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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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家村是开封城东三里外的一个小村子，虽然人口不茂，但村里人总觉得有几分自傲，毕竟靠着天子脚下，泥腿子都有了些许官味儿，再加上临着官道，消息也比邻近的镇民灵通不少。就连上次开封府尹包大人铡了那威风凛凛的定远知县的时候，大半村民都围观了个瓷实。回村之后，走亲访友又多了几分谈资，好似自己也有几分功劳似的。在陈、李两村走动的时候，也不由得多了不少自得之意。
提到陈、李两村，就不得不说起这三个村落之间的爱恨情仇。据村头打铁的牛金福的娘子的三姑的七舅爷说，这牛、陈、李三个村子的祖上本是从南边逃难来的三个义兄弟，一起同窗多年，还一起上过战场，坊间一直传说，这三人在逃难的时候就一起杀过山匪，打过水贼，后来从军时，还跟太.祖.爷一起打到过荆南、武平。但后来，姓陈的兄弟得罪了当时还是晋王的太宗皇帝，三人无奈，用战功换得解甲归田。时值开宝九年，太.祖忽然去世，太宗借“金匮之盟”即位，忙于整顿朝政，天下时局不稳。为求安定，这三位兄弟便一同来到开封。说来也奇怪，一到开封，这三位季友伯兄的好兄弟，竟不知缘由的反目成仇，各自带着亲友落了户。
三个村子的领头人虽已不相往来，但村子和村子之间的交往倒也没有减少。毕竟同姓不婚，佳缘难找，这三个村子之间的婚嫁往来整好省了媒婆不少脚力。但在年前，这村子里的风偏就有些紧张了，大娘、大伯往牛村走动得频繁，或直白或含蓄的打听是从村头飘到村尾。而这暗潮汹涌的紧张形势，都是因为牛村的一个外姓小子——叶问。
叶问本不姓叶，具体姓什么，也没人知道。只是十三年前，当时牛村唯二的外姓猎户叶远在山上的狼窝里带回来了个襁褓。正好叶家娘子沈氏因为自家儿子被狼叼走，犯了癔症，这叶远就把狼窝里的孩子带了回来，充作自己的孩子，稍稍缓解了沈氏的疯病。这沈氏倒也待这捡来的孩子如珠似宝，本来“钰哥儿、钰哥儿”地叫着，后来癔症好了，也不把这养子当成是亲儿子的替身，反倒是改口叫上了“问哥儿”。不过这沈氏也命苦，在问哥儿九岁的光景，这叶远竟然在山上打猎时没了讯儿，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由此，村里不乏一些神神鬼鬼的谣言，说这叶家啊，是因为以打猎为生，终于得罪了山神，所以这儿子、丈夫都被山神带走了，只留下了个孤儿寡妇。你说这沈氏这次倒也不犯癔了，消沉了几日后，反而立了起来，也不言语，拿出了一手不知道哪学来的极好的女红手艺，绣绣缝缝地将捡来的孩子养了起来，还送了私塾。
这捡来的孩子叶问，打小就古怪，不爱和村子里的孩子玩闹，反而整日介地和叶远上山进城。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喝过两口狼奶的缘故，这问哥儿六岁的时候就能帮叶远拾掇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牛有财家的娘子还说她看到过那孩子拖着一只獐子，不过马上就被叶远扛走了。而叶问这孩子天生神力的流言，一直到叶远没了之后被坐了个十成十。也是因为村上几个混子摸门子想要欺辱沈氏，被叶问给发现了。三个五大三粗的成年汉子，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打折了腿，扔在了公祠前面。自此，无人再敢惹这孤儿寡妇。
虽说叶问这小子把人的腿打折了，兴许士族大夫、书生酸儒也许还会说他太心狠手辣，有失仁义。但在这乡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再正常不过，叶问反而落了个好名声：这捡来的孩子能护着便宜娘·干·翻了三个大老爷们，谁不敬他是条汉子？虽然年纪小了些，也是英雄孝子。再者说，叶问这孩子不仅年少失怙，而且从来也是知道自己从狼窝里捡来的身世，故而比一般人更懂事，文质彬彬的就和城里人似的。不说别的，就说他爹失踪后，牛青山家的娘子给沈氏抹过两次脸，劝慰了一番，这孩子每年年景都要特地上山打几个稀罕的野味儿给牛青山家送去。而这三村的孩子，也就牛青山家的小四子，因为叶问时常提点功课，竟也通过了解试，成了举子。而这乡试的发榜，正也是这两天波涛暗涌的来源。
带着牛小子通过解试的十四岁少年叶问，力压开封城里的才子沈宁远，中了陈留解试第一名。
十四岁的解元并不是没有，但是叶问乡试是在哪？陈留，京畿路，天子脚下！不说多少权贵，就说那沈宁远，年少才名，即使才子辈出的应天府书院也难掩其锋芒，一手飞白书更是得到王丞相的赞誉。而叶问是谁？寡妇养大的乡间小子，读的不过是一个落第举子和一个乡试未过的秀才办的二十年未出举子的私塾。
乡人坚信十四岁就中了举子的叶问，未来肯定能当大官，于是心思活泛地打起婚嫁的念头，可见榜下捉婿并不是只有达官贵人才会的手段。而开封城中并不是没有心动的权贵，但是叶问出身太低，年龄又小，明年三月的省试也未必能通过。为一个寒门子弟赔上一个娇养的贵女为时过早。而心思深沉的人也因为叶问踩着沈宁远登上榜首，担心得罪了时任尚书左仆射的沈父，再者怕碍了多次称赞沈宁远的王丞相的颜面。
城内城外，村里乡间的异常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叶问母子，两人不动如山地过着自己的新年，既没闭门谢客，也没回应各类或明或暗的试探。
“我儿还小，此事不急。”
沈氏对着探门的婆子笑语，眼皮不抬地为叶问制着新衣，白色的交领长衫袖口，细细密密地又绣上了精致的白色暗纹，不刻意看根本看不出。
这也算沈氏为数不多的乐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