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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谜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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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邱家死了父子二人,真是造孽啊。”
“邱府向来守卫森严,这父子却都死在府上,依我看啊,肯定是鬼怪所为。”
“这父子嘴上无德,八成是那未过门的陆娘子冤魂不散,找上来了!”
一大清早宝丫头便被楼下切切查查的吵闹声惊醒了,想起昨晚才见过那邱员外和邱少爷,她心里很是蹊跷,刚想去问白无觞,却见他竟躺在太师椅上,眼睛微阖,显然才入眠不久。
有了上次的经验,宝丫头不敢再上前动他,只得凑到他耳边,轻轻叫了句:“白公子,回房睡吧?”
梦里听到这么一声,白无觞眼皮猛然睁了开来,一看面前是宝丫头,他长吁了口气,指指身侧的紫砂壶道:“去找苏别鹤要喝的,喉咙要冒烟了。”
记不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白无觞头疼得要命,与所有宿醉的男人一样,他现在只想抱着脑袋狠命往墙上撞,满脑子都是此后再也不沾这等害人的东西。
“公子,我泡了醒酒茶,你慢点喝。”
看到宝丫头回来,白无觞哪顾得了那么多,抱起壶来直接对着嘴儿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猛灌,等嗓子润得差不多了,他长长伸个懒腰,把刚才那些暴殄天物的想法统统抛在了脑后。
“昨晚太乱,你没伤着吧?”
“丫头没事,倒是白公子你,”说着宝丫头跪在地上,掀开白无觞沾血的袖子,那小臂上赫然一道七寸长的刀伤,触目惊心,“你等下,我去拿药来。”
想起来这东西,白无觞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昨晚果然醉得太厉害,竟连伤都忘了愈合,让它一直留到现在。
但既然宝丫头已经看到了,他只好不再管这伤,任由她包扎上药。
不得不说这丫头着实聪明,只看苏别鹤医过几个伤者,手里的动作便轻车熟路,比起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也毫不逊色。
“公子,我爹说,出门在外,凡事要退一分,往后再碰到这等事,你切莫再意气用事了。”提起邱少爷,宝丫头想起早上听到的市井传言,便问白无觞道:“听说邱家父子昨晚出了摘星楼,便双双命丧黄泉了?”
“是吗。”白无觞随口应了句,来回看了许久宝丫头包的那伤口,自言自语道:“我真是老了,眼睛不中用了,居然被个野小鬼耍的团团转。”
当晚白无觞一宿未归,抱了整整一袋石子坐在城中的朗庭桥头,打水漂。
“鸿蒙君好雅兴。”
言欢城中有五条河,朗庭桥在五河交汇之处,存在了百年之久,自然有着许多离奇的传说,一般人避之不及,敢半夜三更光临的,举城之内除了他白无觞,大概就只有苏别鹤一人了。
听出是他,白无觞没好气起来:“怎么,怕我查不出此案,羞愤难当跳河自尽?”
“那倒不是。”苏别鹤浅笑,在他身旁坐下,装模作样作揖道:“能得鸿蒙君深夜专程造访,这桥实在三生有幸。”
“邱家一夜两人暴毙,这事你听说了。”
“据我堂中伙计讲,那两人脖子上均有淤青,梁上三尺白绫挂着,看样子是自杀?”
“邱员外是被人吊死的。”白无觞顿了顿,指着朗庭桥下潺潺的流水,压低声音贴在苏别鹤耳边道:“这都不算惨,惨的是他那个倒霉儿子,先被人推下河去淹死,然后勒着脖子拖回了家。”
不得不说在吓唬人方面,白无觞确实有些本事,那鬼调子一出,阴气森森的,虽说苏别鹤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却也终归有些吃惊:“难不成,是陆氏的魂魄怨气未尽,重回人间复仇了?”
“非也。”
对于不确定的事,白无觞向来不信口雌黄,所以对于他所说的,苏别鹤也很少质疑什么:“前些日子我去了趟陆氏的坟,卦指‘刑天’,倒是没出什么错,她头颅不翼而飞,胸口三颗散魂钉,位置不偏不倚,正好钉得她魂飞魄散,不可能再出来作祟。”
“散魂钉?”苏别鹤低声重复了一句,初入蓬莱时他曾听白无觞讲过这等邪术,趁活人将死时在其胸口埋下三颗沾婴儿血的散魂钉,便可将七魂六魄锁在肉身内,直至魂飞魄散,但若是施术者头一次做这种事,钉子未落到位,放跑了一魂一魄,很可能会被死者的怨恨纠缠,寝食难安。正因如此,很多人在打散魂钉后割下死者头颅藏在阴阳交汇之处,如此一来即便是有残魄逗留,其灵力也会因为□□一在阴一在阳而日渐削弱,最终消陨殆尽。
“言欢城中的河流每一条都有些年月,尤其是交汇在朗庭桥下的,金木水火土各占一行,因此沾了灵气,可以沟通阴阳。正因如此,陆氏的脑袋,就被藏住这桥下面。”
苏别鹤手中的灯已经快要撑到了极限,光芒闪闪烁烁微弱的很,照在白无觞脸上,活脱脱一白衣厉鬼,看得他浑身不舒服,再加上这正合时宜的一句,简直要人命。
“哈哈哈,这都多少年了,你个毛头小子还是老模样,随便一吓唬就把仙君的威严丢了个尽。”
看他脸色有些异样,白无觞反倒笑出声来,毫不避讳地讲了遍昨夜在摘星楼的遭遇,提到那借了邱员外尸身的邪魔时,他故作轻松似的摸出颗石子来朝水里抛,接连打出一串水花,“那东西对陆氏的感情不一般,这言欢城中尽是他招来的野鬼,有些在乱葬岗为陆氏守灵,有些在城中惩治说陆氏闲话之人,闹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甚至是邱家父子的死,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现在邱员外和邱少爷都已命丧黄泉,他也该收手了吧?”
“他想杀的不是他们。”
早在苏别鹤头一次和白无觞提起城中的怪事时,他便扮作算命先生将大街小巷转了个遍,但从邱员外家的豪宅,到乞丐聚居的暗巷,那妖邪之物的气息都是细若游丝,唯有一个地方——
“胭脂坊的段秀才。”
白无觞眉头拧了起来,“起初我很是奇怪,明明只是个靠卖胭脂营生的落榜秀才,所居之处怎么会像坟堆子似的,鬼气重的很,直到前几日,我算完最后一卦准备返程时路过此处,看到段秀才就站在这桥下的河岸边。”
“朗庭桥下阴阳汇聚,这点我城中的百姓人尽皆知,他肉体凡胎一介书生,只身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别鹤话音刚落,脑袋上便挨了白无觞脆生生一个栗子:“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别成天坐在药堂里研究你的破书,半点不晓得街坊四邻的关系如何。”
被这样说到脸上,苏别鹤却丝毫无可反驳,说句实在的,有时他确实佩服白无觞,刚来药堂不过短短半个月,竟将整座城摸得通通透透,甚至连陆氏和段秀才这段鲜为人知的情事,他都握在了手里。
当晚白无觞看到那桥下有人,怕是轻生者,忙上前拉他,谁料这么一拉,竟让他浑身战栗不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你这是干什么?”
看清面前的不是鬼,段秀才松了口气,却又马上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下磕头磕得更狠:“你是城里算命的先生?求你救救我,让那东西别再纠缠我了,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白无觞一头雾水,扶他起来道:“你在说陆氏?别害怕,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原来那命丧新婚之夜的陆氏本出身名门,性情十分活泼好动,时常溜出宅子上街游玩,机缘巧合之下,她惠顾了段秀才的胭脂坊。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尔雅书生,二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此后陆氏便常来胭脂坊找段秀才,一来二去,自然暗生了情愫。
当时整座言欢城无不倾羡于段秀才的运气,竟能得到美人陆笙的倾心,但谁知陆氏的父亲一心慕上了邱家举足轻重的地位,硬是要将女儿许配给邱少爷,原本陆笙以为段秀才会拼死抵抗,但谁知他却收了陆、邱两家的银两,乐颠颠将胭脂坊重新装潢了一通,自此断了和她的一切联系。
“如此听来,那段秀才虽德行有缺,但也和陆氏的死并无干系,那邪魔为什么会对他苦苦纠缠?”
“不知道。”
不知不觉间天际已然抹上了一层鱼肚白,白无觞眼皮重的要命,长长打了个呵欠后,他将手中的石子放到一旁,跳下桥头准备打道回府,谁知没等走出两步,他又折了回来,笑吟吟问道:“你这城里,有没有演傀儡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