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路西华

3、朔夜

　　半年之后，朝廷中最大的事莫过于新皇选妃。
　　虽然有不少官员莫名的消失，但是无一例外都留下了自己的罪状。对于此事，朝廷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最终不了了之，当然对外又是另一种冠冕堂皇的说法。
　　雪已经下了一天了，今夜是朔夜，没有一丝光亮。
　　在深雪里走了很久了，受伤的右手已经麻木了，站在隐云楼前，发现果然灯是亮着的，默然开门，“你又受伤了。”他皱着眉，侧着身让我进门。
　　“恩。”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楼内温暖的空气让我意识开始有点模糊，脚步开始有些不稳。
　　“而且很重。”默然一手扶住我，一手解开绑着的右手。血开始顺着手臂往下流，这次的伤的确是最重的，而且我还中了毒，我自己下的毒。父皇常说我是把双刃剑，伤敌十分就必然会伤自己三分，但通常只有这种做法才能最快最好的达到目的。
　　“紫月、蓝星……”默然的声音已经慢慢的模糊，最后只剩下黑暗和空寂。我觉得自己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每一丝力气都游离了身体。
　　再次醒来时，还是黑夜，只是梅树在窗户上的摇曳着的清晰的影子提醒我，窗外月正好，我已经昏睡了很多天了。
　　室内没点灯，眼睛有点肿胀，头依旧昏沉，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我想翻身起床，才发现默然用手压着我的左肩，静坐在床塌上睡着了。
　　是怕我压到受伤的右肩么? 这次是真的吓到他了吧。从来没有离死亡如此近过的我，让默然害怕了么？
　　事实上，成亲那么久，我和默然一直处于很奇怪的状态，不会干预对方太多的事情，也不会过于疏远对方。
　　就像默然会娶我却不问我的过去，也不会管我的将来。
　　他会在我伸手牵住他的手时，反扣住我的手，却从不问我为什么。
　　他会在我半夜归来的时候为我支开所有的仆人，亲自为我开门，却从不问我做了什么。
　　一如，最初见他的时候。看见满身鲜血的我，以及地上的几具朝臣尸体，也只是淡淡地说，“你受伤了。”
　　才发现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默然，或者说没有真正的想去了解过。
　　当我对默然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我甚至不知道默然当时的沉默，是在给他自己自由的机会，还是给我的？
　　只是现在，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不知道是否已经很累了，只是因为我，一个为了别人而受伤的妻子，是出于什么心态呢？
　　我伸出手，触上他精致的脸，沿着脸的轮廓画了下来，我想无论以后我们会不会偕老，这张脸都将会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了吧。
　　是很累了的吧，如果是以前，稍微一有触动，默然就会很警觉。而此刻，他睡得像一个孩子般。只是会习惯性的微微皱着眉。
　　我轻轻的笑，看了看窗外正好的月，安心的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