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疑云骤起【3】 ...
-
“看来真的是她。”这一刻，苏连笙感觉到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了无音讯近五年，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都要放弃了继续寻找的勇气，她竟然再度出现了。可是现在的处境，竟然又变化的如此尴尬。
“哥哥，你们认识？”看着兄长这副模样，苏芸娘问道。
“嗯。我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在兖州，所以你不认识也不足为奇。”
“那哥哥，我们更应该努力寻找秦姐姐啊。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安全，这里一看就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她会不会也受伤了？”
“如果真的是她，就不必担心了，她一定安全逃离了这里。”想到那勾在窗柩上的丝线和地上留下的脚印，苏连笙的心情不禁更加沉重了。
“归晚，你到底是走上了这条路。这一回，求你，不要出现在我视线里。因为我会不知道怎么办。我会慌乱的。”望向外面如水的夜色，星辰依旧明亮，苏连笙狠狠地按捺下心里的纠结，将心思重新放回到这案件上来。
于是他问芸娘：”芸娘，她有没有告诉你之后她的去处？”
“没有。”苏芸娘摇摇头，“即使是被关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很少说话。”
闻言，苏连笙心里一凉，果然，她是不可能留下任何踪迹的
"大人，请随我来。"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人行色匆匆地跑过来报告，"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听闻之下，苏连笙大惊失色，一个晚上两条人命，帝都城注定不会安宁了。
他一进门，仵作就过来说道：”大人，我发现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
“是什么？”
“第一点，她的口中有淤血，这十分可疑。第二点她虽说是吊死，但颈脖似没有受伤和脱位。显然她是从那靠椅爬上方桌，然后将那匹红绫甩上横梁，活结系紧，另一端做成套圈，再将头钻进去，往桌下一跳。这不符合正常的上吊方式。”
“哦？怎么说？”听到他这么说，苏连笙忙问道。
“她吊在那儿离地只几寸，那套圈抽紧将她慢慢勒死，死时必是十分痛苦。她为何不将靠椅叠在方桌上，从靠椅上跳下，猛一下坠，可图一个速死，很是干净利落。当然那无疑得伤了颈脖。”
“你这么一推测，的确存在一些情理之外的地方。”苏连笙按照仵作说的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的确察觉出了不正常的地方，”倒是像死后被故意伪装成自杀的模样来迷惑我们。”
“在下想说的正是如此。”仵作回答道。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发现吗？”
“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闻言苏连笙点点头，而后问道：”可以判断出死亡时间吗？”
“和金世勋的死亡时间差不多，也是一个小时左右。但是谁先谁后就很难判断了。”对于这一点，仵作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呼”忽然一个声音传出来。苏了连休循声找去，在房间的西南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茶壶正冒着腾腾的白烟 。
原来这雕刻着吉祥如意纹的铜茶壶有一奇妙的构造。它的壶盖上有个孔，就象哨子一样的结构，水开后的水蒸汽往小孔聚集喷出，就象被人吹响哨子一样，发出鸣叫声。
此时他们听到的就是这水开了，茶壶发出的哨子声。
苏连笙忽然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推测出她死亡时间的办法。
“去将这里负责打杂的小丫头找过来。”这秦楼楚馆也是有等级之分的。一般老鸨，红角们都是配备伺候她们的丫头们，俨然都是大府邸里的气派。所以这添水的杂事也自有小丫头去做。
不一会儿衙役就带来了一个身着青布衫的小倌儿。。
“这水可是你添的？”苏连笙问道。
“是的。这种房里添水的事情，从来都不用嬷嬷亲自动手的，都是我们干的活。”小丫头怯生生地回答道。
“那你可记得是何时添的水？”苏连笙追问道。
小丫头稍加回想后道：”我记得是半炷香之前。”
“是因为嬷嬷要招待客人吗？” 苏连笙注意到桌子上摆放好的茶壶和茶叶，联系到这烧开的水，不难推测出这是准备会客的前奏，于是提问确认。
“嗯。今晚有好些陌生的恩客来，相貌挺粗犷的，嬷嬷好像就是在这里招待他们的。”小丫头回答道。
闻言，苏连笙大致地有了事情发展的轮廓。整理一下，就可以得出这老鸨死去的时间是在半个时辰之内。因为小丫头灌水的时间是半炷香之前，那时候是老鸨亲自吩咐的，而现在水烧开了，而烧开这样一壶水的时间恰好就是半个时辰左右，这也就说明老鸨的死亡时间就在这半个时辰之内。
“大人，这里的线索差不多收集完了。”这是仵作过来回禀道。
“嗯，知道了。”苏连笙点点头，道，”既然她的死因有疑点，那么先将她带回衙门再仔细查验吧。”
而后他与忙碌了一晚上的衙役们说：”这里也折腾了许多时间了，线索收集的差不多就将现场收拾一下。”
于是大家迅速地整理现场，此后种种不述。
河对岸，一个女子立在屋檐上，她的身形隐没在如墨的夜色里。依着她的目光寻去，是苏连笙忙碌的身影。原先逃出红杏坊的归晚想起来方才自己慌乱忘记将那账本带出来，所以折道返回想要去悄悄取回来。她本是想站在此处观察一下形势，却不料发现了他。
“连笙，怎么是你？”
此时此刻她终于相信了，这世上有些事情终究逃不过，兜兜转转还是要遇见的。而这一次，他们的相遇会更加难堪吧。
外人肯定只会认为这死于非命的金世勋是她下的黑手，毕竟在这房里，她可是人们眼里最后一个见他的人，苏连笙也只需要问一问就会将最大的怀疑放在她身上。
也许他还不知道这今晚的花魁就是她吧。为了宽慰自己，秦归晚这么想着，但是随即她的这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因为她看到了苏芸娘。
“芸娘，她怎么会在这里？”看来，真的是没有希望了，因为苏芸娘是知道她身份的，而她也一定会告诉苏连笙。思及此，一抹苦笑浮上她的嘴角。
夜风浩浩，将她周身的轻纱吹的飘起来，宛如日暮时分天边扯出晚霞，那样空灵朦胧，却又真实美丽。然而与晚霞不同的是，她飞扬的裙裾里带着的是月色的清冷和寂静。
她就这么怔怔地站立着，目光穿越那扇窗扉，落在苏连笙身上。看着他干练的身姿，看着他面对这些事情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看着他举手投足之间的不经意透露的熟悉风韵，她不禁浮起了一抹苦笑。
连笙啊，此时此刻的我，应该让你对我失望了吧？看来这就是命运了吧，一语成谶，五年之前我说此生此世老死不相往来，现在我连毁约的后路都没有了。
你是御史中丞，我是杀人凶手，的确是该老死不相往来。
心里千回百转的思绪搅得她好心疼，好苦涩，好无奈。她终究是不能够再看下去了，故而毅然转身，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那一厢的苏连笙突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蓦地一慌，酥酥麻麻的带着似有若无的痛意，他不禁捂住了胸口，一个熟悉的容貌就在此时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连他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站在窗台上张望，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对面的屋檐之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如水的月光。
但是与此同时，距离红杏坊三千米之外的高墙之内，却发生着一件秘密的阴谋策划。
如果目光可以穿越层层围墙，他就可以看见在那茫茫独立的某一间房里，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单膝拄剑跪下正在报告这红杏坊里发生的一切。
“照你这么说，是成功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声细语里带着娇柔妩媚，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此时正在精致的绣塌上半倚着，半边香肩从一袭如火般红装里半探出来，落在肩头的月光愈加衬着她的肌肤瓷白如雪。
“是的。”男子一直低着头，笔直地挺着脊梁，他的身姿就像他手中的这把古剑，清越刚硬。
“她成了主要的怀疑目标？”
“嗯。”
“那留下的线索，她也找到了？”
“嗯。我看到她翻开了那账本，应该是看到了她需要的东西吧。”
闻言女子笑了，她赤脚踏上冰冷的地上，一步一生莲地靠近一身玄色的男子，她的柔夷抚上他冷峻的容颜，划过他的额际，落在他的喉咙上，食指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喉结。
男子的身姿，僵硬了。
“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是的。”
“很好，如此一来，她便没有了退路。”“她半蹲着身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让她继续上套，让她成为我的棋子，让她帮我铲除障碍，我不会亏待你。”
“好。”他一直没有抬头，也不曾动一下身子，但是他的眼神愈发深沉了。
“她要的真相找到了，我要的自然也就得到了。”
夜风骤起，缭乱了香炉里的紫烟，丝丝缕缕，纠缠不休，似网，是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疑云骤起【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