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
-
清早的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乳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一般，给树木与建筑都带来了一份朦胧感。
凝结而成的露水顺着树叶的脉络滴落而下，打在肆意生长的野草和掉落的砖瓦上，这座废弃神社虽然依然破旧不堪，但是无论是花音还是苏醒的付丧神，都在用心维护着这个地方，虽说残旧破败的地方暂时还无法修护，但确实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一期一振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少女提着鲜红裙摆从霜露中走来，时间尚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在茫茫的雾气之中中浮现出了她那抹纤细的身影，裹着白袜的脚掌踏在年久失修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将他从思绪中唤了回来。
穿着不合身的巫女服，住在废弃神社中与刀剑为伍的女孩子。
记忆中的本丸拥有连绵不绝的华美建筑，装潢精致，实在与此处相去甚远，就连住在本那座城池之中的少女，也是有如众星捧月，眉眼尽是嚣张肆意。
然而这个曾经帮助过五虎退的女孩子，也是与他们同样，无法在人类社会上生活下去的异类。
心底被轻微地触动了一下，一期一振放下搭在刀柄上的手掌，悄然掩藏起眼底的戒备，缓缓地对她露出了微笑。
他刻意指出了真名的问题，站在一期一振对面的花音眨了下眼睛，浮现出了茫然的神色。
“咦……？”她指了指自己，“可是我觉得我就是叫花音啊，应该不会……连名字都不记得吧，虽然其他的东西都是虚假的，至少这个应该没有错。”
说着说着，花音又轻松地笑了。
“就算不是真正的名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我叫什么就好啦。”
一期一振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是呢，是我贸然失礼了，姬君。”
他拿起了自己的刀走了出来，越过阴影，来到了明亮的地方，青年身材修长，合身的军服使得他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
“没什么没什么。”花音摆了摆手，连忙鞠了一躬，“我还要感谢一期殿下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起嘴唇笑了笑，“一期殿下送给我的花，非常漂亮啊。”
一期一振露出恍然的神色。
“原来被你看到了啊。”
“不过当时没来得及和一期殿下道谢呢。”花音看了看天色，“现在石切丸殿下应做完了祈祷吧，早饭也做好了，正好可以一起用餐呢。”
“对啦。”她走出几步回过头，用清澈柔软的声音说道，“今天应该是个很凉爽的天气吧，太好了。”
“恩，看起来是这样呢。”
【好感度：25】
早饭是米饭捏成的饭团，和几个豆沙团子，神社中没有炉灶，因此能够做出这样简单的食物，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食物简陋，但是三个人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倒并不显得冷清。
花音热情地将自己做的甜团子推荐给一期一振，白生生软乎乎的糯米团子放在碟子里，散发出甜美的香气，许久未食人间烟火的付丧神看着面前圆滚滚的团子愣神，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怎么啦，一期殿下？”少女问道，“甜食不和您的口味吗？”
“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有些……不太适应。”
上次和其他人坐在一起进餐，是什么时候呢？一期一振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抬起眼睛，看向石切丸，这把在他的记忆中并不与人类亲近的御神刀，在此时却熟稔地从花音手中的盘子里拿起一颗团子，放进口中，还不忘说出自己的感想。
“唔，这次做得非常好呢，豆沙馅甜得恰到好处，姬君的手艺又精进了一些。”
“真的吗？”花音得到夸奖以后，便扬起了笑容，“那太好啦。”
石切丸含笑注视着她，和缓地说道：“下次等到烛台切殿下醒来的时候，姬君可以和他交流一下厨艺，说不定会非常聊得来。”
花音显得有些遗憾：“可惜这里没有通电，不然的话，就能多做一些食物了……我比较擅长蛋糕和曲奇，不过都要用到烤箱……”
两个人进行着一些日常琐碎小事的对话，听在一期一振的耳中，带来了一种久违的温馨体验。
他并没有插话，只是跪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花音和石切丸的交谈，脸上就不自觉地浮现出恍惚的神情。
似乎心中久散不去的阴翳，都被这温馨的氛围而冲淡了一些。
原来如此，正因为这样，石切丸殿下才会将她带到这座神社中吗……似乎他做出的决定，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人类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又厌恶，又忍不住去追逐的存在。
他垂着眼眸，脸上那刻意堆积出来的笑容渐渐散去了。
“——一期殿下，就剩下你的份啦。”
被叫到名字时，一期一振微怔，盛着一颗团子的盘子，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慢慢地将它拿起，咬下了一口。
“怎么样？”
一期一振小心咀嚼着软糯的团子，微笑了起来。
“很美味的食物，姬君。”
不同的刀种，甚至具体到每把刀，能够保持人形的时间都各不相同。
也许是和作战能力和消耗的灵力有关，一般来说短刀维持的时间会长一些，太刀或是大太刀的时间则比较短。
一期一振的时间是七个小时。
每日的清晨，当刀剑清醒过来，化作人形之后，时间就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在少女没有到来之前，一期一振觉得这几个小时非常的漫长，当化为人身，拥有了思想与记忆后，一些从前的事就开始不间断地涌上来，在最开始的几年还好，当弟弟们逐渐陷入沉睡，只有他自己的时候，清醒的时间就变得格外难熬了。如果不是为了将会醒来的弟弟们，或许一期一振会选择永远当一把刀剑也说不定。
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或许醒过来，不再是一件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了。
从神社中出来，没离开多远，就有一个妖怪出现在了花音的面前，它盘绕在空中，身体上有着如同昆虫一般的复眼和节肢，对少女露出满口利齿，飞快地从天空俯冲而下。
就在这时，一把太刀自上而下送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闪烁着寒光的刀影。
那是已经变作了人类形态的一期一振，抬手斩下的一刀。
锋锐的刀刃将妖怪拦腰斩断，一株山茶也被激荡的剑气折断，飘然而下，掉落在了一期一振抬起的手掌之中。
“姬君无事吗？”
利落地将其斩杀于刀下的一期一振，将刀刃上沾染的血液甩落，收刀入鞘。
他回过头，眼眸中却已经褪去了握刀时的冷厉之色，重新变得温暖了起来。
“恩，没事啦，多亏了一期殿下。”花音摇了摇头。
“能够为了保护您而战，是非常光荣的。”
一期一振缓步走来，将那株山茶轻轻地别在了花音的发间。
“一点薄礼赠与姬君，接下来的路程，也要继续拜托您了。”
话音刚落，有着水蓝色短发的青年，就变作了一把太刀，落到花音的手上。
太刀的重量十分沉重，不过对于花音来说，这倒算不了什么。她将一期一振的本体刀抱在怀里，抬起手，拨弄了一下发间的山茶花，脸上露出了些许不知所措的笑容。
咦……她有做了什么需要被感谢的事情吗？
回程的路上下了雨，淅淅沥沥的梅雨落在路面上，在低洼处积了一汪又一汪的小水坑，将原本就脏污不堪的道路弄得更加泥泞起来。
落雨之后，路上的行人就变得更加的稀少了，居住在贫民区的人也大多缩进了棚子中，一路都十分的冷清。
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伞，如今花音一手抱着刀，一手撑着伞，小心地不让怀中的一期一振被雨水淋到，避开水坑，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街道，回到了神社门口。
花音并不习惯穿巫女服，尤其在这种天气，要注意避免宽大的裙摆被污水弄脏，走起路来行动十分不便，因此她走得格外缓慢。
刚刚来到神社门口的鸟居旁时，她的脚步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花音口中轻轻地“咦”了一声，投过了视线。
“有人在呢。”
在鸟居脚下，靠着一个不大的少年，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他有着一头漆黑如墨的短发，发梢却泛着些许白色，他的身形太过单薄瘦削，瘦巴巴的身体上裹着一件太过肥大的外套，正好将他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
即便有鸟居提供了一些遮挡，落下的雨点依然将他浑身打得湿透，花音刚想走过去，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却拉住了她。
怀中的刀剑不知何时化作了青年的模样。
“请小心，姬君。”他轻声说道，“那个人的身上，有非常浓重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还差 