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江南》白玉千羽

2、第 2 章

　　大堂中挤满了看客，只见正对着门的地方设了一台，一名身着黑白水墨舞衣的男伶动作轻盈的翩翩起舞，飘逸的水袖在空中翻转，姣好的面容随时带着一种轻微的魅惑的笑，青丝飞舞，裸-露的小蛮腰在舞动中若隐若现，惹人浮想联翩。

　　他是秦楼里的第一舞伶，从小被卖入秦楼，独得主子恩宠，得以卖艺不卖身，学得一身精湛舞艺，取悦达官显贵。

　　今日那人又来了，简直是阴魂不散。

　　一曲作罢，江南优美的起身下台，留下一群意犹未尽的看客。陈临庄见状从别路绕后院去堵他。这家秦楼的许多人都已被他买通，在里边出入根本来去自如无人阻拦。陈临庄找到了江南休息的小房间，礼貌的敲敲门，“江南，我是临庄，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话虽说的这么直白了，可陈临庄似是没有听见一样推门而入。“好的，我进来了。”江南不禁咬牙，“有没有搞错！”

　　江南此时正对镜卸下头发上的步摇，听得身后推门声，甚是不悦的转身看向陈临庄，“说过多少次，没有我的同意，不许随便出入我的房间。”

　　陈临庄不介意地耸耸肩，走过来将江南搂入自己的怀里，温柔的抱着。江南不耐烦地挣扎，“放手。”陈临庄反而抱得更紧，轻轻地说：“我都要从军去了，还不许我抱你一下吗？”

　　从军？江南惊讶的抬头看向陈临庄。以他知道的，陈临庄家境殷实，是远近闻名的富商之子，自小娇生惯养自不必说，就算天生愚钝也不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只需风流潇洒，开心度日即可，怎会想到去军营中受那非人之苦，若是上阵杀敌，刀剑无眼，小命都可能不保。

　　看着江南讶异的表情，陈临庄笑的云淡风轻，说：“你不是说过，你所爱之人必须是朝中之人手握实权吗？别人都拿文才去考状元了，可我文墨不好，只能拿命去搏了。”

　　“你……”那只是他想让他放弃死心的借口，他居然当了真。

　　相对江南对陈临庄从军之事的惊愕，陈临庄显得无所谓似的，深情的凝视着江南。自己出生在富商之家，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用钱买到，以至于长时间以来他一度认为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是他所能求的了，因为所有东西都来得太容易，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趣。直到那一天，撞上了他。于是干涸许久的心湖里再次荡起了涟漪。他知道江南是男妓，他知道在江南的身边不止他一个爱慕者，可是这些都不能阻止他去爱江南。因为他是江南，无论他是什么人，他都爱。所以为了他爱的人，他愿意做任何事。

　　“江南，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嗯？”

　　陈临庄嘴角扬起微微笑意，说：“等我回来。”然后吻上了江南的唇。

　　一吻定情。留下一根翡翠流苏簪子。

　　——

　　三年。

　　对于常人来说，三年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秦楼中的人来说却是足以沧海化桑田，物是人已非。也不确定是从哪一天开始，江南习惯了凭栏观望街上人来人往。侍候他的小婢女翠子每天进进出出，都不敢发出其他声响，怕惊扰了沉思中的主子。

　　翠子端着饭菜进屋，一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主子凭栏而坐的样子。她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候着。三年前的她是一个流浪的孤女，饱受饥寒，是主子收留了她。主子是秦楼的舞伶，也是秦楼之魁。爱慕他的人多不胜数，追求他的人送来无数金银珠宝，更有甚者还为主子置办房屋田产。可是主子从未在这些人身上花过一分心思。在她眼中，主子似乎永远都是无欲无求的。于这浊世中，就像一朵生长在淤泥中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外面起了风，屋檐下悬挂的风铎发出悦耳的声音。翠子抬头看向主子，发现主子无神的眼睛突然发亮的望向远方城门的方向。翠子好奇的走向旁边的窗户，伸出头看向外面。原来是出征的将士凯旋归来了。翠子不禁兴奋地露出了笑容。本朝与北方游牧国的战争持续了三年，终于胜利了。军士历经生死，归得国来，多少人家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街上瞬间就挤满了人，四面八方涌来的人被隔离在道路两旁，军队缓缓驰来，开道的凯旋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城中百姓举着水果，撒着鲜花，呐喊着，欢呼着。孩子迎来了父亲，女人迎来了丈夫，老人迎来了儿子。

　　不仅街上人头涌动，房屋打开的窗户也是满满挤着围观的人。

　　江南的眼睛在军队中搜寻着，一眨不眨，生怕漏了一个。可是长长的队伍远去了，江南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他想要找的人。他的心里泛起无尽的失落。

　　当天晚上，正对镜梳妆的江南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人送来的锦盒。江南问来人是受何人所托，那人报说是城南新将军府邸的一位管事。江南疑惑着打开了锦盒。锦盒中躺着一封书信和一块断裂的玉佩。江南的心里突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因为他认得那块玉佩是陈临庄随身所戴之物。

　　打开书信，信中内容另江南一怔。沉默许久，江南闭上了眼睛，对来人说，“我会去的，你回去吧，多谢你将这封信传送予我。”江南让翠子准备了些银两，酬谢了送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