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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南氏物语 ...

  •   《南氏物语》
      羽族的先皇莫说是要和现今这位陛下相比,就是与人族所传的桀纣之流相比,也让人不忍置目,倒也不是暴虐至非得看杀人取乐,但也算得上荒淫无度,酒池肉林之辈,更兼生性胆小如鼠,毫无羽族男儿血性可言,只靠了文雪、武南两氏老臣殚精竭虑才得以保全身下宝座,只是可怜当年两位小殿下幼年失恃,而先皇后母家也算不上钟鸣鼎嗣之家,并无力护得两位小殿下在那乱世里周全,当真是狂风劲兮荒野中,可怜幼荻失庇护,飘摇不定兮忧忡忡,少不得在那星辰阁里受些人族贵胄的欺侮,也亏得两位殿下生就龙凤之姿,加之勤勉不懈,稍长成一些,在星辰阁里也是颇具盛名,倒比朝堂上端坐着的那位更得民心,不论长成后如何光耀夺目,也是后话了,稚童之时,也是多亏了羽族巧言善辩的宰相雪昆多番周旋,才免得落于半途夭折的境地,虽说是人羽两族边境之地,毕竟仍是和平年代,发生这样的事终归令人心惊,更不用提在此十多年前,仍是鲜血淋漓的那个年代,无数羽族与人族子弟的鲜血浸透了的那片地,干涸的血迹至今仍然横陈,形成一块块触目心惊的伤疤,在其中,最令人痛惜顿足的一滩血来自一双翅膀,一双据说可以日行千里、隐天蔽日的翅膀,它的主人是当时羽族无往不利的战神——南卫羽,南家乃至澜州大地不世出的骁勇战士,这样一个羽族的保护神,却被先皇的昏聩拖累,在那最后一役中因援军迟迟不到而被人族围攻,失去了羽人最为珍视的翅膀,一时间民怨沸腾,然而先皇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封了南卫羽一个异姓王爷的虚位,实在是可悲可叹,不禁叫人埋怨上天错将朽木当栋梁。
      却说这南王爷自失了翅膀便不大肯再出入南羽都了,趁着人羽两族边境渐趋平静,倒是选在了这处安定了下来,娶了位人族女子,在那时煞是伤了不少羽族小姐的心。
      没过几年先后诞下一儿一女,长子名唤南枢,女儿则叫南茵梦。
      那南枢之名听来并不令人熟悉,但他另一名字却是教人如雷贯耳——机枢,澜州大地上最伟大的机关师,就是其父的英名也不足以令他暗淡半分。时人得知机枢乃南家之后,莫不啧啧惊叹,赞一句虎父无犬子。就是其妹一直体弱多娇,也无半点矫揉造作之姿,有其父宁折不弯之风,雪昆喜此女性情亲自教导,才情亦是不俗,而后嫁给了如今的摄政王风刃,其中风月也算颇有雅趣,坊间传的画本子里头写到,摄政王,当时的二殿下对南氏一见倾心,自此一直难以忘怀美人姿容,成日描摹其貌,攒下来的画卷摆了整整两大箱子,更是做出过将二人定情信物风铃挂满整个星辰阁连七星灯都未放过这等少年稚事,于如今形容相去甚远。二人结婚姻之好后更是相亲相爱,未出阁的羽族少女哪个不羡慕这好福气的摄政王妃。
      今回这话本便是要将这百年南家的风风雨雨向各位掰扯掰扯。市井小文未免会夸大其词,有失偏颇之处,还请各位看官海涵……

      端坐于案前的男子反手将书一合,扬声道:“裴钰。”
      话音一落,身着紫色官服的年轻侍卫利落地跪伏于地:“王爷有何吩咐?”
      “去叫人温壶竹叶青送到南梦亭,本王……”
      这厢裴钰仍跪在地上,案前的男子却好像着了魇似的定住了,只不住地摩挲手中的玉杯,眼神更是飘忽不知到了何处,说了个话头又陷入了沉默。
      裴钰跟了王爷多年,约莫猜得出这位主在想些什么,等了半晌不听见下文,也悄悄地退了下去,转手掩门,把王爷的吩咐交待给宣殷殿的女官。
      这宣殷殿的冬天终归是太漫长、太安静了,裴钰倚靠在门边,直直的看着柳絮大的雪一点一点地飘落下来,又一点一点地没过了殿前的台阶。整整齐齐一片白,连个脚印子也不带,不像个富丽热闹的宫殿,倒像个不见人烟的荒野。不用将这雪扫开,也心知这底下的一块块青石砖有多冷硬了……
      多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个凄苦的冬天,比此时此景更添凄伤的是那时孤月高悬,惨淡的白光映着稀稀拉拉的枯枝,又反被黑黢黢的枝桠割得支离破碎,照的雪地莹莹。那时王妃已显出日薄西山的颓势,气息奄奄、缠绵病榻已久,王爷应王妃之求,急请了南王爷夫妇二人入宫,自己独守于案前写信给当时仍躲于暗处的机枢。岂料还未下笔,内室就传来一阵哭声,南王妃一声声凄厉的梦儿,在裴钰的耳朵里粗粝地反复刮擦,甚至疑心会有汩汩的鲜血从耳孔里流出。似是被这哀嚎镇住,王爷一时间茫然无措,视线四处逡巡,最后直愣愣地盯着裴钰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裴钰禁不住出口喊了声,“王爷,王妃她……”,王爷骤然惊起,笔下的纸已被晕染上一朵朵好大的墨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哆哆嗦嗦地用手抹开那污渍,好大会儿又想起弄脏了手,颓然跌坐,望着面前一摊乱纸,不知如何是好。裴钰在一旁瞧着已是红了眼眶……
      到如今想起这段旧事,裴钰还是忍不住眼角发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希冀借此吐出心中郁结。
      正巧,远处宣殷殿的女官也拿着竹节扫帚缓移过来,想是已在南梦亭安置好了,裴钰瞧着雪扫的差不多了,轻轻叩门,“王爷,那头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去了。”
      屋内一阵唏唏簌簌,夹杂了几声铃铛轻响,不多时,王爷推开门走了出来,披了件月牙白的斗篷,手里头还攥了个小物件,裴钰刚要将伞撑开,王爷淡淡道:“伞给我,我一人去就好,你们都在这殿里头候着吧。”话毕,握上了伞柄,转身走进了茫茫雪野中。
      风刃近来甚是疲乏,南羽都里除了他这个摄政王,雪家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雪凛早就不屑掩饰他对天逸帝位的野心了,三番两次明里暗里给天逸使绊子,好在天逸身处星辰阁,星印池、星郁非这俩个家伙纵是没用了点,大概也会拼命护住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只是天逸做一个帝王仍是计谋有余、冷酷不足,而雪凛也没有足够信任自己,甚是烦忧。
      神思倦怠之余,只想躲着暂得片刻清静,思来想去也只有南梦亭这个所在,偶而伤怀也只在这处,这也算是茵梦留给自己最后的庇护了吧。
      风刃安安静静地靠在石椅上,看着亭沿上挂着的一溜风铃,一抬手,吞下了一杯竹叶青。
      “啧,茵梦啊,你要看到那本话本,总归又要埋怨他们瞎说,然后……”
      该怨我了吧,那些没做成的事,现在倒一件一件做好了,真是,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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