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风流》无良动动

11、湖光潋滟（下）

　　意阑由齐淳逍拉着从魔鬼山洞中出来，太阳终于不再炽辣辣地挂在头顶，松了一口气。转头，齐淳逍正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暗暗又叫一声苦。
　　她虽然已见识过一次齐淳逍对游乐园的热情，但面对齐淳逍貌似要玩遍游乐园所有项目的企图，却依然有些招架不住。
　　上次他们已经发现游乐园为了招揽游客，新开发了一些危险系数不高的拓展项目。这次也不晓得齐淳逍哪来的兴致，似是打定主意要补足上次的缺漏，稍微有趣一些的项目他都不肯放过。若不是因为这要命的天气，恐怕竟要一一尝试。饶是这样，他还是拉着自己骑马、过索桥。好在今日穿的是裤装，倒也没什么不便。
　　意阑回头流连地望一眼阴凉的山洞，苦恼道：“二少，你真要转战岩山？”
　　齐淳逍笑得畅快：“难道你反悔，不打算完成那最后的挑战？”
　　意阑道：“时间怕是不早，我们也该准备回去了。”
　　流汗运动固然是一种享受，但刚从魔鬼山洞里休息了一圈出来，懒怠的因子已调动起来。何况刚才骑马的后遗症发作，腿脚开始有些隐隐作酸，也不必真让自己精疲力竭。
　　“这样啊，”齐淳逍道，“那好吧，这个下午玩得也够疯，只当是休息了——去那边坐船游湖。”
　　意阑于是恭顺：“好。”
　　怎能不好，好歹也有个乘凉的船篷。
　　船篷遮住西晒的太阳，船影罩着波纹，水光粼粼。齐淳逍仰靠在座位上，任意阑独个儿划着浆。船向湖心前进了几米，两边力道不平衡，便开始在原地打转。
　　意阑好气又好笑：“二少，你今天不太绅士。”
　　齐淳逍挪动一下脑袋，避开斜日的直射，眯起了双眼。
　　“我只说来游湖，可不是划船，不然我们就去攀岩。”
　　意阑一愣，顿时醒悟。
　　她呼一口气，见齐淳逍手也不愿意抬一下的模样，知道他也终于觉得疲倦了，禁不住微微而笑。当下甩开了船桨，也懒洋洋地靠到船座上，船儿随波轻漾，意阑全身放松，感受湖风拂面的惬意。
　　暖风催人醉，意阑眼睑垂落，脑波似乎还因今天不遗余力的游乐有些兴奋，但心中的思绪顺着水波的方向，飘散飘远，仿佛远离了尘世的喧嚣。
　　游船平缓地起伏，人渐渐有些迷糊。似听到齐淳逍在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曲，正昏昏睡着，突然船身震动，惊醒过来。
　　意阑睁开眼睛，对面齐淳逍笔直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柄船桨，正笑眯眯望着自己。隔壁一艘游船紧挨着自己的船，船上的乘客致歉道：“对不住，没把握好方向，撞到你们了。”
　　齐淳逍笑：“彼此彼此，我也正琢磨这船桨呢。”
　　那边游客也笑：“是啊，还真有点学问，你看我们这船前进倒是在前进，但航线却是斜的，这么多人划着呢，却总到不了岸。”领队一数“一二”，船佐证似的晃向了湖心。
　　齐淳逍同情地目送游船远去，看看自己明显短一半的小船，对着意阑做了个鬼脸，持起船浆。他左划一下，右划一下，等船打个圈，再划一下。几下动作毫无章法，一人一船好似在各自较量，一会这样转，一会那样转，折腾个不亦乐乎。
　　意阑噗嗤笑：“我也来一起划吧。”
　　齐淳逍皱眉摇头：“别，我正在绅士呢。”
　　意阑赞赏：“真绅士——小船其实没他们那么麻烦，我划这边，你划那边，不过我力小，你得就着我。”
　　意阑起身坐到齐淳逍身边，举起浆敲了敲齐淳逍的桨，齐淳逍嘟哝一声，意阑开始数数。小船在两人的协力之下，顺利前行。
　　“左拐。”
　　“好，再右拐。还有点时间，我们不用现在就靠岸。”
　　“哈，停住了。”
　　意阑与齐淳逍欣喜地对望一眼，不约而同以桨代掌对击一下。
　　齐淳逍又悠闲地靠到了座位上，这次则多了点小小的得意。
　　“我说呢，划船又有什么难了。”
　　意阑哈哈大笑：“二少，你……”
　　微风吹拂着湖面，夕阳西下，天边的彤云倒映在水中，在碧波荡漾的水面抹上一层淡雅的胭脂色。意阑伸手绾了绾被风吹乱的发丝，转过头道：“回去吧？”
　　斜阳正在她脑后，她的周身似乎包裹着一圈淡黄色的光晕。齐淳逍不由得有些恍惚。
　　意阑见他盯着自己，不由自主低头打量一下身上，并无发现不妥，问道：“怎么？”
　　齐淳逍眉微微蹙起，才道：“没什么。只是你刚才——很绚烂。”
　　意阑一怔，别过脸没有说话。
　　齐淳逍话出口后，大约是觉得这话稍嫌轻佻，便自己给了自己一个鬼脸。
　　两人静默了一会，齐淳逍忍不住叫道：“意阑。”
　　意阑也正好回头：“二少……”
　　于是一起笑了起来。
　　意阑笑道：“你说。”
　　齐淳逍道：“没什么，只是我心里有些高兴。游乐园看来是个教人心情愉悦的好地方，可还真不错。”
　　意阑道：“你当然是不错。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拉着淑女在烈日底下疯玩儿。”
　　齐淳逍笑：“谁叫意阑你答应了我，既然打定主意舍命陪本君子，自然是要玩个痛快。何况你可是我的知己，这样兴致大发的事，舍你其谁？只是你却不情不愿……”
　　他头微偏：“其实近来我心里不舒适，总有个感觉。意阑，总觉得你似乎与我……生分。”
　　意阑一愣，道：“生分？”
　　“是了，就是这词。有点儿说不上来，但我心里时常总有些这种感觉。”
　　意阑抿嘴不吭声，齐淳逍搜肠刮肚地找着词儿。
　　“你可别不承认。你看你最近，除了公事，竟似不肯和我多说些话儿。今天能和你意阑一起吃饭，也是沾了朱意抒的光。”
　　齐淳逍指控，嘴微抿，倒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这还不叫生分？倒不如你妹妹那样，毫不忌讳地当众叫我‘齐花猪’。”
　　意阑顿时笑，不由得奚落道：“二少，你这个癖好！”
　　齐淳逍正色道：“意阑，名节自然事大，但终究比不过好友间的推心置腹。”他飞快又换了一副嘴脸，面容沮丧道，“意阑我是宁可你像明远那样一直欺负我的，要是连这点生活的乐趣都没有，我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意阑略想了想，笑：“好，我知道了。”
　　她把身边的一副船桨一只递给齐淳逍，自己拿了另一只，笑道：“走吧，受虐狂先生。回程了。”齐淳逍笑：“得令，殿下。”
　　船桨摇动，小舟徐行。意阑从容指挥着船桨划动的节奏，齐淳逍赞一声。
　　意阑回眸一笑，手腕上一只洁白的玉镯，在夕阳下淡淡笼着一层皎洁的光芒。
　　齐淳逍微微蹙眉，问道：“你换了一个镯子？”
　　意阑摇头：“没有。”
　　齐淳逍应道：“噢。”
　　意阑不明所以，低头打量自己，突然灵光一闪，不由得叫道：“二少啊！”
　　她声音中有些狂喜：“裤装。”
　　两人心意相通，齐淳逍微一思考，立刻知道意阑所指。
　　眉头舒展开，也大喜道：“正是。清爽干练而不失华贵典雅，这次‘璀璨丽人’受制于礼服，所以一直不能找到最满意的感觉。”
　　意阑笑道：“是，可以依旧以礼服为主打，毕竟选中的都是精品。但加上一系列裤装，再或者轻巧便装，不必花俏繁复。可以是知性优雅，简洁大气，又或者流光飞舞，轻盈灵动，定迎合白领大众的喜好。”
　　齐淳逍笑：“不错，这样把市场打开，‘璀璨丽人’的理念推广出去，以后再扩大市场就是轻车熟路了。”
　　他心中一喜，叫一声“好”，举桨狠狠地向后划了一记。
　　两人说话间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船在齐淳逍的猛然划动之下，顺时针又略打了个弯儿，意阑笑，便轻轻回拨一下。
　　齐淳逍将船桨末端拎起搁定在船沿上，又道：“但发布会迫在眉睫，这件事也不容迟缓，明日设计会上敲定以后，便要加紧时间动手了！”
　　意阑点头而笑，自信与愉悦在眼中闪动。
　　“离发布会虽然只余一个月，但如果从越扬未上市的新款服装中选出合适的模板，加以改良，却也不过是一些锦上添花的工序，正是几位设计师的擅长——而且这样一来，于我们的新一季的服饰推广，说不定亦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齐淳逍哈哈大笑：“哪里会意想不到，意阑你个玲珑精怪，我向来知道，你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宣传机会的。”
　　他望着意阑微风中衣袂摆舞，英姿飒爽。
　　终于抵不过内心的心折，叫嚷道：“意阑，意阑，你这么个模样，叫我怎么能不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