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郁卡德

36、第三十六章

　　“郑王回京了。”

　　这是颜胜雪进宫见到颜冰雪所说的第一句话,同时也点明了她进宫来的目的。

　　颜冰雪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引颜胜雪入内厅坐了。

　　锦凤早已经将内厅当值的宫女、太监支了出去。

　　“朝中的局势恐怕会随着郑王的回京发生改变，这场储位之争就此便要拉开序幕。”颜胜雪忧心道：“可敏王现在羽翼未丰，在这场争储的斗争里怕会是最先败下阵来的。”

　　颜冰雪自是了解颜胜雪的担忧。郑王目前声势最隆，他既已回京，势必会趁着现在有利形势有所动作，其他诸王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场纷争是免不了的。敏王目前势单力薄，虽说是对其他诸王还构不成大的威胁，但在这种时刻，自然是斗下一个算一个，谁也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因为他势弱便放过他，这样一来，敏王便成了最容易对付的一个。

　　“太子的态度如何？”颜胜雪突然问道。

　　“诸王之中，最不甘心的便是端昭。”颜冰雪没有废话，淡淡的一句话便点出了端昭真正的意图。

　　颜胜雪皱眉，“居然被你猜到了。”

　　颜冰雪淡然一笑，这原本就是很容易预料得到的。

　　“那他的实力如何？”颜胜雪只关心这个。

　　“不清楚。”颜冰雪摇摇头，“我只能说，他绝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那么，冰雪，你现在做何打算？”颜胜雪的目光警惕起来，盯着颜冰雪一眨不眨。

　　“身为太子妃，我必须试一试。”颜冰雪静静地看着颜胜雪。

　　“这便是你的回答？”颜胜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紧绷起来。“太子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确定他能给得起你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敏王也未必给得起。”颜冰雪面不改色。

　　“说到底，你还是对我和哥哥没有信心。”

　　“胜雪，如果你真的要帮敏王，此刻关心的就不应该是我的立场问题，而是如何让端睿在这场斗争里立于不败之地。”

　　“你有办法？”

　　“与太子合作如何？”颜冰雪淡然一笑，“太子若是此时被废，相信对敏王是毫无益处的，要知道即便是皇上另立储君，也绝轮不到毫无建树的敏王。”

　　“你这是在为太子争取时间吗？”颜胜雪沉下脸。

　　“但又何尝不是为敏王争取了时间？”颜冰雪目光灼灼。

　　“冰雪，你真的打算帮太子么？”颜胜雪却并没有接下话题，她看着颜冰雪，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与其现在太子和敏王率先在这场储位之争里落败，还不如联合起来，先对付其它诸王，日后再各凭本事争夺皇位。”颜冰雪却不容颜胜雪错开话题，他说得很坦率，他相信聪明如颜胜雪，知道怎样的选择更有利于敏王。

　　“这是太子的意思？”见颜冰雪无意于她的问话，颜胜雪便很快抛开了个人情绪，继续与他的讨论。像她这样的女子，是会明白如何为己方争取最大利益的。

　　“太子是不会拒绝任何人的示好的。”

　　“那冰雪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和敏王之所以势弱，最大的根本原因还是兵权。”

　　“你想从湖州入手？”颜胜雪目光一闪。

　　“湖州都统郑宏德因年适已高，上书请求卸甲归田，他辖下有五万水军，何人接手是最近朝中讨论最多的话题。”颜冰雪点点头,知道颜胜雪是一点就透的。

　　颜胜雪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敏王下属之中却没有合适的人选。”顿了一顿，“而且，据我所知，太子这边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人选。”

　　颜冰雪笑了笑，知道颜胜雪这话实在是过于含蓄了，太子这边压根就没有什么能拿得上台面的人物，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那么依胜雪所见，何人最为合适？”

　　“当今天顺的兵权，三分之一握在皇上手中，三分之一由铮王指挥，还有三分之一隶属淳王和其它诸王。相较于其它诸王，铮王有绝对的优势，淳王次之。铮王麾下多将才，只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皇上肯定不会让铮王继续坐大，铮王一党只怕没有什么希望了。这湖州都统一职多半落在淳王手中。湖州位于天顺中南部，境内有多条河流汇于芜江，物产丰富，号称天顺的三大粮仓之一，人民安乐，士子众多，便少武人，那郑宏德本来平庸，若不是祖上的一点余荫，兼之与诸皇子没有牵连，断不会由他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他辖下众将，长久安逸，也没有几个成才的，这湖州都统一职自然是要从别州调任的了。

　　“看来，胜雪已经得到消息了。”

　　“在这关头，淳王肯定会尽力争取，临州与湖州接壤，临州参军花尽忠素有才名，论才干、论资历，早该升迁，只因铮王压制，多年不曾提拨，此次淳王一党怕是打算把他推上去了。”

　　“花尽忠？”颜冰雪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颇觉有些耳熟。

　　颜胜雪有些忧心，“怕只怕，皇上压制了铮王，又叫淳王坐大了。”

　　“郑王既已回京，若他有所动作，怕也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颜冰雪提醒道，“若皇上有意放权给郑王，局势立刻就会改变。”

　　“这个自然，只是皇上若真放权给郑王，这储位之争便立刻明朗了，诸王绝不会甘心的。铮王手握重兵，又有皇后支持，若挺而走险，起兵逼宫，也并非没有胜算。皇上长于军政，又善权谋，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将自己陷入险境。况且现在太子还在朝，即便废黜，也要有合理的理由，否则纲常不在，何以束民？”

　　“胜雪，我一直在想，皇上如若真的打算废黜太子，会用什么理由呢？据我所知，太子虽无建树，但也没有什么过错，想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并不那么容易。”颜冰雪皱眉，对于天顺的政局的了解，他甚至赶不上一个长期混迹京城的普通百姓，行事难免掣肘。端昭从表面上看来似乎认命，摆出一副对皇位没有企图的态度，但实际上却颇具野心，就算当初他登上储位的原因是皇上的某种策略，但他能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久，自然也绝非易事。也许有人会说是因为端昭势弱，诸王都没有把他放在眼中，可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手段，而这种手段，当今皇上，诸王以及朝中大臣都没有觉察出来，就值得商榷了。

　　“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皇上若真打算废太了，便一定找得到理由。”颜胜雪的态度很坚决，显然对当今皇上很有信心。

　　这么说来，当今皇上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颜冰雪目光微闪，联想到太子端昭的态度，一定有某种理由让他也有些不安了，否则依他行事谨慎，惯于掩饰的性格，绝不会在一个他还并不了解和信任的人面前露出端倪，教人察觉了他的心思。

　　“冰雪，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颜胜雪问。

　　“当然是了解太子。”颜冰雪笑了，“若真的要争位，就一定要求有争位的能力，太子若不能证明自己真的有争位的实力，没有人会明知道是死路还帮他的。”

　　“那么你呢？”

　　“我自然也不会例外。”

　　“若有一天，敏王凌驾其他诸王之上，冰雪是否会改变主意？”

　　“有何不可？”颜冰雪挑了挑眉，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来到天顺王朝的目的，对他而言，选择太子，本就是形势所逼，只是一旦他做出决定，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因为，不论哪位王爷登上皇位，都不会对太子以及他身边的人手下留情，敏王又何能例外？所以，既然他选择了太子，便希望太子不会令他失望吧。

　　“那么，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敏王才是最好的选择。”颜胜雪站了起来，看着颜冰雪，目光闪闪，信心十足。

　　看着颜胜雪突然间明亮的眼睛，颜冰雪心中一柔，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却仍然轻轻地道：“但愿如此。”也希望你所支持的敏王不会让你和你的兄长失望。

　　“那么，现在我们就合作吧。”颜胜雪脸上有了一丝喜悦。

　　“是太子和敏王合作。”颜冰雪提醒她。

　　“是，是太子和敏王合作。”颜胜雪调皮的吐了吐舌。

　　颜冰雪轻轻地笑了起来，目光柔和。说到底，这也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若生在他的世界里，应该还是一个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小女孩，可是，在天顺王朝，这样一个天真的少女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的利益使尽心机。

　　看到颜冰雪柔和的眼神，那淡然温暖的笑容，颜胜雪陡然脸颊一红，猛然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颜冰雪愣了一下，却点了点头，道：“你每次潜进来实在是太危险了，有什么消息,叫人传进来便是了,不要再亲自冒险了。”

　　“我进宫来与‘堂姐’叙旧是合情合理的。”颜胜雪突然生气了，道：“再说，我是进宫来给太后请安的，就算被人撞见我也不怕。”

　　“是，但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便是至亲见面，也得御尚监依礼排定，哪那么容易见的？”颜冰雪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颜胜雪会突然生气，但他素来温柔，便耐着性子道：“便是太后召见你，你进了宫，却不在太后身边，一次两次也还罢了，次数多了，又怎么不叫人怀疑？”

　　颜胜雪抿紧了嘴，脸上有些愤然，却知道颜冰雪说的是事实，终究是不哼声了。

　　“去吧，湖州都统的事，我会再想办法，你进宫太久，你哥哥也要担心了。”

　　“我知道了，以后若是有事，我会叫仪凤殿的执事女官彩娥传话。”颜胜雪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神色一紧，又恢复了精明干练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别人的错觉。

　　颜冰雪点头，唤了一声：“锦凤！”

　　锦凤应声进来，低眉顺目，“颜小姐，请跟奴婢往这边来。”

　　颜胜雪诧异地看了锦凤一眼，表情却舒缓了，点了点头，看向颜冰雪，迟疑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说完，也不管颜冰雪的回答，径直跟着锦凤出去了。

　　不一会儿，锦凤便回来了。

　　颜冰雪已将颜胜雪的奇怪举动抛到一边，见了锦凤，便道：“程琴素那里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锦凤迟疑了一下，道：“不过，你将这宫内的事全都交给她，真的可行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颜冰雪叹了一口气，“在这宫里，我们人单势薄，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程琴素现在并非很可靠，但我相信，若她真能将其它妃嫔联合起来，她很快便会发现其中的好处，到那时，有利益的驱使，她自然就会变得可靠了。”

　　“可到时候，她或许就不会听命于你了。”锦凤有些忧心。

　　“锦凤，我从没有打算让她听命于我。她是个天生就属于皇宫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想法，绝不会听命于任何人的，这样的女子，只能合作，不能役使，况且我将她推到这个位置上，是因为将来的皇帝需要一个强势的皇后，而她，绝对有那个能力。”其实，更重要的是，如果程琴素真能将太子的几位妃嫔联合起来，借由程琴素，便可以掌握太子后宫所有的情况，自己也不必劳心劳力，那么牺牲小小利益，是完全值得的。

　　“这宫里人蛇混杂，要找个可靠的人实在是不容易。”锦凤无奈地道。她也知道在宫里，没有自己人，行事会很不方便。

　　“我明白。”颜冰雪也知道锦凤的难处，这中乾宫布满了各方的耳目，真要找个不隶属于任何势力的人，还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只要合作的关系可靠，他完全不必亲力亲为，有没有人手倒也无所谓。他顿了顿，“太子殿下还是在秋燕阁？”

　　“是。”

　　“准备一下，我们过去。”太子殿下，就让我看看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