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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一章 烟花璀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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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歉倒得虽没几分诚意,但人家也说白了,是句玩笑话,画颜也就不好再计较了。余下的时间,三人又零零碎碎的聊了几句,眼看着夜色更深,连小丫头都开始犯起困来,画颜与叶尘便告别了风娘,走出了酒馆。
街上已没了先前那份热闹,大多是喝醉了的酒客,还有收拾着摊子的小贩,悠悠的往回走着。花娘亦不再叫卖,只倚在门栏上,僵着一张笑脸望着行人,希望能在这最后一时招揽到些许生意。
两人沿着河岸走,叶尘打趣她:“你明知这酒馆的饭菜并不便宜,那风娘想怕也是要从中取些利益,仍旧随她叫了桌子。真是不用你的钱,所以格外不心疼。”
“她也不是随便叫的,你没瞧那桌上都没两个荤菜么?”画颜横他一眼,“何况总之也没吃你几个钱,咱们回去算算账,我还你即是了。”
叶尘笑道:“哟,到底是自个儿开铺子赚了钱,底气就是要足些?”
画颜将腰杆挺得笔直:“那是。我只今晚不知要来这里玩,所以身上没带钱,否则我不止要叫桌子,还要多赏风娘些钱呢!”
“了不得,了不得。”叶尘附和的说了几句,脸上透着暖意,十分自然的就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今日出来这一趟,倒叫你交上了个风月场上的朋友,瞧着你是很开怀么?”
画颜只觉得从头顶传来的温度直接蔓延到了脸上,她不自觉的看往远处,“多认识个朋友,总不会是坏事。”
叶尘看着她,默默的提起嘴角:“那你先前说的也是真的?”
“什么?”
“你说,羡慕她打扮得不可方物,还能在世人面前跳舞,你觉得这样潇洒快活?”
“当然是真的,”画颜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样何尝不是一种活法?”
叶尘叹了道:“那只是人前光鲜罢了。”
“我何尝不知道她们过得不容易呢,”画颜也叹了一口气,“我真切的同情她们,但也真心的羡慕她们。也许终究是我没有体会过其中的心酸吧,比如今日,我只瞧见了风娘在台上是如何美,人们是如何为她倾倒,如果她不说,我定然想不到,她竟是连晚饭也不能做主去吃一口的。”
叶尘默然片刻,说道:“其实,你也可以。”
“可以什么?”
“若你喜欢,便像她们一样,穿明艳的衣服,化艳丽的妆容,跳支舞,或者唱小曲。”
画颜笑出声来,指着自己说:“我吗?我这样给谁看呢?给医馆的病人们看吗?”
叶尘默默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不是,只给我看。
画颜当然不知他的心思,只自顾自的走,自顾自的道:“若是以后不行医了,我便也寻一处山高水流处,只弹弹琴给人听,也可以生活的吧”
叶尘一语挑明:“你舍得不行医?”
画颜只犹豫了一瞬,便摇摇头,认真的道:“那还是罢了。我仍旧要行医治病的。”
叶尘笑而不语。
正在此时,远处的天空突然发出了一声爆响,紧接着是大朵大朵的烟花相继绽放在夜空,整个湖面也映得五光十色。
无论是花娘,还是行人,都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的走到河岸边,抬头欣赏这片刻的绚丽。有人说道:“是哪家的娘子今日要出湖演出么?”
“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只怕是哪家又新进了花魁罢?”
人们众说纷纭,叶尘这时却对着同样仰望夜空的画颜说了句:“这是唐家那小子的手笔。”
画颜有些讶的转过面来,“竟是...竟也是给月儿妹妹的生辰礼物吗?”
叶尘点点头,“他今夜下定了决心,要向月儿求婚。”
画颜闻言又惊又喜,“那么也吕大哥许了他的?”
“许了,”叶尘笑道,“整个叶府里,怕只你两个女娃娃不知道此事儿了。”
画颜一时不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喜悦,只接连说了几个“很好,极好”,过了一会儿,才真诚的说道:“我得承认,比起风娘,我还是更羡慕月儿妹妹多一些。”
叶尘想也没想,张口便道:“这有什么的,等你生辰的时候,我给你一场比这个还浩荡的阵仗作贺礼。”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惊觉不妥,这岂非含沙射影说着求婚的事么?叶尘不知作何解释,画颜更是当做没听懂,只绯红了脸,仰着个颈子看天,只怕不能将那一朵朵烟花都看穿了去。
正在此时,人潮中突然走来一人,在经过叶尘身边时低声朝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叶尘立即变了脸色。
“你在此地不要动,我一会儿便回来。”
“咦?你要去哪?”
“等我。”
面对画颜的满腹疑问,他并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只沉默的转身,一瞬便消失在暗色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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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爬满青苔的残垣,几间年久失修的破屋,大片杂乱生长的青草,白日里便是没有几人会经过的所在,到了夜里尤其阴冷。虽只隔着主河一条街,但便是这一道墙,将外面的欢愉、热情,几乎一切温暖的情绪完全隔绝了。
叶尘便是来到了这里,他几乎也被带走了所有的情绪,冷冷的看向一处:“出来。”
从阴影里缓慢走出一个男子,长得很瘦,又异常的高,整个人往那里一站,仿佛就是从黑暗里蔓延出来的一样。
“参见总舵主。”
他拘着手,弯着腰,模样虽看着很恭敬,但却让人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此人有些漫不经心。
叶尘道:“你认得我?”
“当然,”男子干枯的笑,说话的声音也很干涩,“丐帮帮主手底下最好的助力,掌管着整个帮派的命脉——六座水舵的弟兄们,皆听您一人号令,这是何等的风光。”
叶尘眉毛挑了挑,这是明面上的情报,只随便查一查,知道些也无可厚非。重要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无忧海月?”
男子搓了搓手,带着湿气的眼神往叶尘脸上瞟:“您是东方家的人...”
话刚出口,一阵杀气扑面而来,男子忙道:“您且先别动怒,我来找您,自不可能来找死是不是?您若现下动了杀心,这无忧海月的下落,那可就...嘿嘿。”
叶尘屏了气息,耐着性子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总舵主宽心,这该我知道的,我必然知道;不该我知道的,小人是一分一毫都不敢多知道,”男子说道,“世人都传,老东方家主是得了一种怪病暴毙的,却鲜少有人知晓,这症状会遗传。也即是说,您,和您的哥哥东方扉贤,都很有可能患上这个病。”
叶尘的眼瞳越来越暗。
男子浑然不觉的继续说道:“然而,您很幸运,虽不是东方家的嫡长子,也几乎从未以庶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但却身体康健,与这怪病无缘。可您的哥哥嘛...该说他是命好,还是不好呢?”
叶尘眉间一皱,只一瞬间就到了那男子跟前,几乎看不清是什么动作,那男子就扑在了地上。
叶尘一只脚踩在男子背上,像看只狗一样看着他:“你,也配议论我大哥。”
男子痛极,额间溢出几粒豆大的汗珠,却强忍着笑道:“总舵主莫气,是小人该死。不过总舵主可以听听小人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能换小的一条贱命。”
“...说。”
男子匀了匀气息,才说道:“传闻这种病,世上无人可以治,唯有以无忧海月为引,方可延长性命。无忧海月生于极北之海海底,十年方长成一簇,再取其最中心的嫩芽以做药。加之其制药方法极其复杂,稍有差池便会化作见血封喉的毒,故而三十年来,唯有医圣无崖子制成三颗。”
“无忧海月不仅有起死回生之效,更可令服用者永葆青春、功力大增、忘记忧愁,世人皆趋之若鹜,但到底,只有三颗。”
“这三颗,其一被献给了当今圣上,严丝合缝地保存在皇家宝库里;其二被无崖子的毕生挚友所盗,偷偷喂给了一个身患绝症的妙龄女子,无崖子也因此发誓再不炼制无忧海月。”
“这其三的下落呢?没人知道。无崖子已逝,随着年月飞转,人们渐渐忘记了无忧海月的存在,只当它是一个茶余饭后的江湖传说。但这究竟是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总舵主想必心里有数,否则也不可能苦寻它多年...”
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尘脚上的力道又重了些,他沉低了声音:“你的废话太多了。”
男子痛得叫出声,只觉自己的肋骨几乎要被踩断了,连忙道:“我说,我说!我知道那第三颗在哪!”
叶尘放轻了些力气,只听男子喘着粗气说道:“在,是在夏侯家。”
叶尘整个身体僵了一下,仍旧不动声色,“我凭什么相信你?”
男子虽是痛极,但却阴惨惨的笑了出来:“总舵主,我只管说,信与不信,在您。”
叶尘犹豫了许久,缓缓的将腿从那人背上拔了出来。
男子因少了那巨大的压迫,胸腔涌入大片空气,于是荒唐的咳嗽起来。
叶尘以极其嫌恶的眼神看着他,甚至到此时为止,他仍旧没有询问这男子身份的欲望,只说道:“你想要得到什么?”
男子捂着胸口,极其艰难的爬了起来,“总舵主以为呢?”
叶尘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冷冷与男子对视。
在男子看来,叶尘的眼光宛若有实质,直压得他喘不过气,再一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他的脸色比适才剧痛时还惨白几分,终究是连退了几步,才说道:“实不相瞒,自是有人命小的来传话的。至于报酬,小人亦已得到应得的那份。”
叶尘道:“是谁派你来的?”
“我不能说,”男子十分坦然的道,“您今日杀了我,我也是不能说的。不过...”
“不过?”
男子一手揪着胸口,嘴角上扬,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总舵主,与其您在这儿逼问我这样的无名小卒,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您那位女伴。您不担心,她一个弱质女子,孤身一人于深夜的河道,出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