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已成灾》0℃以下

13、13

　　你不认识我了，就好象我也不再认识你。

　　天府的座位本来就出奇的难定.丹丹的电话打过去时，又赶上快下班的时间，包房早已全部满座。
　　公司在宴请招待上，自有一定标准。对于公司内部的这种聚会，天府无疑是首选，档次价格先不说，主要是离公司近。如果有人工作没做完，饭后还可以回去加班。不用问，天府当然是一流的！在员工的待遇上，壮声向来不吝啬。
　　丹丹当初也是选了好久，才跟这里签了协议。好在是长期合作关系，虽然没有包房，餐厅方面，在大厅里用屏风隔出一个空间，桌子拼得也很有技巧。
　　因为不是围餐，变成会议式摆台后，要怎么落坐就成了个微妙的问题。
　　云间来得早，挑了中间一个最安全的位置坐下。人陆陆续续到齐，说是给老总接风，席间气氛一直都很轻松。大家都是想借机放松一下，吃自肋餐就变得很合适。
　　倪杰江怀仁坐了最上首的位置，渐渐地开始敬酒。丹丹最为活跃，这时候少不了她来搞气氛。红酒一瓶一瓶开下去，热闹非常。
　　云间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丹丹，这点自己就永远做不到。云间也端着酒杯混在人群里，其实并没上前。不然就装着去拿食物。在餐台周围转的时间，比坐下来吃东西的时间还长。云间还在不停地算计着，什么时间去拿东西最合适，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顿饭吃下来，比加一整晚的班还累。
　　气氛越喝越高，后来就拼起酒来。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拼。财务就成了重点。刘继明总监的大名在壮声里，没有人不知道。
　　他的铁腕政策曾得罪过不少人，却因为很得江壮声的赏识，再加上和江怀仁的关系。让人又恨又怕，偏偏是个惹不起的财神爷。
　　以前只闻其声，现在见了真人，机会难得，不管是明着巴结，还是暗中要报仇，得了这个机会，都围上来。
　　想跟刘继明喝酒的人，却要扯上部门名义，云间跟着受了牵连，这一回的南方之行，在别人眼里，云间俨然成了刘继明的爱将。
　　一轮下来，云间就觉得头重脚轻。开始的时候，云间还想让刘继明帮她挡着，只是情况在明显不过，最后变成云间在帮刘继明挡酒，连江怀仁也被迫上阵。
　　其实刘继明酒量很好，可怎么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酒桌上没大小，就算不得以，还是一杯一杯喝下去。
　　云间找了个机会溜到洗手间里，给俊峰打电话。趁着酒劲没上来，还是赶快离开的好。云间的酒量也没差到一杯就倒的地步，但确实也不大。平时很少碰酒。
　　曾经被美铃拉着喝过几次酒，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云间只记得到后来是醉得睡着了，可美铃却也再不和她喝酒。而且还郑重警告过云间，千万别和外人喝酒。
　　问美铃是不是自己发了酒疯，美铃却也没具体说明。但对于自己的酒品，云间还是疑惑了很久。可一觉醒来，她什么也不记得。从此云间真的很少碰酒，她认定自己的酒品很差。
　　今天这种场合绝对不能失态。
　　从洗手间里出来，云间觉得酒劲已经上来了。所有的东西都在转，脚也开始软。手扶着墙慢慢地一步一步向门口的休息区走去。和俊峰说好了在那里等。
　　除了晕，云间觉得自己的神志是清醒的，但和平时又不同。一切东西都变得慢下来。可这个时候却让她变得不再慌张。
　　地上的地毯没铺好，有一块鼓了起来。云间现在反映慢，正踩上。身体一晃，眼看着就站不稳了。
　　有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架住了云间的手臂。又一只手扶住了云间的另一边的肩膀。稍稍用力，云间整个人被支撑起来，没有摔倒。
　　身上的力气不知道都跑到哪儿去了，只能凭借这外来的力量支撑着。其实身体已经靠在了身后的那个怀抱里。云间慢慢地回头看过去，是倪杰！
　　再向上看，头顶上悬着一盏灯，光线柔和地打下来，照着倪杰也照着云间，倪杰的脸看起来也是柔和的，是灯光的原因吗？
　　岁月似乎特别厚爱眼前的这个男人，阳光的气质还在，又收敛了几分。仿佛是一切温暖的所在，让人就想这么靠近，从此不再离开。
　　“怎么只喝了一点点就醉成这样？”倪杰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云间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笑起来。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云间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倪杰会让她害怕了。
　　“是啊，就这样醉了！”是啊，就这样过去了许多年。

　　今天晚上倪杰没有醉，低头看着云间的脸，当年他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红酒染到脸上来，看上去有了些血色，云间比在总部的时候瘦了很多。尖尖的小脸，显出汪着水的眼睛。看了她一个晚上，她真的不会喝酒。
　　醉也醉得这样可爱，酒精似乎限制了云间的动作，抬起眼睛看他也是慢慢的，倪杰看着那双仿佛带着水气的眸子，就那么慢慢的从他的脸上转过去，然后就笑了。
　　他的心却一下子被转到那双眼睛里，再也出不来！
　　云间自己不知道，她的这个笑是多么的温软娇柔。笑得也是那样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话，全是女人的妩媚！
　　这样的云间不藏不躲，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你。脸上看起来是少女的娇美，让人觉得是那么熟悉，可你从不认识这样的她。
　　倪杰感慨，他是离开得太久了，久的把一个明明熟悉无比的人，一点点变成了陌生人。久的让你走出了她的生命，或者是她走出了你的生命。
　　笑着的云间，突然让倪杰觉得，这几年来，他得到的并没有比失去的更多。因为有些东西丢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而有些东西，就算你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离开，又会是怎样？
　　“云间！”一个声音打断了倪杰，赵俊峰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云间也听见了，转过头来，看见了俊峰。又笑起来，看起来是高兴，朝俊峰伸出手去。
　　“俊峰哥，就一下功夫，你来的真快！你还记得他吗？你看他是不是都没有变？”
　　说完又看倪杰，用低低的声音在自言自语，“真的一点都没变呢。”云间身后的倪杰听见了，俊峰也听见了。
　　俊峰握住云间的手，用力要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那边的倪杰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俊峰看着倪杰，眼睛里一片寒冰。
　　“把云间给我！”
　　“好久不见了俊峰。”
　　“我不想和你叙旧，放开云间。”
　　“把她交给你吗？”这是问句，语气里全是挑衅。
　　两个男人谁也不放手，在暗自较劲儿。拉扯之间力气都用在了云间身上。
　　云间水气的眼睛，更加迷蒙。挣扎着叫到，“放开，好痛啊！”神情委屈得好象就要哭了出来。

　　等了一个晚上，江怀仁也没等到一个机会，走到云间的身边去。都说北方人豪爽，此话不假。
　　当年在国外的时候，他和刘继明的酒量，在同学圈子里也很有些名气。最威风的一次，两人联手和五个老外喝。七个人喝了差不多两百瓶啤酒，平均一个人二十几瓶，他俩居然还可以走出酒吧。从此名声在外！
　　今天却没占到半点便宜，想来红酒又是不同。这次怎么也跑不掉，那就只能牺牲刘继明。反正众人的目标本来也是他。想帮他已是不可能，最后还要想办法，把酒从自己身上推到刘继明那里。这样也好，至少还有一个是清醒的，可以善后！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刘继明还能不能自己走出去！
　　云间起身时，他就看见了。摆脱众人追过来，却看见云间他们三个纠缠在一起。远远听到云间在叫着痛，象撒娇又象耍赖，可听起来也不象是假的。
　　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这点江怀仁自信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赵俊峰和倪杰又似乎是认识的？难道是因为云间。
　　倪杰见来人是江怀仁先松了手，云间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嚷着痛，要发脾气的样子。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江怀仁。
　　俊峰对江怀仁颔首，雪山上见过的，只是为什么江怀仁会出现在这里，俊峰心里诧异却来不急多想。拉过云间，云间的脚步踉跄，还挣扎不休。“别拉我，很痛的！”
　　俊峰放软语气，温和的慢慢的哄，“好了，不痛了。等一下我们就回家了。”扶着云间到江怀仁面前，“你帮我扶一下云间，有一件事我要先做。”
　　江怀仁扶云间时并没用力，他想不到云间这会儿身上早没了力气。云间失去了支撑，整个人软了下来，好在江怀仁反映还算快，单腿跪地，揽住云间的腰，让云间倒在了他的怀里。
　　云间抱住江怀仁的脖子，软软地笑。眼睛突然一闪，说到：“你的身上怎么那么冷，冻死我了！”
　　一句话，让江怀仁不能思考，曾经以为的春梦，原来是真的！
　　俊峰的拳头已经打在倪杰的脸上，“这一拳是为了云间！”
　　血顺着倪杰的嘴角流下，俊峰并没罢休，走上前去，不等倪杰反映过来，扯过倪杰的衣领又是一拳，打在另一边脸上，“这是为了美铃。”身手十分敏捷。
　　俊峰平整呼吸，“还有我的一拳就算了！倪杰，你记住，你永远欠我们的！”
　　俊峰走向江怀仁，抱起已经睡着了的云间，走出天府的大门消失在夜色了。
　　所以他不知道，江怀仁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动也没动地跪在地上。云间是在俊峰上去打倪杰第二拳时，晕晕睡去的。江怀仁听见云间在说，“本来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都是因为我！”
　　江怀仁知道云间的呢喃，不是说给他听的。有一颗泪从云间的眼角掉下来，正掉到江怀仁的锁骨上，刚才拼酒时那么火爆，江怀仁早已拿下领带，解开了两颗扣子。
　　所以云间的泪就这样，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流，流进了江怀仁的衬衫里，一直从心口流过。
　　这件事，除了江怀仁，就连云间自己也不知道，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