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雀啼

26、卿本佳人，何以错焉

　　简陋的竹楼，一壶清酒，两段轻衣。
　　手腕翻花，斟酒时眼波流离。水水嫣然一笑，将一觞素酒端在易水寒的面前：“公子。”
　　举杯，开口，却又悻悻将酒觞放下。他想说，他不得不说。几日来自己不知端详了这张面容多少次。眼前的女子，拥有梦中人的容颜，是她，却终归不是她。水水，是叫这个名字吧？可笑，他竟无法唤她作“红蔷”，记起每每唤着“红蔷”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和不甘，是，自己总该放手了。或许她是她，可她的灵魂已然易主。她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都在他眼中变样，眼前的女子，她希望自己爱的是自己，现在这个自己，而不是过去的“红蔷”。毕竟她对过去一无所知，她只觉得自己深爱着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另一个叫“红蔷”的青楼女子。然而他又怎能忘了“红蔷”？如今的她，中规中矩，柔柔弱弱，优柔寡断，没有残留半点“红蔷”的影子：好强豪迈，从骨子里渗出的妩媚。如今看她，却越发像是看那昔日的李倩，温吞羞涩，小家碧玉的样子。可自己爱的是红蔷，而绝非李倩，抑或是水水。
　　最终看来，自己爱着的是灵魂，而并不是那张姣好的皮囊。
　　而她，换了灵魂。
　　定神，易水寒开口：“我……”
　　却见一抹素甲比在他的唇边，抬头看，水水仍是一面笑颜：“不要开口。干了这杯酒。”纳纳，易水寒不明就里，却仍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正欲重新开口，不料一阵晕眩袭来，惶惶中听见水水的声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从当初你看着我脱口而出‘红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结局，可你终归还是说了，就在刚才，不是么？你想说，你爱的不是我，是么？没关系，公子，真的没关系。我知道你从未爱过水水，你从未爱过我。直到如今你都从未唤我‘水水’。或许之前我和你相濡以沫，可是我失忆了，我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对么？只是因为我能使你想起她，你才会来找我，会宠我，会假装你爱我……可惜如今你明白了，你做了决定。我……我尊重你的决定，即使是你不爱我……我到如今都不敢叫出你的名字，公子。你是因为红蔷才来到我的生命中的，现在，让我把她还给你。”一笑，水水将自己面前的酒觞尽数饮下，笑得凄绝：“好好，对她……”
　　他眼波迷离地看她笑着倒下，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唤她，视线逐渐模糊，他却只能用尽全力，低哑，而撕心裂肺地唤她，第一次：“水水……水水……”
　　卿本佳人，怎会错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