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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凡间有云:贪杯误事。到了司命星君这里却是贪杯惹事。
      要说此话何来,还须从天庭一年一度的蟠桃宴说起。

      九重天上,蟠桃宴后。众仙散去,只剩那些贪酒的醉仙,三三两两的歪斜在案旁。

      几壶桃花酒下肚,喝的司命嘴歪眼斜,两脚直抖,满脸痴笑,这桃花酿是个酒中极品,对于最爱桃花酿的司命来说,好比那猫见鱼儿,自是两眼放光,大开肚肠。定要喝的走路时肚里的桃花酿也跟着晃的叮当响才算完。要知道,王母娘娘可不是个大度的,这桃花酿只在她三月三日生辰之时举办的蟠桃宴上才能喝到。是以司命在宴会上喝了个脑满肚肥还不够,临走时还顺走了两壶。

      却不巧她顺酒的时候,被卯日星君瞧个正着,司命本想顺的毫无痕迹,天衣无缝的,只可惜这醉了的手脚不停使唤,伸手,拿酒,装兜,都被那卯日星君看的真真切切。

      只见卯日星君,一副翩翩然的模样飘了过来,低声对着她耳朵道:“常听西王母说,近年来众仙的酒量见长,每逢蟠桃宴总要喝去她大半的桃花酿,在如此下去,却是不敢再办这蟠桃宴了,却不想不是这众仙酒量见长,却是司命星君你酒量渐长,连这胆量也渐长啊。”

      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听得司命一阵头皮发紧,呵呵干笑两声,讨好道:“卯日星君你误会了,我只是看这酒壶有些灰尘,想着不好白喝西王母的桃花酿,遂拿我的衣服给她擦擦酒壶而已,我现在就把酒壶拿出来。”将两壶桃花酿摆回案上,司命一脸狠心割爱,痛不欲生的模样,放下的时候手还抖了两抖。

      卯日星君看的心里一阵好笑,却也不拆穿她,附身对司命悄声道:“你帮我做件事,我就不同西王母说你偷她的桃花酿,这两壶桃花酿你也可带走,我只当没看见。可好?”

      卯日星君的脸近在咫尺,黝黑的瞳孔,闪着水泽,长长的睫毛似要扫到司命的脸上,温润的呼吸吹得司命汗毛都要立起来,没有任何思索,司命好看的红唇中一个好字就蹦了出来。

      卯日星君满意一笑,直起身,施施然转身道:“此处说话不便,到你府中去吧。”

      司命心想能留住这两壶酒自是再好不过了,不就办件事嘛,只要不触犯天条做什么都可以,此时听卯日星君要到自己府中,便赶紧上前带路。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的想起差点忘了她的宝贝桃花酿,又歪歪斜斜的扭了回来,将案上的两壶桃花酿装进了怀里,这才又歪歪扭扭的走了出去。

      卯日星君瞧她那醉醺醺,连路也走不稳的模样,暗暗的叹了口气,将司命唤停,司命赶紧转过身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他,似是生怕他反悔似的,伸手揽了司命的腰,无奈道:“一个女儿家,竟如此贪杯,我府中有一片桃林,每年会酿许多桃花酿,你若想喝,日后便只管找我去要。”随即捻了一个诀,转瞬便到了司命府中。

      无暇理会卯日星君放在腰上的手,司命只听到了卯日星君说他府上每年会酿许多的桃花酿,日后的桃花酿有了着落,司命大喜,赶紧高兴讨好道:“没想到星君你也喜欢喝桃花酿啊,真是幸会啊幸会,知己啊知己。”

      卯日星君扫了一眼司命堆满了笑的脸,淡淡道:“我不喜欢喝桃花酿。”
      “咦?那你为何每年要酿许多桃花酿?”司命不解。
      拿开放在司命腰上的手,卯日星君径自走进司命府中,只留下淡淡轻轻的声音随风飘来:“因为有人喜欢喝,可这傻瓜,却从不向我要。”

      酒意上头,司命有些听不清卯日星君的话,更想不通卯日星君说的什么,只用力拍拍因酒力涨满红晕的脸,使自己清醒一些,她可不能睡,这桃花酿后劲重,她这一睡没个几日是醒不了的,在瞧着卯日星君赶上府的模样,似是要立刻办的急事,需得把这位大神打发了才能睡个安稳觉,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醒醒神,司命龇牙咧嘴的踉跄跟上前:“星君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尽管说与我,我一定尽心尽力而为。”

      卯日星君没有理她,而是一路走到司命的屋中,坐在司命平时写命格的案旁,伸手拿了一张命格随意看了看,又随手放了回去,如此这般看了四五张之后对跟在身后,才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司命道:“我要你帮我写张命格。”

      “哦。。啊?”司命浑噩的脑袋被卯日星君这句话一激,顿时清醒不少。

      “星君要命格做甚?您要要下凡去?”要知道,神仙之命由天定,司命写的命格只能左右凡人,对神仙来说不过废纸一张而已。“星君是要历劫飞升?还是准备要到凡间体验一遭?不管怎么样,因为下凡历劫,历练改变自己本身命格的神仙有许多,搞不好还会误入魔道,这不是小事,您要慎思啊!”

      只一句话就招来了司命这一顿好问好说,又暗暗的叹口气,卯日星君将歪斜一旁喋喋不休的司命拉到案前坐下:“不是给我写的,是给太白星君和我府中掌管桃林的小桃花仙写的。”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司命,卯日星君接着道:“你知晓我府中的小桃花仙喜欢太白星君吧?”

      “知道,知道”司命连连点头,咂嘴叹道:“那小桃花仙四处追着太白星君求爱的事全天宫都知道。”

      可不是全天宫都知道嘛,这小桃花仙追太白星君都追了两百年了,只要有太白星君在的地方就有小桃花的身影,虽说小桃花是卯日星君府中的人,却整日待在太白星君的府中,卯日星君府上甚少回去。

      可是虽说小桃花使尽各种手段勾引,示爱太白星君,太白星君却始终不为所动,对待小桃花一直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两百年来太白星君对小桃花唯一的改变就是,对于常驻太白星君府中的小桃花不再驱赶了,那也是因为无论怎么赶她也赶不走,太白星君赶累了便不再管她,任小桃花仙自己疯去了。

      不知卯日星君为何提他二人,司命一脸疑惑的盯着他瞧。

      “命格便是给他们写的。”卯日星君解释道。

      “他们近日竟要下凡去么?我怎么不知?”

      卯日星君淡淡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司命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丝光彩透着狡黠的意味,果不然,就听卯日星君好听的嗓音飘来:“你自然不知道,让她们下凡也是我临时决定的。”

      司命大惊:“这如何做的?太白星君会听你的话么?”

      “我自有办法,你只需按我说的给他二人写命格便可。”既是卯日星君如此胸有成竹,司命便不在多问。

      “命格中要让太白星君对小桃花有刻骨之爱,却又让小桃花早早死去,让太白星君自此活在求而不得,愧疚,思念,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困境中度过余生。”

      卯日星君最后说的几个词让司命吓得一阵心慌慌,暗道原是要给他府中人雪耻出气啊,方法可真够狠的,虽说命格上应得是转世投胎后的经历,可待肉体凡胎死去,当初的种种感情还是会牢牢记得的。幸亏不是自己得罪了这尊大神,太白星君真是可怜。嘴上却说的是:“明白明白,我现在就写给您瞧瞧是否合适。”

      见卯日星君点了头,司命拿起笔一顿添油加醋,将给小桃花和太白星君的命格写了出来。卯日星君拿过来一瞧,顿时露出满意的模样:“甚好,不愧是司命星君,话本子都没你写的命格精彩,就用这个吧。”

      得到了卯日星君的肯定,司命高高兴兴将两人的命格放入司命簿中,一旦两人下凡转世,命格中的命理便会立刻现在二人身上。

      送卯日星君出府,司命还不忘说上两句好话:“星君真是仁义,只要他们下凡便算是为小桃花报了太白星君两百年的冷眼委屈之仇啦。”

      司命说这话,本是想讨好卯日星君,并想一会儿顺带提醒他别忘了答应她的桃花酿,她可是会经常去要的,却不想卯日星君忽然转身停下来,定定瞧着她,眼里闪过她不明白的情愫,声音微哑道:“总不能让我府中人都受这求而不得的苦。你说呢?”

      嗯?府中人都受求而不得的苦?司命不懂卯日星君这话是何意,她只知道小桃花对太白星君穷追不舍,卯日星君府中还有谁动了情?司命想不通卯日星君为何问她这个,但秉着决不可得罪抓着自己把柄的人的原则,司命还是堆起满脸笑,点头哈腰道:“是是是,仙君说的没错,您可真是体恤下属,善解人意,小桃花仙能生在你的府中,真是大幸啊。”

      司命又是一顿溜须拍马,想着这回总能把卯日星君哄高兴了。却不想卯日星君听完她的话非但没高兴起来,反而眉头微皱,冷哼一声:“大幸?可有的人就是不想要这大幸。躲着都来不及。”

      一句话又说的司命云里雾里不明不白,一时挠着脑袋站在原地不知怎么跟话,正踌躇怎么跟这大神道别之际,又听头顶传来他清冷的嗓音:“你同我一起去找小桃花,将她骗下凡。”

      这酒后酣睡看来一时半会是睡不得了,无奈的在心里跺跺脚,司命强打起精神问道:“如何骗?”

      “一会儿见着小桃花我说什么你就跟着添枝生节的附和就是,你如此擅长这个,有你在肯定能把小桃花骗下凡。”
      “。。。”

      小桃花仙桃晳这日又早早的来到了太白星君的道德宫中,丹房,药房,寝室,后山竹林,一路找过去,始终没发现太白星君的身影,气得她小嘴一撅,又委屈又无奈,心想定是太白星君又躲着她呢,她与太白星君的法力相差实在悬殊,太白星君只要隐藏了踪迹,她如何能找得到。

      桃晳在道德宫中四处转悠着,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太白星君的什么蛛丝马迹,正巧看着道德宫中小仙使青桐拿着一摞天书不知要往哪里去,桃晳赶紧跑上前,一把抢过大部分天书抱在怀中,讨好殷勤道:“青桐哥哥这是要往哪里去,我帮你搬过去。”

      青桐一瞧桃晳的那副样子,便知桃晳定是又找不到他家星君前来打探消息了,虽是很久以前星君便说过不可把他的行踪透露给这小桃花仙,奈何这小桃花仙桃晳嘴甜手勤,忒会哄人,招的宫中人人喜欢,大家便私下里常常把星君的行踪透露给桃晳,两百年的光阴,倒让桃晳与道德宫中的人结下了不浅的情分,青桐将桃晳手里的天书拿回来,好心道:“不用你帮,就几步远,这些书星君不常看我给他换个屋子存放,瞧你这样子,怕是又找不到星君了吧?”

      桃晳嘿嘿两声一点被人揭穿的尴尬都没有,“是呀,青桐哥哥能告诉我你家星君去哪里了么,我四处找不到他。”

      “你在这宫中如何能找得到他,东海太子今日一早便急急地来请了星君去东海,想是有什么急事,怕是一时间回不来。”’

      东海在凡间,她又不能跟去,她家星君是严令禁止她私自下凡的。即是急事,怕是得耗些时间,桃晳失望的蔫头耷脑下来,今日怕是见不到太白星君了,但转念一想,太白星君并不是躲着自己,桃晳又开心起来,同青桐说了几箩筐好话,便开开心心回了卯日星君府上,去照看桃花林了,卯日星君对这片桃花林宝贝的很,桃晳也是尽心尽力的打理着,她每日都是在桃花林和道德宫之间来回穿梭往返。

      桃花林中常年无人,只卯日星君暇时常来小坐,今日桃晳一回桃花林便见林中站着一对璧人,男的自是自家的卯日星君,定睛一看那女的,桃晳心里一阵欢喜,那不正是自家星君心心念念的司命星君吗!

      一阵微风袭来,司命只觉得那风似要扑到怀里,桃晳便在这微风中现身,仰着明晃晃的小脸,笑嘻嘻的凑到司命脸前,吓得司命赶紧后退两步。却还是听到桃晳软糯糯带着明显欢喜声音仿佛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见过星君,见过司命星君。”

      卯日星君摇摇头上前把努力前倾身体贴在司命身上的桃晳拉开一段距离,隔开桃晳对司命极尽打量的眼神。轻咳一声道:“桃晳,你来的正好。我有话对你说。”

      桃晳心里一阵激动,莫不是星君把司命星君追到手了?要把这欢天喜地的事告诉她?若是那样就太好了,她家星君就再也不用跑到这桃林里喝闷酒啦,也不用抱着个酒壶喊司命了。想到这里,桃晳语气也欢快起来:“星君请说,我听着呢。”

      瞧着桃晳这幅欢欢喜喜的模样,司命心里一阵叹气,卯日星君其实不必为这小桃花仙出谋划策的,他不出手他府中这小桃花仙也整日开心的很。

      卯日星君努力摆出一副为难忧愁的模样,严肃道:“桃晳,我今日算得你有大劫将至,恐有灰飞烟灭的危险。”

      此话一出桃晳脸色煞白,愣在当场,她只是个小桃花仙,她什么坏事都没干,怎么会有这种事降到她身上。可她家星君又不会骗她。她还没有活够,她还想想照看桃林,她还想看日出日落,她还舍不得离开太白星君,不知所措的桃晳,话语中已带有明显的哭腔:“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星君救我,我不想死,我更不想灰飞烟灭。”

      嗯,很好,桃晳跟他想的一样好骗。卯日星君心里一阵满意,嘴里却说道:“今日我请司命星君过来就是为了商议你的渡劫之事,对于此事我们已有了一个对策,化大为小,便是用多个小劫来顶化你的大劫,鉴于你修行时日尚短,即使是小劫也会对你的身体有不少的损害,最好的方法便是你投胎下凡历劫,用肉体凡胎替你挡劫。”

      “嗯嗯,如此才是万全之法,你下凡的事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当务之急便是你需赶紧下凡投胎。”司命赶紧再一旁帮腔,得来卯日星君赞许的一瞥,撩得司命心中一阵欢喜。

      可以不用灰飞烟灭桃晳自是高兴,只是需要下凡去,既是劫数,那她在凡间的日子必不好受,桃晳有些害怕,且她还想同太白星君去道个别,好让他别在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忘了自己,可是太白星君还不知何时回来,自己下凡投胎又是个急事,在问司命是否能在等等,司命说坚决不可后,桃晳只有无奈的跟着司命星君去了司命府中。

      在桃林中时,卯日星君同司命说桃晳最是经不得酒,沾杯就醉,是以司命打着给桃晳壮胆的幌子给桃晳灌了一大杯酒。果不然,桃晳立刻就昏昏然就睡过去了。

      司命将桃晳带到房中睡下,这么一大杯酒没个三五日怕是醒不了了。司命松了一口气自房中走出,念了个诀告知卯日星君一切都很妥当。

      这卯日星君还真是个谨慎的性子,怕太白星君不念旧情,不肯下凡去找小桃花仙,便使个计,让这小桃花仙睡上个三五日,等太白星君下了凡去寻小桃花仙时在让小桃花仙下去与他一同应那命格。

      事情总算暂完,司命一头扎进锦被中,瞌睡连连,命格也写了,人也骗来了,接下来应该用不到自己了吧,无力再想,顷刻间司命便沉睡过去。

      东海鲛人作乱,战火四起,此次不同往日,这批鲛人似是受过熬练,法力大涨,身形矫健,常趁东海军将不备偷袭作乱,一被发现便迅速钻进海底逃走,抓不到,打不着,东海龙王着急无奈,便派了东海太子上天宫找了太白星君为东海画下护海大阵,此阵只能进不能出,准备在此阵里绞杀作乱的鲛人。太白星君自辰时前去,直到月上中天才得以事成回宫。

      虽此时桃晳还昏睡在司命府中,太白星君却并没发现不妥,桃晳虽是小花仙,却也是要睡觉的,不会百日黑夜的缠着他。

      可是过了两日还未见桃晳出现在道德宫中,太白星君就有些坐不住了,两百年来桃晳都是一日不差的紧跟着他,任他怎么驱赶,冷眼相对,都不曾缺席过一日,如此两日不见身影着实可疑,问了宫中的仙使,都说这两日也未见过她,只说她两日前找过他,知晓他去了东海便走了。

      太白星君本想不去管这小桃花仙,她不在自己终于可以清净几日,这小桃花仙在道德宫时总是喋喋不休,有着说不完的话,时时刻刻跟着自己,贴着自己,可半天还未过,他便觉得越来越不对,心也有些慌乱,定然是出事了,不然这小桃花仙怎么会不来了。

      心中的不安搅得他静不了神,太白星君决定在他变得更不正常前去找找这小桃花仙。伸手拈了个诀,转瞬间便到了卯日星君府中的桃花林。甫一落地还未来得及寻找,便见卯日星君悠悠然从桃花树下转出来,一脸疑问的道:“不知太白星君到我府中有何缘故。”

      太白星君本想自己偷偷的找找小桃花仙,谁知这卯日星君竟跟知道他会来似的,刚好跟自己撞个正着,但心中的担忧扰得他无心去细想其中蹊跷,只有些急切有些生硬的道:“你府中的小桃花仙以前日日待在我道德宫,近日却不见了踪影,我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特来告知一下。”

      “哦,你说桃晳呀”卯日星君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对桃晳动了情,才两日便坐不住了,再瞧太白星君脸上不似作假的焦急,更是心安。“有劳太白星君挂心了,她无事,我不过是托司命把她送下凡了。”

      “下凡?”

      瞧着太白星君眉头间紧紧的疙瘩,卯日星君心里一阵舒爽,却摆出一副无奈叹息的样子:“星君有所不知,桃晳本是我府中桃林所育,近日桃林出现异样,竟有多棵树腐烂化灰,我算了一下,她竟是有大劫将至,此劫攸关生死,不可马虎,我托司命送她下凡应劫去了,如此一去,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

      此话一出太白星君不仅眉头皱的紧紧的,连脸也冷峻了起来,握着拳在原地站了足足有半刻钟时间,才冷硬着声音道:“既是如此。我便先告辞了。”说完不待卯日星君回话便转瞬去了。

      当天午后,司命便拖信给卯日星君,太白星君托她寻着桃晳的投胎之处,下凡帮桃晳渡劫去了。

      两日之后桃晳酒醉醒来,司命一碗孟婆汤灌进了桃晳的喉中,将桃晳送到了太白星君转世投胎之处,自此两人的命格便应在了二人身上。

      司命写命格写了有几千年了,虽是那日匆匆写成的命格,却磨得凡间二人极尽呕心沥血。

      转世下凡的太白星君生在了普通的农家,名唤李魁,家中兄妹三人,最小的妹妹出生后几年便没了父亲。而邻居家的小姑娘便是晚他两天下凡是以小他两岁的桃晳。名唤路棠,出生便没了娘亲。

      李魁生着一副敢说敢做,鲁莽又执拗的性子,除了他娘和路棠的话,无论旁人对他如何威逼利诱,只要是他不认同的,他绝不附和。李魁听他娘的话自是出于孝心,李魁听路棠的话却是因为他的一对弟妹的命皆是路棠所救。

      李魁与路棠两家相依为伴,四周并无其他人家。只因他们二人的爹都是村里的猎户,为了方便打猎,当初便相约把家一同建在了离村较远的山脚下。却说这日李魁跟着路棠的爹去了山中打猎,李逵的娘也去了村中找些绣活干,只剩路棠与李魁的一双弟妹在家。

      李母早早便做了早饭,走时在锅底特意插着柴火温着饭,好让一双儿女起床时能吃上口热饭。临走时还特意嘱托路棠照看一下他们,路棠自是欣然应下。

      李母放心的去了村里,路棠在李魁家中等了一会,瞧着这两个小家伙还早的醒来,又想着家里快没柴了,便到附近的山沟里找了一些枯枝落叶拉回家,惦记着两个小家伙,路棠只去了不久便往回走。哪知刚走近家中,便发现李魁家冒出了滚滚浓烟,火苗一股一股的往上窜,吓得路棠一把丢掉手中的柴草往李魁家冲去,这起火的缘由便是李母那一把温饭的柴火了,柴火插进锅底时没有完全的放进去,锅底的火顺着柴火蔓延出来,点着了锅旁的柴火堆,自此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火势不小,路棠此时可没心思想这些,李魁的一双弟妹还在屋里,可万万不能出什么事。大火燃上了木门,路棠不管不顾的一把推开闯进门去,火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路棠急急忙忙的朝哭声冲过去,一把撞开火星四溅的木门,便瞧见李魁的弟妹紧缩在墙角大声哭泣,不时被烟呛得直咳,李魁的弟妹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对于只有十二的路棠来说如何能一下抱得动两个人,无奈之下只有一个一个的救,将三人的口鼻蒙上从身上临时撕下的布条,路棠如此往复火海两次,才将李魁的一双弟妹救出。

      李魁的弟妹得救了,除了身上有些许烧伤之外并没大碍。路棠却因两次反复火海,劳累之下大口呼吸之间吸进了许多烟尘,从此落下了肺疾。

      李魁感念路棠对其弟妹的救命之恩,为路棠自此染上的肺疾而愧疚,再加上二人自小一处长大,情分深厚,当年便与路棠定了亲事。

      要说如此下去两人结亲生子,便也是美满的一生,却不想司命在李魁处埋了大手笔。

      李魁成年之际,国家战乱四起,李魁被招兵边关,此时路棠的父亲已去,李母为让李魁放心当兵,不必操心自己和路棠,便主持两人拜了堂成亲,自此路棠便真正和李家人成了自家人。

      新婚就要久别,路棠与李魁自是恋恋不舍的很,但耐不住国命官令,李魁不得不在成亲的七日后随着大军去了边关。

      路棠与李母相互照顾相互扶持,抚养李魁的一双弟妹,虽日子清苦但也过得安稳,只是担心边关的李魁,终日胆战心惊的怕有什么坏消息传来。

      再说李魁,他自小跟着父亲和路棠的父亲上山打猎,练得一手好弓箭,长得一身结实体魄,军营中一磨练,便犹如宝刀开鞘,四年下来军功累累,竟得了个副将的职位。又是一年流过,两国都被战争拖得精疲力尽,急需休养生息,无奈之下两国签了停战协议,十年内互不侵犯。

      虽是如此皇帝却并不放心邻国,担心对方出尔反尔,趁其不备来偷袭,便不许大军回朝,命令大军就地建城,全国的粮财物不停地运往边境。并准许大军家属亲人,前去驻边的城池居住,每人补贴二两的迁置费,终于能与李魁相聚,路棠与李母高高兴兴的领了迁置费,买了辆马车带着两个小儿去了边疆。

      四年多未见,路棠与李魁两人均改变了不少,李魁在战场的操练下,脸上身上多了几道疤,整个人坚毅了许多,路棠在日日的家务操持中磨粗了双手,却愈发淑惠温婉,唯一不变的便是二人深爱对方的心,久别重逢的二人紧拥相泣,看的边疆战士,一个懵似一个,他们铁血钢骨的将军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李魁身为副将,自是待遇不错,四进四出的大宅院,每年千石的俸禄,路棠算是再不用过粗茶淡饭的苦日子了,李魁疼爱路棠,派了四个丫鬟前前后后的照顾着,不让路棠受半分委屈,两人过得甚是柔情蜜意。奈何好景不长,路棠便又从蜜罐掉到了冰窟里。

      那日路棠带着丫鬟上街采买布料给李魁做新衣裳,却被一个女子请去楼上谈话,路棠不认识那女子,只是人家非让她上去,她便老老实实跟着去了。这女子不是别人,却正是西平侯的长女,被皇上加封公主称号的安平公主。安平自四年前战起之时,便在这边关了,她是不输男子的巾帼英雄,到战场上也是实打实来杀敌的。皇帝欣赏她的勇气和果敢才赐她公主称号。

      安平在这战场上的四年是一步步看着李魁从一个小卒爬上副将的位置的,当然,李魁能升的这么快与安平有不少干系,四年的光阴,足以让一个女子爱上一个人,并且爱的死心塌地了。安平一直知道李魁有妻子的,她不在乎,不管李魁的妻子是谁,日后都会变成她安平,只有她才配得上他。今日再一瞧路棠这幅资质平庸,说话行事谨慎小心的模样,更是瞧不上,顿时连客气都懒得客气,直截了当的一句:“你自请下堂吧。”

      路棠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何意,只柔柔弱弱的道:“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识得姑娘。”

      安平瞧她这幅小女儿姿态,心中鄙弃,口中语气更是冰冷:“没有认错,你是李副将之妻,我是安平公主,虽你不认得我,我却知道你,我今日只是来告知你一声,如果你不想落得个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的下场,便在十日内自请下堂去。”

      路棠不知安平公主是何人,但既然是公主,必是身份高贵的皇亲国戚,却不想今日竟被这样的人口出恶言予以要挟,路棠觉得她荒唐的很,又被她的话激怒,路棠唰的站起身没好气道:“凭你是谁,也没有资格让我下堂我就下堂,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你,你真是荒唐,可笑!”

      看到路棠被激怒,安平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只抬眼冷冷盯着路棠:“你配不上他,便该下堂让给她人,我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你以前救过他的弟妹,他心里敬重感激你,必是不肯休了你,但你也要为他想想,他有你这样一个妻子,日后能有什么出息,你若爱他,为了他好,便该让出他才是。”

      路棠觉得她满嘴胡言乱语,她不想听这些胡话,转身便往外走去,她不想理会这个傲慢无礼的疯女人。她只要跟李魁保持现状就好,她们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不需要再升什么官,她相信李魁必定也是这样想的。

      李魁自是不会在乎什么荣华富贵,青云仕途,只要能与路棠,母亲弟妹相守他就满意的很了,路棠知晓李魁的心意,便不去理会安平的话,十日过去,相安无事,又是十日,依旧安稳,就在路棠要舒一口气的时候,李魁的弟弟李兆却忽然惹了祸事,李兆在学堂中与人起了冲突,争执间竟将前来玩耍的丞相的小儿子的眼睛捅瞎了。丞相气急暴怒,将李兆抓进了监牢不许任何人探看。

      李魁为了李兆的事四处奔走,奈何他一个副将,如何拗得过丞相这个大腿,六七日过去了愣是连李兆的面都没见着。

      李兆性格温和有礼如何能做出捅瞎人眼睛的鲁莽事,路棠想来想去也就是安平公主下的手了,当初与安平见过一面后,路棠便将她细细打听了一番,她知道安平的势力有多大,也想通了这是安平在给她施以颜色。李魁为了李兆四处奔走,李母为了李兆日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生怕李兆在狱中受刑遭难。这些路棠最爱的人,此时都在安平的怒火中受着煎熬,让他们遭罪比让路棠自己遭罪都难受。安平不愧是在勾心斗角的宫门中长大的,只一个手段便让路棠服软让步。

      时隔二十几日再见到安平,她仍是那副高高在上,冷傲高倨的模样。路棠却只剩是不得不低头的模样:“你将李兆放出来吧,我答应你,我会自己下堂,只是你需要给我些时间,我需得计划一下,李魁不会轻易放我走的,我怕他会有疑心。”

      “多久?”仍是那副冰冷冷的嗓音。

      “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必定离开他。且不会让他有任何疑心。”

      “好。记住你说的话。”达到目的的安平施施然转身离去。只剩路棠自己一人蜷缩在原地,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中无助绝望的哭泣。

      三日后李兆被放了出来,虽是受了不少刑责,还好并未真的伤到要害之处。路棠知道这是安平对她的警戒,下一次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为了保护她爱的人,路棠必须离开李魁,可是离开李魁她又能去哪里呢,举目四望,哪里是她的归处,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李家人了,她如今无父无母,无兄无妹,孑然一身,能走的也只有那条路了。

      边关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草场和碎石。西山便有大片草场,也有大片的碎石滩,路棠便选了那里做自己的归处。一日天清气朗,路棠便嚷着要李魁带她去西山学骑马,李魁对她向来是唯命是从,当下便携朋带友,套了马车带着路棠和弟妹去西山骑马。

      一行人来到西山后,李魁先是骑着马带着路棠转了两圈,又挑了一匹最温顺的马,将路棠扶上去,自己在前方牵着转了几圈,待瞧着路棠有些熟悉了,才细细的叮嘱一番,让她自己骑一下,路棠学的很快,马儿也很听话,路棠让它往哪它便往哪跑。

      李魁瞧着放心了,便要同兄弟们喝酒,刚一转身,却听路棠唤自己,李魁赶紧转过身来,却见路棠骑着马一路小跑过来,已是甚是顺溜的模样。

      “棠儿,怎么了?”李魁问道。

      路棠努力笑道:“没什么,只是开心,就想叫叫你。”虽是心中万般不舍,万般难过,她也只能笑着对李魁说一些无所谓的话。

      李魁微微一笑,他家小娘子惯会撒娇讨人欢喜,伸手将路棠鬓边的碎发别好,李魁打马转身喊道:“我先去喝几杯,棠儿你先转着,莫要跑远了,一会儿我来接你。”
      “好。”声音极度哽咽,她只能说出这个字,路棠也打马转身与李魁背道而驰,这一别便是永生,如何再接的?

      瞧着李魁跑远,坐下与兄弟们杯盏相接,路棠满面泪痕,永别了,永别了,此生再不得相见,李魁你要保重,保重,在心底喊了无数遍后,路棠开始了一场自己对自己的谋杀。

      她先尽量驱马远离李魁众人,待接近碎石滩时,便拿出了早已磨好的细针,这是路棠私下里偷偷去银匠那里定做的,十寸左右的长短,细如毛发,足以插入马匹脖颈,令其痛苦受惊,却不见伤痕。路棠温柔的抚摸着马颈,低低呜咽道:“马儿,对不起了,我也不想这样的,你帮我一把,只有我离开,大家才有安稳日子过,我没办法了,没办法了。”边说边把细针插入马颈中。马儿吃痛受惊,长长嘶鸣一声便驮着路棠超碎石滩狂奔起来。

      远处的李魁远远地听到了这声嘶鸣,吓得赶紧打马狂奔而来,可受惊的马儿跑的如此迅速,转眼间路棠就被马驼到了碎石滩上。

      李魁在身后狂喊让路棠抓紧,嘶吼随着风声传到路棠耳中,惹得路棠一阵紧似一阵的落泪,她不敢抓紧,安平公主不让她抓紧,眼看李魁离自己越来越近,路棠不得已放开了抓住马匹的手,身子像落叶一样飞出去,头碰碎石,血花四溅,在这片灰褐色的碎石滩上显出了极尽妖冶的颜色。身后的李魁疯了一样的大喊,路棠都听不到了。她又成了那个九重天上对太白星君穷追不舍得小桃花仙。

      李魁打马跑在路棠身处,不管不顾从马背上跳下,好似腿脚上被乱石撞破的皮肉不是自己的似的。他似不相信竟会发生这么骇人的一幕,抱起路棠愣了片刻,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声声椎心,句句泣血。不仅将变成本身在旁看着的桃晳吓了一跳,更把在九重天上司命宫中轮回镜后偷看的司命星君和卯日星君吓得一哆嗦。

      司命转过头有些瑟缩的对卯日星君道:“你说,太白星君若是知晓了他经历的这些事都是我写的命格所致,会不会找我算账啊?”

      卯日星君认真思索片刻道:“难说。”

      一听此话不妙,司命赶忙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星君可要保护我啊,我可是为仙君你才做的这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事啊。”

      “。。。”似乎没听到司命的控诉,卯日星君瞥了司命一眼道:“我只护自家人。”

      “那我做你自家人。”

      司命本是狗腿求护短的一句话,并未如何当真。却不想卯日星君对着她一脸严肃的道“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反悔。”

      司命心想做你自家人你就肯护我了我为何要反悔,当即连连点头:“不反悔,不反悔。”

      得到了司命的确认卯日星君心情大好,脸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摸摸司命的头顶柔声道:“那你等着。”

      司命有些费解卯日星君的话,但又想,他说话自己向来听不懂,便含糊的点头。

      天界十日后太白星君带着桃晳返回天庭,当天便去找了天帝求给二人赐婚,天界许久没有喜事发生,天帝高兴的很,当即就给二人赐了婚,那日刚好卯日星君也在,便也像天帝求了旨婚,女方却是司命星君。天帝派人问司命星君是否说过要和卯日星君做自家人的话,司命星君点头道说了,如此一来,便是双喜临门,天帝大喜,当下又给卯日星君和司命星君赐了婚。

      待到赐婚的圣旨下来司命星君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撮合小桃花仙和太白星君吗,怎么把自己也给嫁出去了。卯日星君这人说话总是让她听不懂呀。不过想到卯日星君那张俊脸,和他府中喝不完的桃花酿,她还是高高兴兴的应了这门亲事。

      大婚那日,司命与桃晳在一个房中等着接受天帝福礼,两人闲聊间司命得知,路棠死后,李魁伤心欲绝,本想以后抢地追随路棠而去,奈何家中尚有亲人让他牵挂,随等十年后,弟妹均已成家,才又回到那片碎石滩,以血溅石,追随路棠而去。而在这十年里李魁始终未娶,默哀大于心死,在路棠死去的那日,李逵也将自己的心埋在了那片碎石滩。

      司命本想再八卦一下其他人如何了,却被桃晳忽然抓着手欢喜道:“你肯答应我家星君的婚事,我真是太开心了,我家星君等这一日等了好久了,每年我家星君写给你的情诗,你都不做回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家星君呢,你可不知道,我家星君日日念着你,喝醉了嘴里喊得都是司命,司命。。”

      桃晳的一番话说的司命一阵云里雾里:“情诗?卯日星君何时送我情诗了?还每年?”

      桃晳见司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惊讶道:“你竟不知?我家星君每年都送你情诗啊,就在蟠桃宴上,我家星君是不是每年都给你一个别致的小寿桃,里面就是情诗啊。你吃的时候应该会看见呀?他还以为你不喜欢他所以不回应他,每次蟠桃宴后都要因此伤心好久呢。”

      听完桃晳的话,司命一阵哭笑不得,每次蟠桃宴她都拼死了喝桃花酿,虽是她在那好端端的坐着瞧不出来,其实内里早已醉得迷迷糊糊了,卯日星君送她的情诗寿桃估计也被她当做普通茶果就着酒狂吞下去了,哪里能看得到。

      还好天命所在,该是你的,便必定会走到一起,使得她没错过这段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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