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求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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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省会的路上，言母压着声音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偏过头，言棉放空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没精打采地附和着她。
白高兴了一场。
还以为母亲转性了，突然决定要好好弥合一下母女二人不够亲密融洽的关系。
为此言棉还推掉了每周五的补课。
少一次课就少拿一次钱，肉疼……
原来母亲这次上省会来，带言棉逛街买新衣服只是顺便，为的是言父晋职称竞选副所长的事儿。要说言父言母在他们那个年代，也是挺光耀门楣的了，两个都是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医疗系统工作，说出去既体面又受人尊敬。
但其实这样的铁饭碗也分三六九等。
有偏向业务部门的，比如言母，就经常能拿奖金补贴家用，比较实惠。而言父在的部门偏学术研究，听着有面子，其实只有那么干巴巴的一点儿死工资。随着物价上涨，言父那点工资每个月负责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交交电费、水费、煤气费之类的，就剩不下多少了。
比起别人家丈夫在外头奔波，挣钱往家拿，让妻女过的安逸奢侈，言母渐渐对丈夫愈发不满。
私底下两人为了钱的事儿没少吵架。
这次言父单位有个副所长落马，空出个位置来，言母顿时心思活络了，轮资历，轮学历，轮技术水平，言父都是顶呱呱，唯独就是这人不太擅长应酬交际，木头木脑的，遇上了大好的机会也只是按部就班提交材料，没想着再从其他方面努把力。
言母想了半天，想起许天磊父亲在省里相关部门担任要职，便以给女儿添置行头为借口，特意跑一趟，找机会请许家两口子吃顿饭，想饭桌上提一下老言的事儿。
如果有人能帮忙说上几句话，那言父这次竞职的希望又大了许多。
言棉理解母亲好强的性子，她也认同人往高处走水往高处流这个道理。可是言棉还是浑身不自在，心里隐隐有些抵触。
也许是她太耿直，也许是对这种默许的规则隐隐厌恶……言棉靠着椅背假寐，一路上都没怎么睡着，到了省会她才松了口气，不用再听母亲抱怨父亲了。
在路上，言母一个劲儿撺掇言棉给许天磊打电话。
“傻丫头，这是为了你爸的事儿，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你爸升上去了，连带着你也有面子，说出去也好听……赶紧的，我电话都帮你查到了，你就拿我手机给他打，让许天磊帮忙约一下他爸爸妈妈，找个时间一块儿吃顿饭。”言母命令道。
言棉撇嘴，把手机放回母亲包里。
“不用打了，我问过。他说他爸妈在省里，平时工作都忙，心疼他每周一来一去的太折腾，就让他继续住爷爷奶奶家，偶尔他爸妈抽出时间，开车下市里头去陪陪他。这会儿你给许天磊打电话，他一准儿在他爷爷奶奶那儿看电视打游戏。”
言母也没气馁。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找找其他人，省会这边有几个老同学，就是既然找了人家，到时候吃饭也不能不把人一块儿叫上，那就得多花钱，说话的机会也没那么方便……
拿定了主意，言母带着言棉搭车去找老同学，言棉指了指公园后头的河畔：“妈，我想去逛逛书店。”
知道自家女儿爱书如命，言母也觉得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说不太合适，于是让言棉提前下了车，自己独自前往老同学的工作单位。
刚走进门庭若市的书店，言棉兜里手机震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姜乐的短消息，言棉噙着笑放慢了脚步，边看短信边顺着人潮的方向慢慢往前挪。
姜乐：从G市飞到帝都，太冷了，这是在北极降落了吧？
低头冲手机一阵儿乐，言棉给他回过去：笨蛋，都提醒过你了，要记得看天气预报。
姜乐：嗯，棉棉教训的是，我的锅。
言棉：真乖。G市那边的效果怎么样？我上电脑课时去当地论坛搜了一下，乐迷的反应都挺好的，很多人夸你。
姜乐：音乐节也就那样，人太多，吵吵闹闹的。估计没什么人认真听我唱的什么……不过老师说就是带我过去混个脸熟，目的也算达到了，见到了许多人，众星云集。跟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聊过之后，我对自己的音乐又有了新的想法。
言棉：加油呀，你一定可以的<(￣︶￣)/
姜乐：棉棉，你现在在干嘛？
言棉：我？我在逛书店。快关门了，排队结账的人特别多。
姜乐：我想看看。
言棉拍了张收银台前的长龙用彩信发过去。
过了会儿，姜乐发了一串点点点过来。
他说：我想看的是你，不是别人。
言棉努力把扬起的唇线往下压了压，有点儿心虚地往左右看看，希望自己有点儿傻的表情没被人看见。
言棉：只有这个，先凑合着看吧。
姜乐回复的速度很快：棉棉，你在省会？这是公园河道后边儿的那家书店吧。
言棉：聪明，给你点个赞。
短信一来一回，言棉有时候会产生某种错觉，仿佛姜乐并没有去到遥不可及的地方。他会给她分享一路上的点点滴滴，有时候是弹断的吉他琴弦，有时候是泡了胖大海的保温水杯，有时候是一群人累到爆炸瘫在地上不愿动弹的脚丫……
每一张图片，言棉都要反复看好久。
她不愿错过任何一丝细节，从玻璃杯的倒影，或者地上错综交织的影子里，努力寻找关于姜乐的痕迹。
言棉总是说的少，听得多。
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明星光鲜背后的辛苦。
上辈子她只看到了舞台上、镁光灯下，那个完美无可挑剔的俊雅男子。
这一次，言棉看到的是一个对自己表现不满意会浑身火气的大男孩，是一个为了修改某处滑音会熬好几个通宵的创作狂人，是一个为了登场演唱5分钟通宵达旦练歌练到嗓子嘶哑的音乐人。
真实，鲜活，完满。
姜乐又发来一条信息。
“棉棉，我要跟他们去戈壁！会路过草原和沙漠，一直开往天的尽头。我的行囊只有一把吉他。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带着我的歌和灵魂回来。请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言棉的心跳顿了顿，胸口滞闷。
怎么可能不担心！
就算他从小野惯了，习惯一个人照顾自己，可是去那种几千米内荒无人烟的地方……她怎么能放心得下！
下一条短信很快传了过来。
姜乐：棉棉，我出发了。
拿着手机，言棉脚步匆忙快步出了书店，拨号的手止不住有些发抖。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冰冷的忙音。
无人应答。
言母事儿办得很顺利，笑容满面地回来寻找女儿，却见女儿愁眉深锁，一脸心不在焉。母亲起了疑心，反复追问，言棉却咬定了没事，就是天色已晚，肚子有点饿，不太舒服。
母亲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把女儿一个人撂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她心生愧疚，拉起言棉的手，柔声问她想吃什么东西。
平时母亲管得严，家里的消费观念也比较保守，同龄孩子爱吃的零食，比如薯片、炸鸡、汉堡这一类东西，家里都是不许言棉吃的。
远远看见闪烁的招牌，言母笑着将言棉拉了过去，给她点了一托盘吃的，一个劲儿让女儿吃，自己却没怎么动，只是坐在一旁，打量周围的环境。
虽然惦记着姜乐突然失去联络的事儿，言棉瞧着母亲的情状，心头微软。
“妈，我吃不下，你点的太多了。”嘟嘴小声说着，言棉将汉堡推到母亲面前。
言母摇头：“你这孩子……这些东西看着分量也不大，价格倒挺贵，这里头就夹了这么两片肉都要卖十几块！如果去外面点两个小炒，肯定吃得比这个舒坦。”
“那……明天咱们就随便吃点儿炒饭、米粉之类的吧，”言棉在心底叹了口气，“今天这些东西咱俩一块儿吃，别浪费。”
言母点点头。
吃过了饭，言母跟言棉在亲戚家落脚借宿，第二天如约见到了母亲的老同学一家三口，以及许父许母二人。席间母亲十分热情，频频劝酒夹菜，言棉还是老样子，扮演乖巧女儿的角色，吃到后面，言母总算找到了机会，偷偷同许父许母提起丈夫晋升的事儿。
许父微微皱眉，没立刻答应，也没说拒绝。
许母在企业工作，心思比许父更活跃，她想了想，在桌下轻轻掐了丈夫一下，制止了丈夫要说的话，开始跟言母打太极。
言棉安静坐在一旁，将大人间的低语听了个明白。
她垂眸掩去一闪而逝的冷芒。
许家果然不是好相与的，比起上次见面的热情，现在许母的态度就客套得多，虽然嘴上话说得非常漂亮，其实没一句靠谱的实话。话里话外全在说老许如何如何不容易，有多少人看他空降不顺眼，等着抓他把柄……
是，在机关里工作，人事关系本就复杂。
但言棉真是对这种有好处的时候讨好你，怕麻烦沾身就百般推诿的人没什么好感。
能帮就帮，不愿帮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直截了当说了又能怎么样？
两家本来也没什么利害干系，更何况现在他们言家还有事相求，要怕得罪人的话，也是他们言家居于下风好不好？
许天磊看着那么老实的一个男孩子，怎么有这样“滑不溜手”的父母？
当真是一对“妙人”！
言母压着心底的焦急，又是求又是讨好地说了半天，总算是说动了许父。
他矜持地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就顺水推舟帮他一把。但如果其他人意见不同的话，我也不好贸然开口当这个出头鸟。”
“那是那是，谢谢许大哥，您愿意帮我们老言一把，将来等老言上去了，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一声就行……”言母大喜过望。
怕母亲激动之下乱许诺，言棉端起酒瓶给大人们再次满上，笑盈盈地劝酒，把话题岔开。
送走吃饱喝足的客人，言母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
言棉揉揉肩，真累，这顿饭吃得比连续上两节体育课还累人。
“棉棉，”言母叫她，“你现在还在给许天磊补课？”
言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犹豫了一下，言棉低声道：“看他爸妈这样儿，我真是……不太想继续给他上课了，劳心劳力还讨不了好，没意思。”
言母疲惫地摆了摆手：“别说气话，就算是为了你爸，为了咱们这个家，棉棉啊，你也得把那许天磊给教好了，千万不能任性，知道吗？”
言棉愣愣地看着母亲，视线落在母亲鬓角不知何时冒出的银光，眼尾眉梢的细纹。
突然心酸。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求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