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槃》沁欣蓝

35、番外顾少杰：情到浓时恨晚遇，生死不弃等来世

　　??我回到杭州的时候，想要去找我那个很中庸的师弟。结果，上官府上人去楼空。四处打听了，才知道，他们搬到了那个刚刚建好的桐宁山庄。
　　??奇怪的是，他们都说那山庄的主人，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女人。怀着好奇心，我晚上偷偷潜到那个人们口中的山庄里。
　　??进去了很久我才发现，这是个好静的一个地方。不远处有一些亮光，我不自觉的就往那边靠近。我看见的，足够让我震撼。
　　??一个白色的人影，就站在池塘边，微风过处，将她的衣角不停地牵动。头发披散，没有任何舒服，也是随着风不停的摇曳。
　　??再近一些看，却让我觉得她的面目很模糊。我看不清她，就如同到死我都看不清我自己一般。
　　??“小姐，夜凉了，先休息吧。”我看见一个女孩子走近，但是看装扮，却不像是丫鬟。
　　??那被叫作“小姐”的女孩子轻笑：“烟怜，你就知道管我，都快和娘一样了。”没有做作的痕迹，难道就这么没有架子吗？娘？难道是枫的女人吗？我当时就摇头，枫若是成亲，杭州城应该满城都知道。
　　??“小姐，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快休息去吧，明天还有忙的事情，难道小姐是在这里想着四爷？”我心里一窒，那女孩子有心上人。我越来越觉得这女孩子有意思，却在这时，听到了那人的略带伤感的声音：“想他？我若想他，他是否会想到我呢？罢了，何必庸人自扰，我过我的日子，他做他的大事，互不相干，都不干涉。”
　　??其他的我都听不清楚了，至少我知道，她是有喜欢的人的。见她转身离开了池塘边，我便也就到处找枫的房间去了。
　　??直到很晚，我才是找到他的人影。我看见他，正好是她在为一个女孩子施针，看他下针的穴道，好像是治气虚。我推门而入，他回过头，很吃惊的望着我。我也就是淡淡的笑了下，没有说其他的话，枫也回了我个微笑，转头又开始动那些颤巍巍的针。
　　??第二天早上，我和他都从那女孩子房间里退了出来。深呼一口气，听枫讲了他和这个女孩子相遇的过程。我越听越有意思，觉得这女孩子，好象很合我的味道，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那个白衣飘飘，略带伤感的人影。会是一个人吗？我这样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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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要去街上看下，你去不去铺子，一起？”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正是那个被针灸的女孩子。果然是一个人，希望在升起的一方面，我的心里，却有了一些涟漪。
　　??我仍然是没说什么，只见那女孩子看见我，微微皱了下她美丽的眉头，调侃道：“原来大哥也有这么个绝色的朋友啊！不错不错，这站出去，肯定是我颜溟斋的金字招牌。”
　　??枫笑了出来，只怪她古灵精怪。我嬉皮笑脸的看着她：“枫，你这妹妹好玩，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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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少在一个地方待上半年以上，但是这次，我为了这个女人，我决定一直守着她了。
　　??枫说她中了蛊毒，我起先是不信的，因为这个东西，应该早就是绝了的。但是号脉的时候，我也发现了异样。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中了这阴毒的东西，竟然还能云淡风轻。我不禁佩服她的胆识和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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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尽全力，与枫解除了她身上的那枷锁。明里，她总是笑呵呵的，夜里，总看见她站在池塘边，一个人静静的站着。
　　??又是在想那个男人吧，我心里真的是为她心痛。我是怪医，所以我性格很怪，她也总说我没正形。我很喜欢让她数落我，至少我知道她在那个时候不是那么的郁郁寡欢的。
　　??偶尔一次，我发现她手腕上的疤痕，我问她怎么弄的，她笑而不答。我知道，应该是自己割了腕子才是留下了这道疤。但是话到我口里却变了味道，我记得我当时是说：不会是宁丫头自己想不开为情自杀吧！
　　??我看见她的身子是僵了一下没错的，但是下一刻，就看见她笑靥如花的看着我说：“顾少杰，你看我像是会那么想不开的人吗？”那样的她，让我觉得我刚才看见的，是因为眼花。她何至隐忍如此，何苦又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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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刚开始，我一直都怀疑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我从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所以我不曾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了。直到那次。
　　??那次，其实我是自愿跟过去的，但是在她的一些言语的刺激下，我就耍赖，就说是她逼我的。她也就随我，跟我一路吵到那山顶。
　　??到了我才知道她是想看落日，很简单的想法，很像一个孩子。只是我不知道她到底还藏着什么东西，到底是对几个人有过真心。
　　??那阵子，她和很多人都结下了仇怨。特别是她铺子对面的那家的老板，我们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偷偷跟踪我们上山，然后就是明枪暗箭，促不及防。当他们都退下了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的兵器上，是沾了毒的。心里暗叫不好，宁儿担心的眼神看来，我心里一下子就卸了防备，瘫软在她怀里。
　　??半晌，她都很镇定地为我包扎伤口，但是我发现了一件让我恨不能杀了那些人的事情。他们在兵器上涂的，竟然是如肤即溶于血的极品海棠春。那是春药，那些人的目的，原来就是…我顿时推开那丫头，她呆呆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我怎么好答？这药虽然有解，但是在夏日里，怎么能找到冬虫呢？况且，若是到了镇上，怕是会来不及了。
　　??我警告她别过来，这药的药性我还是知道些的，一碰就会是没有转圜余地的。聪明如她，已经察觉到我的异常。当我极为隐忍地说出“春药”二字的时候，她眼睛里的东西，我看不清是怒是悲还是其他。
　　??她犹豫了一下，过来抱住我，轻声在我耳边说：“我要救你！”这丫头，竟然不怕我，还说救我。我又往后退，摇头。她没有放弃，依然跟着我，靠近我。
　　??我受不了那毒药的猛烈，竟然就在那深山里要了她，她一声不吭，我知道，我伤了她，她以后一定会很恨我。
　　??但是第二天，我为她披上了外衣，背着伤痕累累的她下山时，她竟然虚弱地笑着说：“幸好我在身边，不然，你就没救了。”
　　??这样的话，这样的人，完全让我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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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桐宁山庄，我按照她的意思，悄悄地放她进了房间。正准备帮她准备沐浴的东西时，她拉住我的衣服，微笑着说：“别声张，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名节这样的看轻，我迷了理智，却没有发现她不是处子之身。当我缓过神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她是不是青楼的风尘女子。
　　??“我会娶你，宁丫头！”我坚定地说，我很少认真，但是这次，我确实是认真的。
　　??只看见她摇头：“你不能娶我，我配不上你。”这么自卑的话，在她口里说出来，让我一阵一阵地抽痛，我问过枫了，他只说宁丫头的身份很高贵，不是能按照那些迂腐规矩来规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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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约定了，所以没人再提那件事情。在我看来，她是在逃避什么，但是每当她用很清澈的眼睛很直白地看着我时，我都会瞬间停止了呼吸，她就是那么一个具有魔力的人，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对她好，对她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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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她要到京城去的时候，我就开始慌张，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这一去，一定是没有回来的时候了。一起生活几年了，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若是她不在，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有山庄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她，喜欢她都骨子里。惟独她，从来都是忽视我的爱。我故意气她，气了很多次。我想说服师娘来帮我娶到宁丫头，但是好象师娘也是觉得这样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我上了京，和她一起。心痛一丝一缕地扩散开来，她心里的人，装的东西，竟然是那些名利上的人。或许她是真的不喜欢那样的规矩，所以才到杭州。但是下圣旨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那时我才明白，她是不想嫁给那个人而已。从她和那太监的对话听来，皇上是极为的宠爱她的。
　　??眼看着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心乱如麻。她爱的是雍亲王，嫁的，却是那人的亲弟弟。她告诉我，这里的女人，没有人能如愿嫁个自己喜欢的人的，即使皇上如何宠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我想，只要她好，她活着，这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也是我继续活着的理由了。如果没有她，我怕我一点都不想在这个世上眷恋一刻。
　　??她成亲前的三个月里，我见到了很多人。印象特别深刻的，就是她口里的“祥哥哥”。我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默契，只是在我为那男人治病的时候，宁儿总是非常紧张。起初，我是真的不想医他的，宁丫头为了他竟然下跪，跪的人竟然是我，我的心被伤的厉害，她一直都知道，我最心疼她，怎么会忍受她对我下跪。我愤怒极了，不想就这样为一个毫不相识的人医病。只是她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我不得不答应。如她所知，我最紧张的，就是她的身体。
　　??她很少对我说起什么，但是那天回家之后，她什么都和我说了。每个人的相遇，相识，相知，每个过程，每个细节，都没有遗漏的全不告诉了我。
　　??正是她不把我当外人，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的问她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她每次都说：“比兄长多一点，比爱人少一点；比朋友多一点，比知己少一点。”我不知道这个的定义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总是很认真的说的话的意思是什么，她说：“这辈子没了，就等下辈子。下辈子，就和你在一起。”
　　??我想，她到底还是愿意和我一起的吧。除开那些身份，那些不能，她应该是愿意和我过一生的吧。想到这里，我心里才是有一些的温暖。
　　??她很喜欢赖在我的怀里，就因为她认为以后没有这么单纯的胸膛给她靠了。我会调侃她：“随时找我，我就可以给你靠。”她总是淡淡的摇头，然后更加的往我怀里钻：“你会被误会的，那样的结果，我们都承受不了。”我知道她担心什么，也就不与她争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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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给那人以后，她就仿佛是消失了一般。我和她约定过，她不找我，我便不能找她。她怕我惹上什么麻烦，自然是保护着我。但是我自从那时起，便坐立不安，不仅是因为见不到她，还是因为我担心她的身体。
　　??六年的时间，只是枫的夫人，也就是宁丫头原来的丫鬟，她在带给我她的消息。至少我能知道她还安好，这样，也就足够了。
　　??那个男人带兵出征了，她才是出了她的那个四方天地，重新接手了颜溟斋的生意。我又能见到她了，她总是在仁善堂一待就是一早上，她不想耽误我，总劝我娶妻。她也很直白的告诉我，其实她是不愿意看见我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那么好，就当是奖励我这么些年对她的痴情吧，她能如是说，就够我高兴很长一段时间了。
　　??康熙六十一年的时候，那是我和她真正绝望的时候。她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她又会旧病复发，知觉让我感觉到，肯定与即位的那人有关，因为烟怜嫂子将她送来的时候，说她们是直接从宫里过来。
　　??她时日不多，我人也越恍惚。见到她，还会有笑脸，没见到她，或者她在昏睡，我便呆呆地看着天，想要问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雍正二年八月，她从那皇陵边搬了出来。她谁也不要，只想要自己一个人走到最后。我坚持要留在她的身边，她没那么多的力气阻止我，也就放任我去了。
　　??我整日陪着她，她也总是对我笑着。只是那笑里，让我觉得绝望，觉得她是在等什么。
　　??八月十五，月圆人圆。她无力地说：“如果我早一些明白对你是怎样的感情，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我问她为什么，她对我第一次笑得那么的灿烂：“我发现，我有些爱你了。这些年，最开心的，就是遇上了你。”
　　??只是这一句话，我顿时就泪留满面。十几年的感情，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了。只是，上天对我们很不公平，为什么要到她这么虚弱的时候才告诉我，竟然连一天的相守也做不到。
　　??我轻抱起她，在她耳边说：“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有下辈子，你会和我在一起。”
　　??她轻笑着点头，然而，那笑如昙花一现，瞬间就消失了。苍白的脸，衬着她那乌黑的长发，是那么的让人心疼。三天，我整整对着她的尸体三天。我不敢相信，一个我最珍视的人，竟然就这样在我的眼前逝去了。
　　??她很早就说过，想要到杭州去，她喜欢那边，所以让我们将她火化，然后将骨灰撒于西湖中。她说，那才是自由。她不想身上背着爱新觉罗家女人的身份去，所以才求了皇上将她除名。她说，今后见不到那些对她真心的人了，她舍不得，但是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的死而伤心。她说，最后悔的，就是进京，最无奈的，就是爱上了那个人，最心痛的，就是伤害了她的丈夫，最开心的，就是遇上了我。
　　??火化的时候，我没有去。不是因为我不想去，而是她的丈夫得了允许，到这里来找她。可惜，人去楼空，剩下的，就只有我了。
　　??他呆呆的看着我，问我她的情况。我能回答什么，我也想她，非常想。她是在我眼前没的，就在我的眼前。
　　??那一次，我和那个男人一起痛哭流涕，一起想着那丫头的事情。他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们都在说。一杯一杯的酒下了肚，意识慢慢地也变得模糊了，直到第二天，那男人也是晃晃忽忽地离开的。我知道，那男人也是真的爱她，但是爱里多了一分占有，多了一分嫉妒。不纯粹的爱，这个是宁丫头对我讲的。他的丈夫对她的感情，不够纯粹。
　　??我一路上抱着她的骨灰盒，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我就觉得她还在我的身边，真的在。我总能看见她对我笑，对我说她有些爱我了。枫说我着了魔，我确实是着魔了，真的着了她的魔。枫说，他们也伤心，认识了宁丫头快二十年了，但是宁丫头肯定是不愿意我们为了她的离开而伤心的。但是我没有伤心啊，我真的没有，我只知道，她在一个地方等着我，她说过，要和我一起的。
　　??到杭州以后，我遍一趟一趟地往净慈寺跑，我就只是坐在那颗树下。她在那里埋了一个夜明珠，是半夜的时候去的，我跟着她。她一边埋的时候，还一边说：“这珠子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往后啊，我和京城没了联系，自然就和这珠子没联系了。要是实在没钱了，咱们就把它挖了出来，节省点，吃十好几年也是没问题的。”等全部都埋好了，她还恶狠狠地警告我：“这珠子只能我自己挖，你想都别想啊。这钱当然当了也归我了，哈哈！”那时的她，笑起来，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圣洁。
　　??只是她就这么走了，带着我们的秘密走了。她是我的人，真真的是我的人，她救的是我的人，沦陷的，却是我的心，我的一生。
　　??一生一代一双人，这辈子我们注定无缘，我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永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