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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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冰雪行进在前往中乾宫秋燕阁的路上，眉头紧锁。听说太后的病情又加重了，短时间怕是没法去探望了，可太后那日没有说完的话却反复在他心头萦绕。太后为什么要把先帝杀害颜梦若的事情告诉自己，她究竟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意图？身为先帝的皇后，她应该是支持丈夫的决定才是，可她当时的表情，却绝不像支持先帝决定的样子，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
“主子，到了。”锦凤提醒道。
颜冰雪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秋燕阁门口。
门口的侍卫已经跪下行礼，“参见太子妃殿下。”
“起来吧。”颜冰雪随口道，也不去理那些侍卫，径直进了秋燕阁。
大厅里没有人，颜冰雪略一思索，便朝书房走去。
端昭果然在书房，因为敬忠正在门口站着，见了颜冰雪，连忙上来请安。
“太子殿下在吗？”颜冰雪问。
门内端昭已经听到声音，道：“是冰雪吗，进来吧。”
敬忠连忙给颜冰雪开门。
颜冰雪给锦凤使一个眼神，锦凤便明白地止步，没有跟进去。
端昭果然已经在处理政务了，旁边站着伺侯的是柔萍。
“奴婢参见太子妃殿下。”
柔萍行过礼，上了茶，便退出书房。
“殿下的腿好些了吗？”颜冰雪走近桌案柔声道。
“还是老样子。”端昭回答，神色倒还柔和，显然已将当日的芥蒂揭过，“找本宫有事？”
“眼看着就要立春了，修建水库和运河的事情也该开始准备了，所以过来和殿下商量一下。”颜冰雪直言道。
“正好，本宫也准备和你商量商量这件事。”端昭招招手，指着桌上他正看着的一个折子，道：“你这折子上估计修建水库和运河所需的银子是九百万两，父皇虽然答应给三百万两，可也不是一次给得了的，要知道国库一年的赋税收入也不八、九百万两，这其中每年的军饷开支、官员们的薪资以及赈灾所需便占去了一大半，剩下的还要发展建设，各类庆典、给大臣们的赏赐、宫内各宫娘娘们的例钱等等一大堆需要用钱的地方，现下还要和夷族通商、修建长城，这一番折腾下来，国库能剩下的也就不多了，而本宫身为太子，每年的薪俸例钱也不过十五万两，怕是想凑齐初期工程的费用也很难啊。”
“光靠皇上的拨款和太子殿下的俸禄自然是不行的，可天顺有这么多的官员，民间有那么多富商，每人拿出一两半两，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修建水库和运河可是一件利国利国的事情，一旦修建完成，受惠的可天顺所有的臣民，难道这些人不该捐献一点银钱出来。”
“这些人又怎么肯白白地捐银子出来？”端昭叹了一口气。
“若没点甜头，自愿捐银子的自然是少数。”颜冰雪笑道：“待运河修建完成之后，在运河边上修建一座石碑，但凡捐款的，都将刻名其上。若是捐款达到一定的额度，便请皇上下旨给予‘积善之家’的牌匾奖励；在朝为官的，升迁之时优先考虑，捐款的人会不会多一点呢？”
端昭略一沉思，便明白了颜冰雪的意思，点头道：“冰雪对人性的弱点了解很深啊。”
“人活一世，不就是名利二字，名既然在利之前，说明名比利所具有的诱惑力更大。”颜冰雪说的直白。
“好，就这么办，本宫明日便上个折子。”端昭击掌道。
颜冰雪微微一笑，道：“既然马上就要立春，想必春汛也即将到来了，殿下可有意南巡？”
“南巡？”端昭微微一怔。
“眼下朝堂上的形势非常微妙，殿下又受伤未愈，留在上京也无益于事，还不如讨了南下巡防的差事，为自己博个美名。”颜冰雪瞥了端昭伤腿一眼，这个时候南巡，意义可是很重大的，相比较铮王和郑王在朝堂的你争我夺，端昭的南巡举动便更显出太子的仁厚和忧国忧民。
端昭其实有些心动，但自己远离朝堂，一旦朝堂上形势突变，怕是来不及应对。
“铮王与皇后身陷圄囹，自顾不暇；黎家势大，皇上深忌之，想要除去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在此时做出什么重要决定，显然是不明智，皇上睿智聪绝，绝不会犯下此等错误，殿下尽管放心。”颜冰雪明白端昭的顾虑。
但端昭还是犹豫，“本宫不善水利……”一旦防护措施不得当，怕是美名没有博到，还显出自己的无能。
“从上京出发，沿途各地巡视，到达南方，恐怕已经是春末。”颜冰雪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端昭的目光明亮了很多，等他到达南方，洪水只怕早已经退去，他唯一要做的便是赈灾，这对当地的百姓来说，是最为迫切的，谁还会管他是不是应该早点到，指挥堤防，减轻受灾程度？
“殿下，冰雪有一事实在不明，南方每年都遭洪水侵袭，百姓死伤无数，据说朝廷每年都拨下巨款修筑堤防，难道就没有一点成效？”
“冰雪的疑惑本宫明白。”端昭斟酌了一下，道：“南方地势低洼，虽每年修坝筑堤，可洪水来势凶猛，每每冲垮堤坝，使防务崩溃。可尽管如此，朝廷却也不能放任不理，仍然不得不每年拨款造堤。”说到这一点，端昭也有些无奈，“如若造堤，虽然可能决堤，却也不是全无作用，如若置之不理，只会令损失加剧、死伤更多。眼下水库还未开建，运河也不知何时才能完工，只能眼看着朝廷每年拨下的修堤银子打了水漂。”
“那为何不将这一带的居民迁往他处，以减少损失？”
“冰雪以为朝廷没有这样做过吗？”端昭苦笑，“当地的老百姓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对那里自有眷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迁徙的。毕竟他们在当地有田有地，即使每年被冲垮了房屋，可地还在那里。况且洪水退去之后，土地更为肥沃，宜于耕种，虽然只有一季，却也足够一年生活。我天顺适应耕种的土地本来就很少，这些百姓若迁往他处，又哪有多余的田地供他们居住耕种，百姓无以营生，若形成流民强盗，则祸害更大。”
身为现代人的颜冰雪，是更能体会在生产力落后的年代，土地对老百姓的重要性的。
“可就算如此，那也可以在洪水到来之前先迁往高地，待洪水退去之后，再回来耕种啊。”
“每年洪水的范围有大有小，总有那么一些人心存侥幸，想要看顾自己的财产。”端昭摇了摇头。
颜冰雪沉默，在这个年代，老百姓想要有一点自己的私人财产本来就能很难，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抛弃自己辛苦所得也是料想得到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是富庶如太后本家，也不能幸免，又况且其他普通百姓？”端昭叹了一口气道。
“太后本家？”颜冰雪不解，这件事怎么会扯上太后的家人？
端昭瞥了颜冰雪一眼，见他满脸茫然，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不由奇道：“冰雪可知道太后出生惠南严家，正是洪水肆虐最为严重的地区。”
颜冰雪默然，对于太后，他的确了解甚少，更重要的是，太后身份尊贵，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调查太后的背景。
“太后的父亲本是我朝太师，晚年才得太后一女，宠爱非常，待到太后成年，受诏入宫，严老太师年适已高，在太后入宫的第二年，即告老还乡。是年春汛，严老太师一家守着古宅不愿意离开，岂料那一年洪水来得特别凶猛，淹没了往年淹不到的地方，严老太师一家全都泡在了水里。太后得到消息，痛不欲生。皇爷爷那时还在位，怜她孤苦，对她格外疼惜，随安皇后因病过世之后，便把她扶正为中宫皇后，父皇登基之后，尊为皇太后。”端昭也不胜唏嘘，转而道：“不过，现在每年虽然依旧受灾，但死亡人数却已是大大降低了。”
颜冰雪却没注意到端昭最后的一句话，反而纠结在了太后全家羅难的事情上，问道：“太后家里就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听说还有一个侄子，不过太后入宫时，她那侄子还未出生，所以对这位姑母也不是很亲，又未曾入仕，这些年也没有什么音讯了。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远房亲戚，但太后素来刚正，对这些亲戚也从不徇私，这些年，严家连个京官也都是没有的。”
难怪太后觉得孤单，原来竟连个能说说话的亲戚也没有。颜冰雪不仅有些同情太后，心下却忍不住琢磨，当年先皇立太后为皇后，怕也是因为她身后无外戚干拢，本身又没有子嗣，威胁不到皇家的权柄，只是严老太师这一家羅难，究竟是不是天灾呢？
“怎么了？”见颜冰雪皱着眉，一副忧思难安的模样，端昭忍不住问道。
“没事。”左思右想也没个结果，干脆不想了。颜冰雪振了振精神，复道：“修建水库和运河，便是有百姓捐款，怕是也不够的，殿下此番南巡，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做。”
“什么事？”
“自古以来，外放的官员都比京官有油水，南方又是富饶之地，每年盐漕所得更是养肥了一大批贪官污吏。”颜冰雪提点道。
“本宫此次南巡，一旦查实，自然要严办这些王朝蛀虫。”端昭沉下脸，不管在哪朝哪代，皇家人最痛恨的都是贪官，要知道他们贪的都是天子的钱，而身为储君的端昭，自然也有义务照看好即将属于自己的钱。
“殿下误会了。”颜冰雪无奈道：“殿下此行，不但不能惩戒这些官员，还要跟他们搞好关系？”
“什么？”端昭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些官员既然敢贪钱，想必也不会太过于在乎名声，指忘他们捐钱怕是不太可能。”颜冰雪继续道：“他们不愿把钱拿出来修运河，并不代表他们不愿把钱拿出来结交太子。”
“你让本宫收受贿赂？”端昭的脸色立刻变了，好在他还是有点了解颜冰雪的，知道他既然说出这番话，必然还有后招，所以才忍住怒气没有发作。
“这不要受贿，只不过是为了筹积修建运河的资金而采取的一种策略罢了。”颜冰雪叹了一口气，心知像端昭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怕是不屑这么做的，“皇上不是也说过任由殿下行事，只要能筹措资金，并不过所用的方法吗？”
端昭不说话，但要他堂堂太子与贪官污史同流合污，即使是为了修建运河，他也不愿背此污名。
“只要修建运河的钱银筹措完毕，殿下自然是可以严惩这些贪官污史的。”颜冰雪继续游说道：“这些人送得越多，殿下所握的证据也越丰厚，将来据此惩办他们，天下人自然也会明白殿下的一番苦心。”
端昭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想必也明白颜冰雪的意思了，将来这事也会成就他的一段美名。
“只是这事必须预先奏明皇上。”颜冰雪提醒道，万一将来有事，皇上那也总算是备过案的。
“本宫明白了。”端昭点点头，抬头看向颜冰雪，“本宫若是南巡，这京里的事就拜托冰雪了。”
“殿下请放心，冰雪定然不怠慢。”颜冰雪郑重地回答道：“即使有所不决，还可以请教太后，殿下应该知道太后一向待我颜家亲厚，冰雪行事，既不是为了殿下一人，也不是为自己谋私利，只要不违背祖宗家训、不违国法理义、有利于国家民族，自然也不会教太后为难，便是皇上那里，也自然是分得清是非曲直的。”
见颜冰雪提到太后，端昭自然心安了许多，也不再疑。
“待到殿下南巡回京，正是水库开工之日，其间所需物质、工匠、钱银冰雪自然会安排妥当。”颜冰雪顿了顿，“至于殿下出巡前的事宜，还请殿下自行安排，冰雪不便插手。”
水库的工程较之运河的修建自然是简单一些，所需时间也没有运河那么长，只要劳动力足够，在北方修建几个大型水库以缓解北方旱情是短时间就能够见效的。
其中利弊端昭早已经听颜冰雪讲，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他现在所犹豫的是，自己不在京中，颜冰雪在京中的势力薄弱，便有太后支持，怕也会稍有欠缺，自己是不是应该将一部分的权柄交与颜冰雪，以便宜他行事？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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