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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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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圣旨传来的时候,我微笑,终于父皇你还是做出决定了么?
“……将隐月公主许配于新状元萧默然……”
“谢父皇恩典。”我将圣旨接下的时候,抬首,刚好迎上一双诧异的眼,我怔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尘不变的微笑,“皇兄是来给我贺喜的么?”
一个眼神,来传旨的人就很快的消失了,包括所有在侧的宫女。一瞬间,隐月宫显得特别的空旷与冷清,只有微微的风轻笑着勾起薄薄的沙帘。
“为什么答应?”我很明显的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愤怒与不解。
“那是圣旨。”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你明明知道,我可以改变的。”他说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已经是在俯视我。
“你不可以,”我笑,不动声色的退后,“因为你现在是九皇子,以后将会是太子,而我是你的妹妹,隐月公主。”
他琥珀色的眼里,有隐忍的痛,“绯儿……”他低低地唤我的名,轻轻地声音不着痕迹地消失在微风里。
“连澈哥哥,你该为我高兴的。”我微笑的再次退后,闪开哥哥伸出的手,而那只手寂寞的停滞在半空中。
痛,漫天的痛此刻毫无掩饰的在他的眼里蔓延,连澈慢慢的收回手,静静的看着轻轻笑着我,蓦然转身,消失在重重宫门之后。
请原谅我,连澈,这是我的选择,为了你,即使牺牲我一生的幸福,我也心甘情愿。
夜凉如水,我怔怔地看着刚刚试穿过的喜服,喜服很精致,因为连澈说过,我会成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那么,明天我就一定会是。
“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您……”紫月的声音急切的响起,然后是明显很愤怒地推开房门的声音。
我笑,父皇你果然很高明,可以洞彻人心。
“绯儿!”连澈的声音冲了进来。
“恭喜太子殿下。”我转身行礼。
“紫月,你下去吧!”连澈在看到我的动作之后,皱眉,然后转头对紫月说。
这时我才发现,隐月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空荡荡,在紫月得到我的首肯,退下之后,隐月宫似乎已经没有人声。我转身点燃桌上的香炉,缈缈的香气在房中四溢。
“绯儿,为什么你就是不懂?”连澈静静地看着我沉默了半晌,开口带着受伤的口吻说。
“我懂。”从八岁那年我就懂了,在那一天我就已经没有拥有幸福的权利。但是如果登上皇位是连澈你的愿望,那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不要嫁与他人。”连澈的声音里有一丝霸道。
“难道要我孤独的老死宫中么?”我笑,“这个皇宫,我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已经开始厌倦了。”如果继续赖在你的身边,我将会成为你成功的最后阻碍,所以我心甘情愿的对自己残忍。
“那我带你走。离开这个地方。”我看见他的眼里的希望与冲动。
“连澈哥哥,为了绯儿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我的双手早就满是血腥,可是我从未后悔过,所以请你不要让我后悔,过了明天你可以实现多年的梦想。
“绯儿?”
故意不去看他伸出的手,我行礼,“太子殿下,天很晚了,您该回东宫了。”
“你不怕,我在你嫁他之前,就杀了他么?”他的语气里有威胁的味道。
“不怕。”我抬首,看着他慢慢倒在紫月和蓝星的怀里,我微笑,“因为你至少会在我嫁人之后才能醒过来。”
“绯儿,为什么?”连澈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最终昏睡过去。
“连澈哥哥,其实很多事,你都不知道。”我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的坠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就象一颗一颗珍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下嫁,场面异常盛大,群臣道贺,皇宫宴席歌舞三天,普天同庆。
“公主,准备好了。”紫月托着大红的金镂盖头,“太子殿下现在还在沉睡当中。御医诊断是劳累过度,需静养。”
“我们走吧。”我低首,蓝星将盖头覆上,我从此看不见前面的路,或者说,我从来没看清过。
崭新而华丽的府邸,是父皇赐的,不用抬头,我也知道,父皇题字的牌匾必将挂在最高处“月隐梅香”。
望月阁,隐云楼,冷梅厢,暗香轩。
曾经,父皇抱着年幼的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眼神复杂,凝视脚下繁华的京城,然后指着不远的梅林对我说:“那里,在那里父皇将为你建造最美丽的府邸。”
绯红的烛光浸染了整个房间,显的诡异而美丽。新房在东面最精致的隐云楼。
“萧默然,新科状元,为宰相之子,文武双全,在京中有美男子之称,但因其高傲冷漠,朝中有女者均……”
“我知道了。”我挥挥手,皱眉,紫月打探的消息简直人所共知,朝中有这么神秘的人物吗?连紫月和蓝星花费了这么长时间都打探不出来重点。
“公主,他似乎无意于官场,当日除了应允这门亲事外,拒绝了所有赐封。”蓝星补充道。
“无意官场,却考取功名,还答应与皇室结亲?”
“是的,似乎,在外流传一种说法……”紫月有些犹豫。
“什么?”我示意她继续。
“默然公子,曾在宫中偶见公主,一见钟情,所以才……?”
“偶见?隐月宫禁止外人进入,不是么?”八岁以来,除了连澈哥哥,我的隐月宫向来只有宫女出入。“是父皇召见的时候么?”
“似乎不是……”蓝星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立刻闭口,紫月重新将盖头覆上。推门的声音传来,“你们可以下去了。”不同于连澈哥哥儒雅的声音,他的声音覆上了寒霜。高傲冷漠?果然名不虚传么?
沉默了很长时间,他终于走过来,将盖头掀掉,我抬首,他的面容就直直的闯入我眼里。完美,在那一刹那,我不得不承认,他的面容所透出得英气与连澈哥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确,我曾经“偶见”过他,是在我杀人的时候。
“你似乎很讨厌我。”我看着他皱着的眉。
“你的身上有奇怪的味道。”他退开一步,坐在桌旁。
我笑,站起身将重重的凤冠拿掉。在隐月宫里的时候,总是任由长发披散着,现在反而不习惯将它扎起。“是毒药的味道。我很擅于用毒。”
“你是在警告我?”他挑眉似乎有点不屑的问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和聪明的人对话的好处就在于,不管你说的如何的含蓄,他都能听懂。我转身,表示谈话到此结束。
“你和我的命运是相连的,虽然似乎我们都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是那个老头说的。”默然依旧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没有说话,将一切累赘的东西拿掉,既然这是命运,那么我就随着它走吧,很早很早以前我就不再挣扎了。既然注定生在帝皇之家,如果注定背负的是上天的怒,那么反抗的结果往往是更残酷,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
红烛燃尽,滴滴心泪为谁流。泪尽便是命尽时。
“七星移位,天下有七年祸事。”
“小公主,是唯一适合的人选。”
“请陛下三思,以天下苍生为重。”
“濯云,我愿意让出我的女儿,这是我们欠你的,绯儿她会懂的。”
“她还小啊!陛下您怎么忍心?”
黑暗中,很多人的声音盘旋不去,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孤独的站立在空旷的隐月宫中,夜风吹过,我好冷。
“绯儿,绯儿!我带你出去啊!从这里走出去!”明亮的眼睛在闪烁,是连澈,是他对我伸出手说,“我带你走出隐月宫。”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扬花落尽,我张口欲言,说话人已远去消失不见。从此伸出的手再也握不到温暖。
“绯儿,娘欠你父皇太多,倾尽此生都无法还清。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珍宝,所以请你不要怪娘。”娘临终前泪洒床第,但却笑着离去,此生无憾。
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是悲是痛,是忧是愁。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流下?是雨是水,是血是泪。有谁在轻轻地叹息?是心疼还是怜悯?是谁的怀抱如此温暖?让我忍不住的想靠近。
我不怕孤独,只是一个人的隐月宫好冷,好冷。
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一点点的温暖,即使会粉身碎骨,体无完肤。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如朝露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