗紫。

　　不，那张脸分明就是十岁的罗紫！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只能像流浪狗一样，饿着肚子蜷缩在墙角。

　　那种不知道自己明天还能不能活下来的慌张与害怕像藤蔓一样从血脉里伸出来，牢牢地抓住我。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没什么血色，手指细瘦，手背上青筋隐隐浮在表面，很明显是成年女子的手。再抬头看过去，那孩子还在冲我笑着，一边笑，一边从她口中传出哇哇的哭声。

　　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无法控制地往后倒。一片天空缓缓进入我的视野，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了一样。

　　眼前突然凑过来一个小脑袋。那孩子冲我和善一笑，露出小虎牙，小手向我伸了过来。

　　我迟疑地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变小了，手上还沾着些泥，脏兮兮的。

　　她很快将我拉了起来，小小的人儿凑上来，笨拙地扯起袖子，抬着手往我脸上摁。

　　我下意识地想躲，但没能躲开，因为我不知何时就抵在了一堵墙上。我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她扯着袖子，小心但笨拙地擦着我的脸。粗糙的衣料摩擦着脸，带起的不适感让我忍不住皱着脸。

　　她擦完我的脸，抖了抖袖子，又抬起手揉了揉我的脸。

　　“我叫罗紫。你呢？”

　　.

　　是当年我初次遇见阿紫时的画面。

　　我怔怔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了距离我们不远的绿色垃圾桶，即使隔着距离还能闻着那股臭味。

　　“你为什么不回家呀？马上就要下雨了。”

　　我没有回答，她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仿佛真有那么一个人在与她对答一样。

　　“那……你跟我回家吧！”她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样对我说道。“我不会不要你的。我保证。”

　　我的手被她紧紧攥在了手里。她拉着我走得很快，走出一段之后突然回过头对我说道：“快下雨了，我们得走快点，不然被雨淋了就惨了，会被骂的。要是因此生病感冒了，那就更糟糕了。”

　　我们拐了两条街，过了三个红绿灯，最后进了一栋破旧的楼房，头顶有水滴答地往下流。

　　我仰起头，入目是被风雨吹打得褪了色的墙面，颜色斑驳，看上去很脏。头顶上就是一排整齐的窗户，锈迹斑斑的防盗窗底下挂满了衣服。

　　我很快被罗紫拉着进了楼，沿着漆黑又狭窄的楼梯往上走，停在了三楼一套房子门前。

　　罗紫刚打开门，就有奇怪的呻.吟从里头的某个房间里飘了出。我被那声音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地想跑，却被罗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我只好站住了脚，可害怕使我只敢站在门口往里张望。

　　罗紫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抿着嘴，小脸一瞬间变得有些严肃，看上去倒有些像是大人了。很快，她拍了拍我的手背，小声地安慰我叫我别怕，然后拉着我进门，穿过客厅，进了一个房间。

　　我被她带进房间，又被她按坐在了床上，而她自己一转身，又出去了。

　　似乎是她的房间，很小也很简陋。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极小的桌子，两把椅子，其中一把缺了脚，紧挨着床立着。椅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里头塞得鼓鼓的。

　　才在床上坐下没多久，又从外边断断续续传来了那些奇怪的呻.吟声，我吓得要死，连忙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发出很大的吱呀响。

　　我又被吓了一跳，两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只能低头揪着衣角。末了，没听见有谁在说话，我奇怪地抬起头，看见了罗紫。

　　她端着一个好大的锅进来，将之放在了小桌上。放好之后她又一溜烟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两副碗筷。筷子长短不一，其中一个碗还带着缺口。

　　她兴冲冲地过来，垫起脚盛了两碗面条，完好的那个碗被盛得满满的放到了我面前。

　　“吃面条，我做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得很自豪。

　　我低头，就着碗，不怎么熟练地用筷子往嘴里扒着面条。面汤没什么味道，面条也还有些生，清清淡淡的，连棵青菜都没有。

　　我吃着吃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滚进了面汤里。

　　那些断续传来的奇怪呻.吟终于不再出现了。

　　只听砰的好大一声，用力关门的声音从外头传了来。

　　我有些怕，捧着还没吃完的面看向罗紫，而罗紫依旧是那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吸溜一口面条，抬眸看到我，安慰我让我安心吃面，我便又慢慢地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

　　“罗紫！”裹着怒气的一道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接着，房间门被粗鲁地打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我捡回家！”

　　看到我时，声音的主人愣了一下。

　　我连忙规规矩矩地将碗筷放在桌上，站起来，冲着那个让我害怕的女人苦涩一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罗紫慢吞吞地放下碗筷，脚一抬就挡在了我跟前，“她不是阿猫阿狗，她是我的家人。”

　　罗紫的话让那个女人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嘴皮子一掀，不怎么好听的话入了耳，“你个小丫头片子还反了天了！她要真是你那便宜老爸的种，我就是把这房子给烧了我也不会让她住在这！”

　　女人说话说到后来，表情竟有些狰狞。

　　她走了来，罗紫挺了挺小胸脯，向她迎了上去，还不忘回过头，冲我微笑，比着口型让我安心。

　　而女人只是用力将罗紫横腰一揽，就将她整个人儿捞起来，丢到旁边，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将我往外拖。

　　罗紫双脚一着地，就过来拽我的另一只手，死活不让我走。但小孩子的力气到底是不能跟大人比的。

　　我还是被拖出了罗紫的家。

　　楼梯很黑，我被女人一路拖着，走得踉跄，不小心踩空摔下了楼梯，只听见罗紫在大声叫着什么，可我眼前一黑，却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了。

　　.

　　“阳阳！别睡了，下一站就到了！”

　　我在颠簸中醒来，脑子混沌，一时分不清自己身为何人、身在何方。

　　身边有人摇了摇我的肩膀，“你睡傻了？”循声扭头望去，我发现自己正坐在公交车里，眼前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手却伸过来拍了拍我的背。

　　我将视线从女孩子脸上移开，落到脏兮兮的车窗上。透过窗子看到的一应街景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叫人看不真切。

　　“准备下车了。”见我还在发呆，那女孩子又提醒了我一声，放在我背后的手微一用力，便将我往前推了一点，我顺势从位子上站起来，迷迷糊糊地往车门那边走去。

　　她很快贴了过来，和我站在一起，手扶着旁边的一根栏杆。见我随着车身摇晃站不住的样子，她无奈地伸手将我的手拉起来放在她的肩膀上。

　　“跟你在一起，顾同学提前当爹了都。”

　　顾同学。顾凡。

　　听到她口中的称呼，我在一瞬间想起了顾凡这个人，接着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她。见我终于有了反应，她摇着头叹息道：“景阳同学，你没救了。提到顾大凡你才能活过来。”

　　景阳？

　　我想起了那个短头发的女人。

　　所以，我现在成了她？

　　我不确定地在心中问自己，但我没想有解答。除了我自己，没人能回答我。

　　在颠簸中，我抬起手抓紧了头顶摇晃着的吊环扶手，让自己能够站稳，同时又一次望向了窗外。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祟，我隐隐能从车门上看到自己的倒影，短发，齐刘海，干净澄澈的眼中透着茫然。

　　车又开了一会儿，司机终于踩下了刹车。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我更紧地抓牢吊环扶手，身体下意识地绷直了。等车挺稳，我便和她一前一后下了车。

　　一下车，我身边的女孩子就熟稔地凑过来，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亲密地与我相携而行。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和不适应，但我没有挣开，只目视前方，寻思着我该去哪儿找那个带着景阳过往的黄色纸片人。

　　才刚过马路，我似乎听见马林巴琴铃声在响，很小的声音，小到我以为那是我幻听了。

　　肩上一轻，是身边的女孩子松开手将我放了开。她拍了拍贴在我小腹上的包包，“你手机响了。”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还背了一个黑色的包，很小，看上去并装不了太多东西。

　　低头拉开包包的拉链，一眼就能看见手机，白色的iphone，屏幕朝上放着。我还眼尖地发现了从手机边缘露出来的黄纸。

　　如果没错的话，那底下压着的，就是我要找的黄色纸片人。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神色不自然地抬眸看了身边的人一样。她抬手作投降状，脸上绽放的笑容中满是促狭，“ok。我懂我懂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要往我手机上瞟。

　　我略微侧了侧身，掏出手机的同时迅速将那张黄色的纸片人捏进了手心里。

　　景阳的记忆在那一瞬间汹涌而来。

　　顾凡的声音亦在同一时间经由手机传入了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