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川》林默momo

24、第 24 章

　　“这这这……这他娘什么玩意儿！”

　　沈回舟情急之下，妄想用手中的剃须刀去砸碎镜子。可剃须刀竟直接被淹！没！了！

　　好险沈回舟及时收回了手，否则怕是另一只手也要沦陷。

　　这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化学反应，镜面液化而且在沸腾，转瞬成了漆黑颜色，就像咕嘟咕嘟冒泡的石油。黑色液体沿着沈回舟的指尖向他的手掌流淌，明明之前冰凉结出了霜，如今却滚烫如岩浆。

　　“救……救命，阿川…阿川救我…”沈回舟对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无计可施，只能试图求救。眼睁睁看那镜面有什么东西挣扎着往外爬。

　　随着他手指被黑色黏液包裹，镜面竟涌动着也突出了一截手指形状，如同在复制他。黑色粘液爬过他的手腕，镜面便也终于挣扎着探出了一只完整的手。沈回舟毫不怀疑，照这架势再继续下去，等他整个身体被黑色粘液吞没，怕是就会有一个黑色怪物版沈回舟从镜子里爬出来了！

　　不过几秒钟，镜子已经探出一整条黑乎乎的胳膊。沈回舟手被扯着，只能拼尽全力往后仰脖子，试图躲过抓来的黑手。哪成想那手够不到沈回舟脖颈，竟然蓦地凭空长出五根利爪，比宫斗剧里太后娘娘的护甲还长，瞬间爪尖就蹭破了他喉结一层皮。

　　“我日你大爷……说好的复制呢，你特么凭什么犯规长指甲！”

　　沈回舟急的双目赤红，濒临绝望，眼看自己就要被黑爪扼住命运的喉咙，卫生间的门忽然“砰”的一声洞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牢牢抓住了杀向沈回舟的利爪，用力一拧，黑爪连同探出镜子的黑色手臂便以一种扭曲角度向镜面180度反折过去。

　　“川川！”沈回舟惊喜，眼圈都红了。

　　时川却没工夫搭理他，咬破另一只手的指尖飞快在镜面画符。他口中低低念着咒，和镜中探出来的黑爪斗法。画的是古卷上的“镇”字，念的却是他从前根本不知道的咒，全然没有一点征兆，那咒就涌进了他的脑中。而随着他念咒，脸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血色又退了个干净，就连嘴唇此刻都苍白如纸。

　　沸腾的黑色镜面猛然涌动，似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被镇压的愤怒。那只黑爪受制，抓不到沈回舟，便如毒蛇般扭曲着狠然刺向时川。尖利的爪尖直接将时川手掌刺了个对穿，那黑色黏液也涌了上来，涌入时川的伤口。更悚然的是，扭曲的黑色手臂后方继续探出了一截肩膀，紧接着是一张模糊的黑脸，那脸的五官像是融化的黑蜡，看起来格外恶心恐怖，正试图从黑色镜面一点一点挤出来。

　　沈回舟在一旁干着急，他清楚看到有黑色纹路自时川手掌伤口处滋生，不是在时川体外，而是像血管一样渗透进了时川的身体里，像一根根黑色血管爬上了时川的手臂、脖颈，又狰狞蔓延到时川苍白的脸颊。时川似在极力压抑痛苦，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冷汗，脸色随着黑色血管蔓延，变得乌青。

　　“我日你姥姥！”

　　沈回舟大急，担忧和怒火一股脑涌上心头，他大骂一声便再顾不上害怕，只不管不顾用剩下那只自由的手砸向伤时川的黑爪，又疯魔了似的挥拳轰向镜面那张五官模糊不清的脸。如果那脸最后真复制成了他的模样，他会疯的，这劳什子的黑色鬼玩意儿怎么敢顶着他的脸伤害时川！

　　“让你特么再猖狂！让你装神弄鬼！老子的人你也敢伤！”他一边大骂一边毫无章法的挥拳头，完全忘了之前是谁吓得七窍生烟，那句“老子的人”更是脱口而出，说得格外顺嘴。

　　他这般状若疯魔，不计后果，也不知为何这回的拳头竟没被镜面黏住，反而大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奇效，居然将那黑爪打得更加扭曲了，仿佛粉碎性骨折。镜面那张要出不出的脸也被他生生打成了一滩黑色烂泥，像是被打怕了似的竟然退了回去。

　　“呼哧~~呼哧~~”

　　沈回舟喘着粗气，终于从热血冲脑的疯魔状态稍稍冷静，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彷如神助的手，他刚刚……刚乱拳狂舞打得昏天暗地，竟没注意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恢复的自由。

　　刚刚……发生了什么？

　　居然真的是他把镜子里的鬼东西打退的？

　　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普通人……

　　难道，难道他其实也不是普通人？就说嘛，能和时川上辈子纠缠到这辈子的人，时川都这么厉害，而他可是在上面的那个，怎么可能一无是处？除了有钱……

　　沈回舟恍恍惚惚间，只听一声：“镇！”

　　时川掐诀低喝，声音虚弱犹如一丝飘渺将散气音。但随着这轻轻一声，那面险些要了沈回舟性命的诡异黑镜，竟从沸腾的状态骤然凝固，接连“咔嚓”几声碎成了渣渣，最终更是化作一片黑灰。

　　沈回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向时川声音都是抖的：“川川，刚刚…刚刚那是…”

　　时川背靠着墙面摇摇欲坠，因虚弱而涣散的目光好半晌才勉强找回焦距，他看向沈回舟，声音虚弱沙哑却透着一丝得意：“孽徒，为师又救下你一命……”

　　时川伤上加伤，这会儿昏昏沉沉，说话的力气都没，由着沈回舟半搂半抱扶他起来。他虚弱得很，偏偏又没彻底昏过去，脑中还想着刚刚的一幕。刚那个是……魔……

　　而他的身体被镜中的魔侵入了大量魔息，魔息会影响伤者心神，轻则性情大变，重则…凝聚魔种，化身成魔…

　　时川敲了敲脑壳，心情凝重。明明从未接触过，脑中却自然有了这样的认知。人们常说妖魔鬼怪，好像这是一种东西，然而其实妖是妖，魔是魔，妖魔并非一家。

　　魔……这似乎是他极熟悉的存在，虽说不清缘由，他却莫名有这样的感觉。时川试图想起更多与魔有关的回忆，至少得想起如今这一身的魔息该如何拔除。可念头才起，心口忽然剧痛，像有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去，还在血肉里360度打着旋，疼得他眼前发黑，灵魂要被撕裂一般。疼得他不敢再继续回忆。

　　更神奇的是，随着他不再试图挖掘回忆，心口的剧痛竟真的渐渐消散。时川无奈，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余韵绵长的剧痛摆脱出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被沈回舟紧紧抱着。好像就在刚刚剧痛难忍的时候，这家伙将他一把捞进了怀里，还哄小孩儿似的笨拙地拍着他的背。

　　这家伙……时川一边心中吐槽某人拍得一点也不舒服，一边却暗暗庆幸：还好，受伤的不是他……等等！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舍己为人的想法，不不不，这种伟大的精神可要不得，会丢命的。

　　时川胡思乱想着，感觉沈回舟搂着他的手似有些不老实，无语地推了推。手指碰到沈回舟的一瞬，时川脑子蓦地划过一道闪电，这手…这手…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之前这家伙好像就是用这手赤手空拳打退了魔物，赤！手！空！拳！

　　时川一直将沈回舟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即便他们做了离奇的梦，那个世子也只是凡人而已。光华总部办公楼那晚沈回舟就算生命危在旦夕也不曾有任何奇异之处自保。可这一次，时川深陷危机，沈回舟却疯魔一般爆发了。

　　时川此刻的感受十分新奇怪异，心头酸酸软软：这家伙…难道把我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还重……当时这家伙嘴里叫嚷什么来着？时川想着，脸颊不自觉有些烫。

　　沈回舟不知时川在想什么，只目光落在时川左边脸颊可怖的黑色纹路，早已心疼坏了：“这伤，很疼吧？你先忍一忍，我现在就给圆成师父打电话……你可是明星，要靠脸吃饭的。”

　　接着又自顾自说：“放心，就算毁容也没关系，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以后我养你就是了。”

　　时川哑然，声音有气无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贫嘴。为师用得着你养？你别再闯祸招惹稀奇古怪的东西，为师就烧高香了。不求你养活，只求你能让我多活两天。”

　　沈回舟垂眸掩去自责，再抬眸时已是满眼的郑重，握住怀中时川的手，低声一字一顿道：“我们明天就去一趟忘仙宗，既然我的拳头有用，去一趟或许也能找回些记忆。我养你，养一辈子。你是蛇，我就当养蛇专业户。你是娱乐明星，我就开文娱公司。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养着你。”

　　时川：“……”

　　虽然不想承认，但听到这话，心竟像是被一只猫儿蹭了下，软软的，痒痒的。他不自在地抽了抽手，却被沈回舟握得更紧，那掌心的温度格外烫人，一路烫进了他的心尖。

　　正在两人之间隐隐飘出名为暧昧的粉红泡泡时，门厅方向忽然响起“啪”的一声。

　　才拎着鸡汤开门进来的沈母满脸震惊，鸡汤洒了一地：“……什么？你个逆子又要养谁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