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高一》二圈儿

126、谈判

　　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就这样消弭。

　　言棉与姜乐经过一番促膝长谈，把很多之前忽视的问题，没有解决的问题，都拿出来进行了沟通。事实上，在这段感情中，言棉是缺少安全感的。她总是希望能够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表现出来，有时候难免会过分小心，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或是做错什么事，影响自己留在姜乐眼里的印象——如果他因此不那么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这就导致言棉有时候不够坦率，有时候太过逞强。

　　姜乐固然欣赏言棉较之其他女孩更大气更聪慧的性子，但他偶尔也会对言棉的倔强和独立感到束手无措，无处使力。

　　自嘲的笑笑，言棉再次提醒自己，不能仗着“重生”的先知，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太过自满反而容易栽跟头。更何况，易地而处，将心比心，老爸老妈以爱为名替自己做选择的时候，自己不是深恶痛绝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能因为自己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就不知会姜乐，不跟他沟通，擅自做主。

　　姜乐却不许她再说任何对不起。

　　母亲早逝，父亲疏远。没有人比言棉对自己更好。言棉不求回报的付出，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让姜乐心软的一塌糊涂。与其说生言棉的气，不如说他更气自己。既气自己还不够强大，也气那个因为无力挫败而差点迁怒心爱姑娘的自己。

　　他低头亲了亲言棉眼睛。

　　那双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眼睛。

　　每次被她专注虔诚地注视着，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泡在了一泓清泉中，偶尔浮现的戾气与自厌，都会被涤荡一空。

　　有了软肋，也多了铠甲。

　　之后姜乐跟维旺迪先生碰了面，WCG的人也陆续与乐团每一位都进行了接触。合作意向上他们很快便达成了一致，一方诚恳，另一方要求不多，皆大欢喜。

　　WCG希望能签下The Clown全球范围内音乐经纪约，期限是七年。在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后，他们很快拿出了一份为The Clown量身打造的策划方案，从包装到宣传，从制作到发行，所有配置和水准都堪称世界顶尖。

　　“有什么想法？”姜乐亲了亲她发梢低声问。

　　言棉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他怀里靠得更舒服一点儿，将策划书合上，笑道：“想法啊……WCG果然是WCG。”

　　面对如此丰厚优渥的条件，没有人会不动心。

　　但姜乐还是很严肃的与他们谈了好几次，又添加了一些细节——作为音乐人，他更在意关于音乐创作、制作和发行的事儿，宁可少拿钱，也要争取到更多的自主权，更自由的创作空间，以及更多的交流机会。

　　也不知道维旺迪先生对The Clown的潜力是有多乐观，总之，在他的力促下，WCG那边效率飞快，流程逐步推进，几乎没遇到任何阻碍。

　　哦不，还有一个阻碍。

　　解约。

　　言棉忧心忡忡，总觉得公司不怀好意，肯定会针对他们，百般刁难——谁愿意到嘴边的肉飞了，把摇钱树拱手让人啊？

　　的确，一开始，公司闻知他们想提前解约，那架势，像是要把他们几个都给活吞了，凶神恶煞，青面獠牙。但是当WCG聘请的律师团以及代表出现，开始“合理”旁听之后，公司顿时怂了，态度明显动摇。

　　拉锯式的谈判进入到第二个月，总算见到了曙光。

　　公司从漫天要价，退让到给出一个勉强能接受的价码，这中间，WCG的律师团起了很关键的作用，作为The Clown的未来东家，WCG软硬皆施，总算让公司低了头。

　　作为补偿，姜乐他们与公司合约存续期间所有的音乐作品，未来十年的版权都归属公司，也就是说他们和WCG在未来十年内，都无法使用这些作品，即使开演唱会，也要向公司申请，并交付相应的使用费。

　　得知此事，言棉平时脾气特好一姑娘，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xxx公司sl！”

　　看小说电视的时候，觉得谈判什么的特别高大上，都是一水儿精英，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不见刀光血影，却步步凶险。

　　等到真的旁观并经历了些许，言棉才纠正了错误的认知。

　　什么精英什么海归什么这总那总，真谈急了眼，跟菜市场没什么两样，涨红了脸伸着脖子嚷嚷的，叫嚣着拍桌子瞪眼睛的，恨不得脱了高跟鞋一鞋跟砸死对面的……应有尽有。

　　斯文是什么，能吃吗？

　　体面？不存在的。

　　几乎磨破了嘴皮子，公司总算松了口，开始议解约协议何时签订、生效时间等等具体落实的细节了，阿显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他希望WCG帮小希他们解约。

　　“就是顺便，搭把手，小希她们没有其他要求，就是想早点儿解约，恢复自由。她们一直这样被雪藏，年华全都给耽误了！”阿显抬头睃了一眼，伙伴们的目光让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语气也变得虚弱下来，“反、反正WCG这么厉害……全球第一的唱片公司……应该不难办到。”

　　姜乐没吭声，阿野已忍不住上前给了阿显一下。

　　“方二显，我怎么就那么欠那么二？这种事儿是随随便便能办成的吗？你怎么说话做事不过过脑子？我看那女的是把你迷昏了头，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捅娄子——我们跟公司闹得那么僵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因为那群女的？！”

　　“不、不是……”阿显没太敢躲，挨了兄弟两三下，呲牙咧嘴地揉着胳膊躲到了一旁，他嗫嚅着说，“我就是觉得既然都跟公司撕破脸皮，闹成这样了……如果咱们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把她们那几个姑娘留下，她们还不得被公司生啃了，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我知道，你们虽然嘴里不说，但其实心里都在怨我。是，都怪我，要不是我冲动，要不是我非要出头，也就不会发生后头这些事。”阿显越说越激动，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尤其是你，小姜，你是咱们哥几个里头年纪最小，也是最有能力的……别人说什么，其实我都知道，他们不是都说吗？说，我们四个，配不上你，你呆在咱们这个小破乐团里头是拖飞机，受委屈……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要不是为了你，公司不会把我们几个都签下来，每个月给我们发工资，养着我们……养着我这样的废物！还有现在，你看看，WCG，全球数一数二的跨国大公司，牛匹啊！说出去多有面儿啊！人是看在我的份儿上帮我解约吗？不是！人家都是冲你，冲小姜你来的，我们……像我这样的废物，就是菜市场里搭着送的边角料！”

　　“别说了！”阿野冲上去想拦，拽了阿显的胳膊想把他拖走，可阿显不干，挣扎着甩开阿野，红着眼眶，几近哽咽，望着姜乐。

　　“小姜，哥对不住你。真的，这次，哥求求你，帮哥最后一次……哥以后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小希……小希是个好姑娘，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求求你，小姜，我知道，只要你开口，WCG他们会答应的……”

　　姜乐沉默许久，看了看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阿显，看了看一脸卧槽出大事了阿显又在作死怎么办的键盘手，又看向了眼底写满担忧的阿野，他垂下眼，笑了一下。

　　“好，我会跟WCG的人提。”姜乐边说边往外走，室内很安静，他低沉轻缓的嗓音，还有靴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空阔，回响。

　　言棉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不赞同地噘着嘴，抱着手臂的指尖轻轻敲击，末了，摇头叹气。

　　“小希这下可成了红颜祸水了。”

　　姜乐没接茬，只是跟着一块儿叹了口气，伸手将言棉拉到怀里。

　　本来已现曙光的解约谈判，这下又新添了变数。

　　公司本来就对放走姜乐很不满，这下可算是逮着了机会，像闻见了血腥味的鲨鱼，咬住了就不撒口。

　　WCG的律师团和谈判专家顿时焦头烂额。

　　许多已经议定的条款和约定，又要推翻重来。

　　实在是令人崩溃。

　　言棉忙完考试，刷了刷某瓣，看了看贴吧。随着The Clown的名气进一步扩大，姜乐和伙伴们的作品有了更多听众，入组审核条件已经非常严格的前提下，组内成员还是在短时间内激增了数千人，而贴吧更是人满为患，粉丝活跃度高得惊人。

　　谈判，言棉自忖帮不上什么忙。

　　但粉丝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毫无作用。

　　关于The Clown的将来，关于姜乐的才华不被埋没，对公司的种种批判和控诉……诸如此类的贴每天都有数十个，还有几个加精华的高楼，哪怕到了半夜，都飘在首页。

　　几乎所有粉丝都在关注着姜乐，关注着The Clown的一举一动。

　　他们未来将何去何从，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将来，牵动着无数粉丝的心。

　　那些抱不平，那些看起来不成熟的意见，那些认真的分析，就像是冰面之下暗流涌动，焦灼，躁动，不安，蠢蠢欲动。

　　如何把这些暗涌汇集到一起，形成一股无法抵挡的洪流？

　　言棉回忆着上辈子的见闻和经历，不断修正，逐渐完善了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