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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第十六章
      “噼啪——!!”
      叔虞回到玄庆殿后,心中一半是火烧火燎的灼痛难耐,另一半又是燃烧殆尽的万念俱灰,刚想喝两口茶静静心,入口又觉苦不堪言,于是再忍不得,抬手便将那茶盏摔在地上。
      “王上!”杨垣见状,惊得小跑几步过来,扶着叔虞坐在椅上。
      叔虞一时难受得喘不上气,面色惨白地瘫坐着,只默默地看着杨垣命人收拾地上碎片,又端来热水湿巾给他擦拭额上冷汗。他神思恍惚地坐了会儿,轻声问道:“……杨垣,你说,本王……本王是不是……不配为王?”
      他说完,便听耳边又是一声较之先前略轻的‘噼啪’声,却是杨垣手中拾起的半个茶碗盖又掉回了地上,这回是真真正正地摔成了几瓣,再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杨垣便这么直直跪在了茶碗碎片上,趴伏在叔虞面前,肩膀不停抖动,颤声道:“王、王上……”
      叔虞并不看他,过了会儿笑了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称本王作王上,动不动就又拜又跪,可谁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呢?本王想听听你们的心里话,只怕比登天还难。”
      杨垣只跪伏着一言不发,叔虞心中凉意更甚,这时,却听隔间外有一近侍颤颤巍巍报:“王上……余、余大人求见……您看……”

      叔虞冷笑道:“他?他来做甚?也来看本王的笑话吗?”
      那近侍一步一挪地挨过来,抖着道:“王、王上息怒,余大人道,若,若王上不愿见他,他便跪在玄庆殿外……”那近侍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跪在殿外?哈,他这是想做甚?叫人以为本王迁怒于他吗?!”叔虞怒极反笑,“好一个余司马,那就让他跪着!你们若这么想跪,便都去跪着吧!”
      那近侍闻言,当真啪嗒一声跪下了,磕了几个头,又道:“王上……余大人还道,王、王上您听了这话,必定……必定不愉,他说,让属下给您带一句话,说是……说是‘两人一起想法子,总比一人快些’。”
      叔虞刚要再骂,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他说了什么?”
      “余大人说‘两人一起想法子,总比一人快些’。”那近侍瞥了眼叔虞的脸色,重复道。

      [你有什么恼心事,不如说来听听?咱们一起想法子。两人一起想法子,总比一人快些。]
      也许在那个雪天里,唯一的温暖便是身边人的体温,他们也就只得依偎在一处,看着微弱的火星在柴堆灰土中闪烁。

      叔虞沉默了会儿,看着仍跪着的两名近侍,轻声道:“你们……你们把这地上收拾了,便下去歇着吧。”
      见两人唯唯诺诺地收拾了碎茶盏,起身正要退出去时,叔虞站起来道,“等等,杨垣你自去本王私库,取那罐生肌化瘀膏。”他侧头看了眼那位近侍的膝盖处,“若是腿脚留了伤,以后还怎么伺候本王?”他说完心中更有了愧疚,不再看那位近侍,只掩面咳嗽一声,转身拂袖道,“叫余崇光进来,堂堂夏官署大司马,在殿外跪着像什么样!”
      他说完,听到两人出去吩咐了,才又转身坐下。

      过了会儿,余崇光便快步走进来,躬身行礼后笑道:“王上,听说元州侯前些时日送来一套杯盏碗碟,鎏金嵌碧的珐琅彩,请了民窑高人烧制,比官窑的看着更多了些烟火气,王上今日摔了旧茶盏,莫不是等不及要用新的了?”
      叔虞本已准备好的说辞立马没了出路,半天没憋出话来,只与面前这人大眼瞪小眼。又过了片刻,余崇光已大剌剌找了个椅子坐下了,叔虞倒是被他气笑了,摇头道:“你可真不与本王客气啊。”
      “王上,若臣再与您客气,这朝中便没有个自在人了。”余崇光坦然道,“更何况,臣今日是来与您一道想法子的,自然不能与您客气。”
      说到这个,叔虞又叹了口气:“本王……本王今日在朝堂上,确实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也不怪魏司空他们生气,是本王叫他们失望了。本王心里是明白的,这事情闹到这一步,已经没了退路,本王若不能狠下心来做个决断,这满朝文武就要与本王一同承担罪责,本王便是这天玑的罪人。只是,本王终究不明白,为何尧州侯他们会有这念头?是否因本王前些时候削弱州师兵权,对他们太过苛刻之故?又或是本王即位后哪里做得不够好,叫他们生了怨怼?否则父王在世时,为何便没有这事?是不是本王错了,才会招致这结果?”

      余崇光听了,沉思一会儿,开口道:“王上,您说的这些,臣并没有经历过,臣也不是几位州侯,恐难揣测他们的心意,如此,臣只与您说一件前不久的事吧。臣往尧州平寇,擒住那寇首后,问他可知罪,那寇首答:知罪,然不悔。”
      “他与一众流寇本是益州流民,水患后没了归处,便在益州境内乞讨度日,起初,靠州侯施粥发粮,加上路人施舍,勉强填饱肚子,虽总遭人鄙夷,但日子也就这么过着。可后来,这寇首发觉,益州境内的锦阳城官道旁有一小径,常有往来富商为求近而通行,便打起劫道的主意,那时是只劫财不伤人。”
      “头一回做这事时,他们心中不安,夜不能寐,待多了几回,他们尝到了甜头,在酒楼饭庄一掷千金,忆起往昔靠粥饼度日,越发对当下的时日难以舍弃。再往后,他们的行径被州师察觉,遂遭驱逐屠戮,他们心生愤恨,逃往尧州后更是变本加厉,因尧州边境处将士懈怠,制不住他们,这伙人便做起了劫财索命的勾当。若要问从何而起又以何为终,这寇首却答不上来,只大笑三声做了臣刀下鬼。”
      叔虞听罢,好久没有言语。
      余崇光便问道:“王上,此事要了结也容易得很,臣手起刀落罢了。只是若真算来,究竟是益州侯错了,还是尧州侯错了,或是那寇首错了?”他说着,看了下叔虞的表情,见这位新君似是听得有些发愣,叹道,“王上,身在其位,很多事便没有对错,只有结果。故此,便真能算个是非分明,臣也还是二话不说手起刀落。”

      叔虞如被钟锤敲了下,浑身一抖,又觉醍醐灌顶,先前没能想明白的,此时也一下明白了过来,点头道:“崇光看得比本王明白,本王现在去想这因果也无济于事。”他停顿了下,又道,“那依你之见,现下是否该发兵尧州?”
      余崇光点点头,又摇摇头:“王上,臣以为,冢宰与魏司空所言皆有理,现下无切实证据可以问罪尧州侯,仅凭捕风捉影之词自然要被人诟病,但若是继续等下去,怕是证据还没拿到手,那三州州师便齐聚一堂了,是以虽不能发兵,却可以围城。”
      “围城?你是说,派兵围困尧州侯所在的雁来城?”叔虞眸中一亮,道,“本王觉得,甚至都不需围城,只要假借平寇之名派兵驻扎雁来城郊,以及尧州与益州交界处几城,既能对其形成震慑,也能阻隔尧益两州,两位州侯即便知晓了也不能说什么。”
      余崇光笑道:“王上所言不错,且臣当日往尧州,对其兵力也有个估摸,尧州绝无传言中的四万精兵,怕是这四万之数,要把招安的流寇也算在内,那就已是个变数了,届时尧州侯若有异动,这些流寇愿不愿随他还未定。若日后王师围城雁来,尧州师多半会死守,借雁来城地势以待益州来援。可臣觉着,尧州侯与益州侯未必齐心,益州师必要看战局如何,以此判断是否出兵,那便不能任尧州师死守,须得速战速决拿下雁来城,益州便不战而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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