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后人书》芒果酥和凤梨酥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待余崇光将叔虞一路送到玄庆殿外，这位新君又忽地顿住了脚步，仅迟疑了一会儿，便对余崇光道：“崇光自去练兵，尧益事宜由本王定夺。”他又转头看着杨垣，“杨垣，你与本王走一趟鸿文阁，本王想去看看黄先生怎么样了。”
　　余崇光闻言应是，走前还揶揄道：“王上可别像方才铭英宫那会儿摆威风了，内史大人看着您长大也是不容易。”叔虞气笑了，扬起手作势要赏他一个大耳刮子：“滚吧！”

　　叔虞被这么一逗，仅剩的那点儿忐忑也没了踪影，转身朝着鸿文阁去了。
　　待到了阁外便望见个人影坐在椅上，正指使几个侍从将架上的书卷逐一拿出来晒着，想必是前些时候连日阴雨书卷受了潮。杨垣进去通报，轻声对那坐着的人吩咐几句，便见黄渭湍强撑着要站起来。叔虞侧头一看，连忙快步走进去道：“都退下吧，先生不必起来，本王来看看您。”
　　黄渭湍却还是靠着扶手站起来行了个礼，冒着冷汗道：“王上，这于礼不合。”
　　叔虞见状也只得由着他，待他落了座，又叫杨垣去给他膝上盖毯子，说道：“先生苦心本王明白，尧益之事本王也有了打算。”说着，便将早朝时说法一一道来。
　　黄渭湍坐着听着，起初面上神色也并无变化，待后来面露讶然，最后又变成了浅笑。他听罢许久没有言语，叔虞也不吭声，一时那鸿文阁里只有宁静。

　　直到那微风吹着晒着的一册书卷翻了一页，黄渭湍才又站起来躬身行礼，笑叹道：“素来只听人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王上，也终是叫臣看到这一日。”
　　那书页在日头下舒展了开来，又顺着清风轻拂翻过了几张，最后一页停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就这么竖立着。
　　叔虞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杯子站起来道：“无他，本王便是来看看先生可有不妥，一会儿再宣个医丞来上药，本王这便回去了。”说完，摆摆手示意黄渭湍不必起来相送。叔虞走到门边，衣角带起的风将那书页彻底翻过，却是本民风诗集，偶瞥过一眼便看见‘长相忆’几字。他转过头，跨出门去时，又停了下轻声问道：“先生……可曾有放不下的事？”
　　只听身后黄渭湍道：“纵是一时有放不下的，也终要放下，世事如云烟。”

　　可我放不下的却有很多啊……
　　我总是担心自己并不是个明君，担心自己会把天玑带入一片荒芜炼狱。
　　我很怕自己做下错误的决断，更怕这决断会把身边人推入万丈深渊。
　　可我也怕自己做下正确的决断，因为正确也往往意味着失去、伤害、无奈、妥协。
　　我放不下的还有很多，多到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也多到我无法风轻云淡一走了之。
　　“有时候，放不下的东西多一些，也未必都是坏处。”他说，“几次来先生这里，都见你备着一壶越支银针……”叔虞又转回身来，拾起晒着的那本诗集，“……父王在世时，也并无旁的喜好，就这么一壶茶罢了。”他小心地合起书册，也不交给杨垣拿着，自揣进怀里，踏出了鸿文阁。

　　天玑伍佰叁拾六年十一月，元并二侯入玄庆，位列三公。
　　天玑伍佰叁拾六年十二月，王师入元尧。时元尧益岁罹水患，民不聊生，幸王恩浩荡，兴修水利筑堤建防，疏通河道因势利导，克水患而开东渠，灌田二千顷，时民利之，德之，赞之。
　　天玑伍佰叁拾六年十二月，尧益二侯入玄庆，齐贺腊月之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